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姬氏與神農氏,千年來,不止一次有過姻親關系,兩家早已血脈相連。
姜姞你不念祖上之情,我二人也是自幼相識,就不能看在我姬妘面上,將劍還我姬氏。”
古典美人注視姜姞,和她身后的婦人交替開口。
她話罷,身后的婦人又道:“你神農氏倒是好家教,你姜姞嫁給個…”
這婦人話音未落,忽地神色驚變,聲音戛然而止,莫名其妙地跪倒在地,給大秦王后見禮般連磕了數個響頭。
就很禿然。
由于變化太快,姜姞,古典美人姬妘,還有一直坐在一邊沒敢隨意插話的韓月,都沒來得及反應。
那婦人磕頭如搗蒜,不斷以額頭叩擊地面。
姜姞轉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闔動著眸子沒吭聲。
那婦人也不吭聲,只是悶頭叩首,額頭迅速磕出一片血跡。
她自己亦是神色驚慌,滿臉駭然。
明顯是身不由己。
不磕不行。
婦人的額頭很快就血跡橫流,臉上神色從最開始的慌亂,變成了驚恐。
姬妘手上有玄黃色的法力光芒浮現,想扶起自己的隨從。
想不到她剛碰觸那婦人,自己也被一股力量及身,砰地一聲跪在地上,開始磕頭。
韓月在一旁目瞪口呆。
姜姞見姬妘也跪在自己面前,同樣吃驚的張開了小嘴。
下一刻,地上的姬妘腰間佩戴的一個玉牌,凌空飄起,被一股力量攝取,破空消失。
姬妘跪倒后口不能言,但神色惶急。
那玉牌里有一個法陣封存的小空間,裝著她隨身所攜,非常重要的一件東西。
萬萬不能遺失。
然而她被壓制在地上,又苦于無法起身,急切間,姬妘臉上忽然有眼淚落下來。
她出身姬氏,上古人皇黃帝的后裔,從小便得到萬千寵愛,出身,資質,容貌,樣樣都好,長這么大,她還從未受過這等委屈。
便在她哭泣時,有一股力量籠罩在她身上,天旋地轉間,她和身畔的隨從婦人,包括韓月,三人一起,被推送出了武英殿。
當她們再次感覺到腳踏實地,已經來到咸陽宮之外。
三人耳畔,響起一個稍顯低沉的聲音:“念在上古時期,人皇曾有大功于人族,這次只略施小懲,下不為例。你等走吧。”
姬妘急聲道:“大秦之主便能如此欺人嗎?
我隨身的東西,可能還我?”
“還不了了。”夫妻倆差不多的口吻。
姬妘又追問了幾句,可惜虛空平靜,再沒有回應。
在咸陽宮外佇立的守衛兵將冷眼注視下,姬妘急的直跺腳。
韓月卻是一陣陣心驚,那位大秦之主根本都沒露面,只是隔空推送力量,就讓三人毫無反抗能力,顛倒乾坤,將她們瞬間送出了咸陽宮。
這等手段已是堪比傳說中的仙魔之流。
咸陽宮。
姜姞在三人被隔空扔出武英殿后,也被一股力量及身,乾坤變化,轉眼來到了咸陽宮正殿。
前方不遠,一身黑袍的趙淮中正伏案批改奏本,面無表情。
姜姞瞄了一眼大秦之主,低聲央求道:“大王可是生姜姞的氣了。”
“嗯,連欺負人也不會嗎?”
趙淮中淡淡的道:“你是我大秦的王后,一個隨從也敢在你面前毫無顧忌的說話,你不給她個教訓,豈不讓人看輕了。
若非考慮到你與她們相識,今日她們就不用走了。”
“神農氏和姬氏認識有上千年了,我哪好意思如你一般,兩家長輩也都認識的,有的交情還不淺。”姜姞小聲逼逼。
“還敢犟嘴,你過來,把裙子提起來。”趙淮中說。
“我不。”
姜姞飛速掃視殿內,發現左右無人,低聲道:“大王可能容到晚上再懲罰姜姞,在這咸陽殿,不好吧。”
“那就等晚上再說。”
趙淮中揶揄道:“你坐過來,我有話問你。
來找你的人是什么身份?”
“是黃帝后裔的姬氏這一代的長女,叫姬妘,和我自少就認識的。”
姜姞鼓著腮幫道:“這里是大王處理國務之處,按規制,我雖是王后也不能來此,姜姞就站在這里回大王的話好了。”
趙淮中瞇眼打量。
眼前的姜姞穿著胭脂色長裙,容顏無瑕,眼神靈動,既有著少女的活潑嬌美,又有著初為人婦的風韻嫵媚。
“你到我身邊來。”趙淮中道。
姜姞搖頭,反而往后退了一小步,嬌笑道:“我要回去了,你處理過國事早些回來。”話罷小跑出了咸陽殿。
時間過得很快,夜色初降的時候,趙淮中返回了武英殿。
群星閃爍。
寢殿內,燈光搖曳。
姜姞和趙淮中一直敘談到深夜,聲音從榻上傳出,時高時低,一時婉轉低媚,一時慵懶嬌柔,變化頗多。
“姬氏的祖地在新鄭?”
