狂風呼嘯,夜幕籠罩著大地。
黃沙聚集的飛舟,貼地飛馳,在沙暴中倏忽百里,落在楊瑞和統率的秦軍前方。
當風暴開始減弱,飛舟散落的黃沙砰然墜地,變成西北萬里沙海,無數矮丘中的一座。
諸多月氏兵馬,從漫天黃沙中露出身影。
為首的大幕頭,腦門上圍著纏額,手里托著一張古老泛黃的皮卷。
那皮卷上無數符號在閃爍,散布出來籠罩著月氏兵馬的黃色光暈,也在緩緩澹去。
“大幕頭的祖靈祈愿之術,已經達到喚靈的境界?”
大幕頭沒搭理身畔副將的捧跟,神色肅然,扭頭查看周邊地勢。
他之前當眾說秦軍沒有預料中強大,其實有鼓舞士氣的用意,實則本人非常謹慎,不然月氏和秦開戰,至關重要,月氏之王也不會派他來前線掌軍。
其手握皮卷,帶領月氏兵馬落地后,立即派出斥候探查周邊。
這些月氏斥候,放出一種翎羽為黃褐色的沙鷹,盤旋在低空,洞察遠近。
大幕頭更是親自取出一個黑色的球狀物,看起來像一只雄鷹的眼睛,黑色,拳頭大,中間祭刻的咒文宛若童孔。
當大幕頭低吟出祈祀語言,祈禱神靈賜予自己力量。
那眼睛般的球狀器物上,便浮現出畫面,卻是周圍百里的地勢,被其探查的清清楚楚。
落地后第一時間了解地勢,派出斥候,這是一個征戰多年的將領應有的謹慎。
真到了實戰的時候,大幕頭顯得小心翼翼,對秦軍沒有半點輕視。
當洞察之眼和斥候沙鷹配合,確定了周圍數十里內,沒有異常。
大幕頭才真正放心,恢復從容,獰笑道:“諸部,隨我去戳穿秦人營地。”
一干月氏部眾齊聲答應。
大幕頭扭頭看了眼夜空,黑暗無垠,星月無光。
這是個非常適合襲營的夜晚。
黃沙飛揚,大風呼嘯。
月氏部眾皆以布匹圍住口鼻,而布匹上沾著稍許事先浸濕的水,隨著呼吸涌入口鼻,這樣可以有效的在沙塵中保存體力,維持呼吸節奏,利于久戰。
月氏兵馬在大幕頭帶領下,足下黃沙起伏,宛若站在沙海中沖浪,迅速往秦軍扎營的方向殺去。
當登上一座沙丘,秦軍的營地在夜色中連綿起伏,遙遙可見。
跟在大幕頭身畔的副將,主動請纓:
“吾愿充當前軍,殺進秦軍軍營,戳穿秦人營地。”
大幕頭撥弄手里的眼球狀器物,再次確定周圍沒有異常。
那球狀的法器以一個俯瞰的視角,清晰的呈現出秦軍軍營內外的布防。
有負責警戒的崗哨在巡營,而營地內安靜無聲,看似毫無問題。
大幕頭卻敏銳的察覺到有些不對:“秦人被我軍在后追趕,一直處于潰逃狀態,怎地這營地駐扎的如此結實,攻守兼具!連營地外圍木墻都有兩道,還有一座瞭望塔?
秦人如此扎營,絕非被追逃潰兵該有的跡象。”
副將愣愣:“大幕頭是何意?”
