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奢華居所外。
薄姝站在里巷中翹首望著遠處。
不一會。
一道熟悉的人影就映入眼簾。
薄昭回來了。
還沒等薄姝開口,他就先憤憤不平道:“阿姐,換個姐丈吧,這個人不老實,三心二意,他并不是真心喜歡你,不是良人。”
聞言,薄姝臉一紅,把薄昭帶到一旁,數落道:“什么姐丈,八字還沒一撇呢,不要瞎說,只是你為何要這么說秦公子,我不是讓你去送信嗎?送到了嗎?”
薄昭道:“信自然送到了。”
隨即他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阿姐聽我一句話,這個秦落衡不是好東西,我去送信的時候,他的態度極為惡劣,還還問家中有沒有其他姐姐,他這分明是不安好心。”
薄姝秀眉一蹙,不滿道:“不準這么說秦公子。”
薄昭小臉一鼓,神色郁悶。
薄姝道:“秦公子問家中有沒有其他淑女?他當真是這么問的?”
薄昭用力的點頭道:“我怎么可能在這事上說謊?這就是他親口問的,還問了兩遍,我雖然年幼,但還是明白一些事,他這分明是覬覦族中的其他淑女,這樣的人那安什么好心。”
“我近來聽族中的人說了,這秦史子”
“公子!”薄姝糾正道。
薄昭小臉一拉,不情愿道:“這秦公子在城中名聲正盛,恐怕是看不起阿姐了,他這一問,分明是打的魏國公主的主意,阿姐,這種工于心計的人,實在不是良人,你別被他騙了。”
薄姝當即道:
“不可能。”
“秦公子不是這樣的人。”
“他若真的工于心計,絕不會找魏國公族的淑女,現在魏國已經覆滅,魏國公族都是屈居人下,雖然秦廷未對魏國公族進行大肆打壓,但六國余孽的身份卻是跑不脫的。”
“魏國公族的淑女,對秦公子而言,完全是有害而無益。”
“再說了,秦公子不是那種醉心權勢的人,他是不會把自己的婚事當成利益交換的。”
“就算是也只會找秦國官吏淑女。”
“你是不是聽錯?”
薄昭腦袋搖跟撥浪鼓一般,語氣肯定道:“我絕對沒有聽錯,這就是他親口說,不過他好像問了是不是親姐之類的。”
“反正這人就沒安好心。”
薄昭已經在心中給秦落衡打下了登徒子的標簽。
薄姝眸間閃過一抹疑惑。
隨即她想到了一種可能,會不會秦落衡是故意的?想讓自己知難而退?亦或者想幾女侍一夫?
薄姝的心有些亂。
薄昭在一旁張牙舞爪的比劃著,說秦落衡一副兇人模樣,從他手中搶了木棍,還在哪里咬牙說今后要勤加習武,以后保護阿姐。
薄姝卻是絲毫沒聽進去。
她魂不守舍的回了屋,腦海中想起趙檀今日說的話,秦落衡現在名聲正盛,受到不少官吏關注,以前秦落衡只是一名史子,自然能恪守本心,但現在的他已今非昔比,深受關注,他會不會真的變了?
薄姝有些不確定了。
良久。
薄姝才打起幾分精神,正色道:“我不信秦公子是這樣的人,若秦公子真變心了,那只能說是我所托非人。”
“我不相信秦公子會變心!”
在薄姝心緒起伏的時候,黃府,去打探消息的人回來了。
黃勝張著腿坐在席上,打了一個哈欠,問道:“那三個淑女是什么來頭?”
隸臣道:“回公子,三人都是六國貴族出身。”
黃勝目光微異道:“都是?”
隸臣點了點頭。
黃勝大笑道:“哈哈,還有這等好事,若他們是官吏淑女,我還不太敢動他們,但區區六國余孽,就算是當街擄掠了又有何事?她們族中恐怕還巴不得巴結上我。”
“我黃家在朝中也是有頭有臉的氏族!”
隸臣恭維道:“那是,雖然家長已從朝中退下了,但在朝中的影響力依舊,加上跟徐家是姻親,二家長,三家長,及公子兄長都在朝中有任職,要幾個六國余孽的淑女,他們還敢不給不成?”
黃勝撫掌大笑。
但他并沒有因此失去分寸。
他在家中備受寵愛,但并不能真的胡作非為,開口問道:“這三名女子有沒有相好的?有沒有認識一些官吏子弟?或者結識一些朝臣?”
他好色,但非急色,知道有些女子是不能輕易動的。
隸臣道:
“公子你就放心吧,我都打聽了。”
“她們哪認識什么朝臣、官吏子弟?她們是六國余孽,朝臣、官吏子弟對她們是避之不及,哪敢主動靠上去?”