趙淮中和姜姞討論完正事,話題忽然轉到姬氏身上。
“嗯。”
姜姞的聲音從帳內透出,似乎快睡著了:“姬氏還掌握著一個小洞天,相傳是黃帝所留的某件法器,姬氏平時不在韓地居住。”
“小洞天,姬氏很富足?”
“嗯。”
姜姞又應了一聲,懶洋洋的說:“和我們神農氏差不多吧…”帳內聲音漸弱,呼吸輕柔,話說到一半就睡著了。
隔天上午。
咸陽宮正殿,老司空興匆匆的過來,見到趙淮中以后,獻寶似的取出五六個青銅材質的小鏡子。
每個小鏡子都不足巴掌大,背面符號和咒文密布。
“關于照骨鏡的研究我們一直在進行,有鄒圣人的弟子加入后,我們又從鏡子里剝離掌握了些新的東西,當前已經弄清照骨鏡全部的法陣布設和所需物料。”
老司空頗為得意,發際線后移的腦門閃閃生輝:
“只可惜照骨鏡主鏡所需物料,只有上古時期才有,而今已絕跡,否則當能復制出一模一樣的照骨鏡來。”
趙淮中:“也就是說,因為物料限制,已經不可能再復原出照骨鏡的主鏡了?”
“是。”
老司空點頭:“但我們制作出了多個照骨鏡的副鏡,大王請看。”
他話落把一共六個小巧銅鏡,一起拿到趙淮中眼前:“這幾個都是我們仿制的照骨鏡副鏡,單獨無法使用,但是可以與主鏡相連。”
隨即演示了一遍。
這次做出物造突破的照骨鏡副鏡,已經能和主鏡相合,相互照映出影像。
趙淮中沉吟道:“只得這幾個副鏡,仍是遠遠不夠,排不上大用處。”
老司空泄氣道:“能顯像的副鏡,同樣受到材料限制,只能做出這幾個。
不過鏡哨我們也做了改良,能更靈敏的傳遞示警,分發到我大秦將勇當中,可以提高秦軍的布防能力。”
趙淮中略感滿意,輕輕點頭。
九月末。
秦發布詔令,滅韓后,將韓地改為潁川郡,納入大秦版圖。
此舉意味著韓的徹底滅亡,從其再無韓之一國。
而鄭國渠建成后,關中平原亦開始著手規劃,預備明年便屯田拓荒,對其進行種植。
部分韓人,亦被遷移送入關中之地,成為關中最早期的農戶,用以開荒,為明年的耕種做準備。
而韓非子入秦后,被趙淮中任命接手了廷尉一職,正在著手完善秦之法規制度。
十月初的傍晚,星光閃爍。
趙淮中再次來到仙臺石殿,盤坐修行。
隨著修行的深入,他體內分別溢出兩縷氣息,化作黑龍法相和仙臺法身,與他一起吞吐天地之力,增長修行。
兀然間,石殿內虛空坍塌,法力起伏如潮。
而趙淮中的意識里,再次化出一座朦朧的古仙臺。
隨著他的修行,那仙臺正變得越來越清晰,與丹田仙魔泉相合,上下呼應,推動趙淮中體內力量迅速攀升,往圣人境的下一層次遞增。
次日清晨,天陰。
咸陽正殿的朝會剛散。
趙淮中負手往書房走去,忽然心生所感,駐足在咸陽宮的一條廊道上,扭頭往遠空看去。
在遙遠距離外的云層中,居然有一頭五彩神牛踏云而行,徐徐破開云層,往咸陽的方向走來。
“嘖,這是什么異獸,好大的氣勢。”
散朝后還未走遠的王翦,呂不韋,韓非等人陸續生出感應,紛紛來到趙淮中周圍。
“臣上去看看。”王翦問。
“嗯。”
趙淮中略一頷首,王翦當即騰空而去,迎向那五彩神牛。
不片刻間,王翦當下返回,引著那老牛一起落在咸陽宮前的廣場上。
眾臣皆是嘖嘖稱奇,靠過來旁觀。
那牛體型壯碩,青背彎角,四蹄粗壯,身畔有五彩祥云繚繞,氣息強大幾乎不輸玄鳥。
牛背上坐著五個人,陸續落地。
“你老人家來當說客嗎?”
趙淮中注視著牛背上下來的一個人道。
牛背上下來的人里,有一個是神農氏那個胖老太太,素來和善。
老太太身后正是姬妘,還有一男一女兩個老人,顯然是姬氏一族的長輩,以及姬妘的隨從婦人。
一行人當即走進咸陽正殿。
“請問大秦之主,可能讓我等看看軒轅劍?”
姬氏的老者身穿褐色長衣,面上褶皺密布,白須白發,手里拄著桃木拐杖。
趙淮中點點頭,伸手輕招。
近幾日一直在咸陽宮正殿上方,和大秦鎮國器氣息交融并存的軒轅劍,輕聲震鳴,化作一縷青光,顯化出龍形,破空游曳而來,繞著趙淮中上下翻飛,好一番獻媚。
姬氏一男一女兩個老者,神農氏的老太太姜賢,包括姬妘,一起看向眼前的軒轅劍。
“這劍好像是要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