大幕頭的目光炯炯生輝,狠盯著秦軍軍營。
他再次取出那張操控沙暴,幫他搬運兵眾的黃皮古卷:“試試便知虛實。”
呼嘯間,那黃皮卷內卷出一縷西沙,脫離黃皮卷后,驟然變成聲勢駭人的龍卷沙暴,往秦軍營地卷去。
月氏兵馬齊刷刷地蹲在沙丘上,探頭盯著遠處的秦軍軍營。
他們這支前來襲營的隊伍,都是月氏精銳中的精銳。
目的是奇襲,而后方,月氏的大部隊和安息聯軍,近十萬部眾正急速趕來,準備配合他們,一舉吞掉秦軍。
就在沙暴逼近軍營的同時,那軍營內亮起一層咒文交織的光壁,將黃沙抵御在外。
稍早些時間。
秦軍營地里,楊瑞和與手下幾個將領披甲執銳,安靜地坐在黑暗中,蓄勢以待。
一個秦軍的青年將領舔了舔嘴唇,眼神嗜血。
“這仗打的憋屈,為何要先撤誘敵?我軍雖只有十萬眾,但殺潰對方聯軍絕無問題,正面沖殺,豈不痛快!”
楊瑞和看了眼發牢騷的手下,輕叱道:“大將軍難道不如你等知兵?
我秦軍過往百戰百勝,是靠你們幾個作戰勇武,能橫掃三軍不成?”
“若正面沖殺,我軍全員壓上,或可擊潰對手,但損失呢,我軍兵力不占優,正面沖殺,要折損多少,你等考慮過?
還是汝等覺得月氏和安息聯軍不堪一擊,有輕敵之心?
大將軍要的是全勝,誘敵深入,讓對手自行分散,逐一吞掉,既要殺敵,也要保全自身。”
“將軍,對方來了。”
一個夜御府的小頭目,從帳幕外進來,笑了笑:“之前楊將軍羊作被對方所傷敗退,今日讓他們百倍償還。”
楊瑞和等人當即貼到帳幕邊緣,往外看去。
而他們所在的帳幕里,有陣紋正在發出微光,護持著整個營地。
楊瑞和道:“對手倒是夠小心,襲營前先用法器探查我們的營地。”
“可惜他什么也查不到。”
對面的矮丘上,旋即有一道沙暴,往秦軍營地呼嘯而來,卻被營地外升起的防御壁抵擋。
楊瑞和道:“不等了,速戰速決,吃下這隊襲營的月氏精銳,回過頭來還要對付后邊追上來的聯軍,動手!”
下一刻,矮丘上的月氏部眾,便看見秦軍揭開了營帳。
幕賬內,兵馬整備,秦軍披甲以待。
“他們察覺了我們要來襲營,早有準備。”
大幕頭迅速反應,毅然無懼,反而有些慶幸:“幸虧本座早有發現,沒有靠近。
動手吧,吾等纏住這些秦軍,后軍立即便會殺上來,形成合圍……”
他話音未落,就聽見嗡嗡嗡的震響,極為刺耳。
大幕頭從聲音就判斷出入耳的銳響,是秦軍在放箭。
“這么遠放箭有何用……”
然后大幕頭就發現眼前的黑影密密麻麻,鋪天蓋地,而他身邊的月氏精銳接二連三的栽倒。
栽倒后才聽到慘叫聲,可見箭失速度。
變故來的太快了。
秦軍的箭失能射這么遠……大幕頭駭然思忖。
他立即著手應對,手中的黃皮卷咒文交錯,足下的黃沙驀然升起,宛若一道土墻形成的盾牌。
但來襲的箭失,瞬間射穿了土墻。
月氏部眾,在短短的兩三次呼吸時間,被射襲重創的人接近小半。
什么樣的箭能有如此威勢,射襲距離如此之遠,之快,之密集?!
驚駭于箭失威力時,大幕頭揚起漫天黃沙,準備掩護部眾先撤。
但秦軍的轉輪弩,因為祭刻了秘文,在黃沙中依舊穩、準、狠,不斷射殺月氏部眾。
隨著秦軍攻勢一起出現的,還有一只獠牙外露的可怕怪獸,形如碧玉獅子。
那是大秦的守門獸年!
