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向晚,日照黃昏。
趙淮中在書房落座,神識層面收到的訊息,包含著盤古紀此刻所在的位置。
通過傳遞的訊息,能看見無垠的混沌,如同潮汐漲落,情景浩瀚。
而那涌動的潮汐,來自八十一片混沌澆筑成的甲胄,在虛空中顯化,龐大無邊。
混沌內,便存放著盤古紀。
甲胄般的混沌正是天地胎膜,自然也就對應著鈞空此刻的位置。
觀其變化,明顯不同尋常,說明鈞空對混沌甲進行的祭煉,可能到了一個相對關鍵的時刻。
神念傳輸的訊息,倒映在心靈深處,趙淮中看后面色沉吟。
三界外的時空。
古穿云和一個體型高大的長臉道人并肩而立。
那道人大袖飄飄,面容冷肅,下顎留須,膚色偏黃,便是五莊道主,三界外大名鼎鼎的不朽存在,名聲直追通天教主。
“情況如何?”長臉道人問古穿云。
“訊息已經傳給人皇,還沒有回應……”
古穿云話音未落,便發現面前空間變化,有不朽的波動蔓延,人皇趙淮中像是憑空變出來的般,突兀出現在古穿云和五莊道主眼前。
兩者皆是心頭一緊。
趙淮中能根據神念傳訊,確定他們的位置,不奇怪,但是能橫跨乾坤,說來就來,且直到出現前,兩人竟然沒能生出任何感應,由不得他們不吃驚。
如果是對手,突然逼至如此近的距離,會是什么樣的局面?
“人皇陛下。”古穿云先打招呼。
“嗯,朕想親自來見見道主和古氏家主,有些事要面談后才能做出安排。”
趙淮中單手背負,忽然想到兒子趙季之前模仿他說話時,也做過單手背負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又把背負的手放回了腿側。
他在打量五莊道主。
這位不朽中的強者,體內法力浩如淵海,雄渾至極。
兩人互相審視。
片刻后,五莊道主先開口說:“貧道見過人皇陛下!
此前古穿云冒昧入秦,找人皇尋求聯合,實屬無奈之舉,人皇見諒。”
“朕亦有事不明,要請道主解惑。”趙淮中從容道。
“人皇請講。”
五莊道主嘴角上翹,露出一個略顯生澀僵硬的笑容:“貧道知無不言,不會有任何隱瞞。”
一旁的古穿云正在暗自納悶,原因是他認識五莊道主有好幾千年了,這位道主脾氣古怪,日常冷臉,對誰都不加辭色。
兩人千年交情,古穿云沒見其笑過。
眼下和趙淮中說話,居然笑了,古穿云著實有些意外。
五莊道主客客氣氣,和人說話還互相執禮的情況,古穿云更是數千年來頭一回見。
原來你的不茍言笑,面龐冷漠也分人,那你數千年對吾一直冷臉相對是什么意思……古穿云心下友誼的小船搖搖欲翻。
以己及人,心里難免不太舒服。
“道主是用什么辦法,確定盤古紀的位置?而又覺得能避過鈞空的洞察,對其進行突襲?”趙淮中問。
五莊觀主明顯有些猶豫,權衡片刻才道:“因為五莊觀!”
“我五莊觀所在處,是先天厚地之土,乃寰宇之間,開天辟地以后,蘊育的四大先天靈土之一。
五莊觀本身其實就是一件先天靈寶,且內有先天靈物扎根,繁茂生長。
而我隨身攜帶著五莊觀的泥土。以其灑入盤古紀地下,與盤古紀大地相融,只有我能生出感應。
此事與法力無關,只要鈞空沒祭煉過我五莊觀,斷然不可能察覺到我可以憑借泥土入地之術,鎖定盤古紀。
何況鈞空為了全力祭煉天地胎膜,已主動切斷了對外界的所有聯系感知。”
五莊道主頓了頓,再道:“五莊觀乃先天之物,是我壓箱底的秘密之一,望人皇,穿云兄能為我守秘。”
“好說。”趙淮中應允道。
“呸!”古穿云輕哼了一聲,神色間大為不滿。
太欺負人了,好你個五莊道主,我倆認識數千年,你五莊觀的秘密我從來不知,人皇一來你就巴巴的往外說,好不要臉面……古穿云心念起伏,憤慨之致。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對比之后深受傷害。
他大抵是覺得五莊道主變成了舔狗,關鍵是不舔自己。
趙淮中和五莊道主一通商談,解了心中疑惑,奇襲鈞空的計劃確定可行,且要越快越好,遲則生變。
“奢工和鈞空的分身,本該與你們在一起才對,此刻何在?”趙淮中問。
五莊道主:“奢工和鈞空的分身其實對我們并不完全信任,他們近幾日時常一起不見蹤跡。
貧道判斷,他們怕是在謀劃某些事情,要對陛下不利。
我曾聽兩者交談,說是陛下雖得三皇加身,成為三界共主,但初得三皇歸一,并非不可撼動。
他們顯然有什么謀算,想削弱陛下的力量。”
趙淮中:“可惜不能先殺了他們,不然鈞空必會生出感知,打草驚蛇。
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殺過去,打鈞空一個措手不及,道主以為如何?”