“相好的”
“那個姓薄淑女好像有。”
“不過是個史子。”
“史子?呵呵。”黃勝滿眼不屑,隨即似乎想到了什么,臉上露出一抹獰笑,道:“那這么說,那名姓薄的淑女有可能是婦人?我最喜歡這種初為人婦的女人了。”
隸臣笑道:“那公子,我這就下去安排?”
黃勝遲疑了一下,搖頭道:“今天就不用了,我好好調養兩天,到時來個三女侍一夫,我要讓這些六國的女子看看,我大秦男兒的威風,不僅在戰場中威風,在床笫上更是威風。”
“你先下去。”
“這事不要告訴給任何人。”
隸臣作揖道:“公子放心,臣不會告訴給任何人的,臣就先下去了,公子什么時候有需要,臣再替公子張羅。”
黃勝沉思了一下,說道:“就定在上己節那天吧。”
“這些六國女子都浪的很,挖空心思想攀上官吏子弟,到時她們一定會去,我順便也看看,有沒有其他官吏子弟對她們有意,只是在外面沒有表露出來。”
他雖然好色,但還沒到發昏的地步。
他知道不少官吏子弟,其實跟六國貴族的女子都暗中有茍且,只不過礙于明面沒有顯露出來,而上己節本就是男歡女愛的一天,這些私情當天多少也會顯露出來。
他要再去確認一下。
隸臣臉色微變,連忙道:“臣這就派人去繼續深查。”
黃勝揮揮手。
隸臣趕緊退了出去。
黃勝從地上坐起,揉了揉身子,低罵道:“郎夫人這賤婢,嘴上說著不要,身子卻像水蛇一樣纏著,那嬌聲更是一陣接一陣,若非我身體好,還真有點遭不住。”
“但是真舒服啊。”
“我還是要多準備一手,萬一這三個女的是三個浪貨,我還真可能招架不住,男人怎么能說不行?”
“最近方士倒騰出了一些藥石,據說效果不錯,倒是可以去舅父那邊拿點。”
黃勝小聲滴咕著,心中已如貓抓。
入夜。
秦落衡失眠了。
他還在想著薄姝的事。
他如果沒有記錯的話,薄氏先是嫁給了魏豹,隨后才被劉邦收入到了后宮,繼而有了漢文帝。
他若是中途截胡。
薄姝的命運就徹底改變了。
他本以為自己對歷史進度并沒有太大改變,但現在,他卻是發現,自己這只蝴蝶,似乎真的扇動了翅膀。
一時間。
秦落衡有些悵惘。
不知是在悵惘自己的舉動真會改變歷史,還是對未來走向有了一定的擔憂,但平心而論,他希望改變歷史。
大秦不當以崩塌的方式結束。
薄姝也不該經歷歷史上那樣悲慘的前半生。
薄姝歷史上被許負所相,云:‘當生天子’,自己若娶了薄姝,薄姝生子,會不會
秦落衡不敢再多想。
他以前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但薄姝的身份,卻是讓他不由開始胡思亂想。
眼下大秦人心浮動,稍有不慎,可能真會重蹈歷史覆轍。
到時群雄逐鹿
秦落衡連忙搖了搖頭,把腦海中亂世爭雄的思緒清空,他并不希望天下再度陷入動蕩。
秦落衡坐起身,深吸口氣,沉聲道:“不管未來如何,我眼下還是該注重自身,就算薄姝真是歷史上的薄姬,那又如何?只要我娶了她,她就不是了。”
“就算是!”
“那也只可能是我的薄姬!”
“歷史是由人書寫!”
“人定勝天!”
“我既來到了秦朝,自當奮力而為,我現為史子,將來為秦吏,眼下我已跟華氏、王氏等關中氏族有關聯,還有秦長吏,我已經不可能如亡人時那般灑脫了。”
“我不希望天下亂。”
“天下一亂,注定涂炭生靈,十室九空。”
“這等人間慘狀不當發生。”
秦落衡心中生起一股緊迫感,他原本只想按部就班的生活,但眼下薄姝的事卻是刺激到了他,讓他生出了一股沖動,一股改變歷史大勢的沖動。
只是他的史子身份太低了!!!
秦落衡睡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中薄姝的確嫁給了自己,但他并沒改變歷史大勢,歷史洪流之下,他的存在,對歷史并無太大影響,只是在歷史長河中掀起了微不足道的一抹漣漪。
漣漪過后,歷史依舊。
薄姝依舊如歷史上那般,嫁給了魏豹,最后被納入到劉邦的后宮。
而他未曾見到金戈鐵馬,也未曾參與到群雄逐鹿。
因為他死了!
以一個籍籍無名的身份。
未入史冊!
記憶中,狼煙滾滾之下,天下廝殺成一片。
而大秦的旗幡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