秦軍主力大多調入仙界,在和妖族開戰。
但并不妨礙留下幾個守家。
年出現后,張口吸氣,漫天黃沙頓止。
這一晚,秦和月氏各有算計,都有自己的謀劃,月氏襲營的精銳被迅速射拉了,只有大幕頭駕馭黃風之術,帶著百十名親軍破空逃走。
他在夜色下沙飛石走的疾行,虛空中,年的爪子不時探出,每次出現,必有月氏精銳傷亡。
那年獸躲在虛空中,貓戲老鼠般,追逐大幕頭等人。
忽然,夜色里傳來震耳的戰號,是后方的月氏和安息聯軍,已經殺了上來。
大幕頭迅即調整方向,準備匯合大部隊,沖擊殺潰秦軍。
但他駕馭黃風趕回秦軍營地所在位置時,恰好看見秦軍營帳全部掀開,內部鐵甲森森。
所有秦軍前方,都是整齊排列的轉輪弩。
當年李牧在草原上用轉輪弩對付匈奴時,轉輪弩剛面世,弩箭不足,只射了三輪便停止攻勢。
如今兩年過去,轉輪弩已經進行了迭代,且弩箭充沛。
第一輪齊射,第二輪齊射,第三輪齊射過后,便有過半殺上來的月氏和安息部眾,死在沖營的路上。
聯軍部眾不斷栽倒,鮮血飛濺。
有秘文箭甚至在射穿目標后,仍勢頭不衰,繼續射殺第二個目標,殘肢斷臂和慘叫交織。
而此時廉頗率部,從側翼掩殺出來,與楊瑞和的部眾配合,分從側翼和正面對聯軍進行沖擊。
廉頗這支藏在側翼的部眾,大幕頭戰前反復勘察,為什么沒發現?
秦發展到現在,多年的打家劫舍,抄家滅門,家底逐漸豐厚。
大幕頭以法器探查周邊,秦軍同樣使用法器,遮掩蹤跡。
要知道一直在與楊瑞和追擊交鋒的,是安息和月氏的十萬前軍。
他們此次聯軍的總兵力多達三十萬,廉頗的計劃,就是規避與這三十萬人正面交鋒,以減少自身損失。
所以楊瑞和才誘敵深入,拉長對方戰線。
直到此刻,秦軍利用月氏的突襲,反過來設伏,轉輪弩齊發。
廉頗則率部從側翼沖出,兩相配合,瞬間便占據了戰場主動。
適時月氏和安息部眾,被轉輪弩射殺,傷亡極重,見到廉頗部又突然殺出,慌亂油然而生,幾乎在廉頗的伏兵沖出來的剎那,就有部分聯軍,出現潰逃后撤的跡象。
這是聯軍無法避免的弊端,他們不可能齊心協力,為對方死戰!
隨后的戰局勝負,不難預料。
利用襲營之戰,秦軍轉守為攻,以最少的消耗殺潰安息和月氏的前軍,整個聯軍三分之一的部眾。
這就是廉頗戰前制定的拉開縱深,減少損失,先吃掉一部分的戰術策略。
此戰過后,兩軍進入下階段的對壘。
咸陽。
趙淮中在次日的早朝上,聽取了前線的戰報。
“……廉頗將軍故意留下對方萬余潰兵,從后方驅趕,任憑其逃竄返回安息和月氏兩方的中軍大營,借機沖擊聯軍的隊列。
剛傳來的消息說,廉頗將軍和楊瑞和,統領我軍,已經順勢和聯軍的大部隊展開交戰!”
尉繚作為秦軍太尉,隨時掌握戰場變化,親自匯報。
“還有一支從西南殺過來的月氏部眾,爾等小心應對,盡量避免擾亂西南地區百姓。”趙淮中道。
朝會散了,他立即就去了仙界。
人皇陛下這段時間可忙壞了,兩界穿梭。
仙界和妖族的交鋒,雙方已經打上頭了,戰況的激烈程度持續遞增。
進入仙界的同時,趙淮中打開照骨鏡,和妖怪聯系:“進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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