古穿云對趙淮中一言不合就茬架的風格猝不及防,現在就要去對付鈞空?
“混沌甲變化異常,可見鈞空正在祭煉的關鍵時刻,確是突襲的好時機。”
五莊道主直了直腰桿,但仍舊審慎道:“我這就帶人皇過去沒問題,但真交手的一刻,我等卻是有些不便……”
話音停滯,露出為難的神色。
趙淮中:“你等身上禁制未解,受制于人。只管帶朕過去,然后抽身離開便是。”
五莊道主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自家受制于人,若貿然出手,很可能反過來受制,所以帶趙淮中過去可以,但并不打算參戰,塵埃落定前想躲在暗處觀望,給自己留個后路。
這時趙淮中伸手一招,空間開闔,老子,通天教主,孔圣齊出。
趙淮中將幾人收入乾坤袖內,伸手一引,使了個神通。
倏然間裹挾著古穿云和五莊道主,由其指明傳訊時看見的混沌甲所在方位,剎那萬里,憑空消失。
另一處虛空,奢工和鈞空的分身,正收斂氣息,以先天器物遮身,藏得嚴嚴實實。
奢工身著星輝澆筑的甲胄,表面色澤溫潤,不時有星辰般的符號閃爍。
其和鈞空分身,都只顯化出三丈許的身形。
鈞空的分身穿著暗綠法袍,面色古銅,但目光冷鷙,探出在袖子外的手指修長,指甲上浮現出無數咒文,如活物般彼此交織吞噬,不斷變化。
而奢工手里,輕托著明光陰陽鼎。
那鼎內先天氣機氤氳,五莊道主和趙淮中等人的畫面一閃即逝。
以陰陽明光鼎的先天之力,倒映時空,然而呈現出來的五莊道主,仍顯得十分模糊,至于趙淮中更是看不清楚,只能見到一個朦朧的身形。
“不要再看了,即便是采集先天氣機,也可能被人皇生出感應。”
鈞空的分身冷聲道:“他們想暗中謀劃襲擊主身,以為能瞞過我等,蠢不可及,過去便是找死。
主身蓄勢以待,有他們的苦頭可吃。”
“你已將人皇聯袂五莊道主等人過去的消息,傳給了鈞空?”奢工問。
鈞空的分身:“沒有,主身對天地胎膜的祭煉需要神魂相合,切斷了與我的聯系,但五莊道主等不朽身上的禁制是主身所設。
他們想謀劃脫困,主身不可能不知道。
我甚至懷疑是主身刻意對五莊道主,古穿云這等蠢物施加了潛在影響,引誘人皇前去,只是他們不自知而已。”
奢工點點頭:“鈞空確有此般手段,我們現在怎么辦?”
鈞空的分身:“我催動禁制,順應五莊道主的計劃,誘使人皇入局,是計中藏計,人皇信了五莊道主,也就不可能識破我的算計。”
奢工道:“你把人皇,老子,通天等不朽誘出三界,要做什么?”
鈞空的分身道:“我離開前,主身曾預見到人皇必定竭盡全力,行三皇加身之策,以求提升力量,抵御主身祭煉天地胎膜后對三界的重塑。
有一策可撼動人皇的根基,削弱他的道行。”
“以人皇如今修行,你有什么手段能動搖他的根基?”
奢工訝然道,修行到趙淮中的層次,根本不是任何外力能影響的。
“主身對三界謀劃已久,而人皇為三界共主,成敗與三界息息相關,吾自有手段對付他。”
分身露出有些詭異的笑容。
奢工沉吟:“你想趁人皇不在,進入三界?”
“沒錯,人皇攜眾不朽去奔襲主身,我趁機進入秦地,等他醒悟過來,已經晚了。”
鈞空的分身:“你與我同去。”
“我?”奢工面色微變。
“怎么,你對人皇如此畏懼?”
“你若謀劃失敗,人皇回來,我們該如何應對?”奢工并不掩飾對趙淮中的忌憚。
鈞空的分身:“即便他能及時回來,至多不過與其戰上一場。”話罷祭出一枚青銅陣符,在眼前化作一個陣列。
奢工:“你居然有直接進入秦地的傳送陣列?”
分身不答,邁步走入其中。
“動作快些,我們一旦進入三界,他就會生出感應。”
奢工猶豫了一下才跟了進去。
趙淮中在五莊道主的指引下,瞬息萬里,幾次呼吸間,就不知走出了多遠的距離,來到離三界遙遠無比的某方時空。
而趙淮中在前行中隱然生出感應,暗忖:“果然不出所料……”
此時,前方已經能看到彌漫的混沌。
仿佛有一座混沌海洋在廣袤的虛空中鋪開,翻騰漲落!
盤古紀,天地胎膜所在位置,也就是鈞空蟄伏其中的地方到了!
趙淮中驀然駐足,矚目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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