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爾把目光投向黑袍巫師,對方并沒有做出警戒的姿態,這讓他微微松了一口氣。
“馬歇爾,你還記得我嗎?”問完之后,克里爾才發覺自己下意識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
不過,馬歇爾只是看著他點點頭:“當然,克里爾。”
黑袍巫師站在原地沒動,
在兩人對話之后才緩緩開口說道:“奪魂咒解除了……馬歇爾,現在回憶一下,格林德沃有沒有對你施放其他魔法?”
仍被魔法繩索捆綁著的馬歇爾臉色蒼白,她閉上雙眼思索一番這才喘著粗氣說道:“至少在我的記憶中沒有了,但我不確定,畢竟他是格林德沃,你們可以用你們的辦法檢查我。”
聽到這話,
克里爾對手下的隊員示意了一下,
對方揮動魔杖連續施放了幾個白色光芒的魔咒,
然后對著他點了點頭。
克里爾這才真正放心下來,他讓手下把繩索解除,馬歇爾一下子掉到了地上。
“女士,歡迎回來——不過,歡迎儀式可能要之后才能辦了。”
馬歇爾捂著自己因分體而血肉模糊的左腿,她搖搖頭:“能活著回來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奧納西斯身上的那枚戒指你知道怎么處理嗎?”
馬歇爾微微側頭,看到了已經完全失去了聲息的奧納西斯,對方雙目圓睜,臉上依然帶著迷茫。
“用煉金術師的人偶摘下就可以了,尸體應該會自動風化,戒指上的陷阱魔咒會由人偶承受……”
“……”她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好一會后才繼續說道,“除了防賊瀑布,你們所做的一切全都在格林德沃的預料之中……”
克里爾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了兩下。
馬歇爾繼續說道:“我和奧納西斯被奪魂的期間,格林德沃并沒有避諱我們,我到現在都記得……他站在我的面前,
微笑著給我們兩人戴上戒指……”
“他說:遲早有一天,你們這兩個‘叛徒’會被找到,
到時候呢,誰的奪魂咒先被解開,另一個人就送他/她一程好了。然后,你被嚇到的同伴們就會摘下你的戒指,嘖,兩個人一起變成塵土,一定很有意思……”
越說,馬歇爾的臉色就越發蒼白,她已經不是因為疼痛而顫抖,而是開始止不住內心的恐懼了。
“他的手段,他的心思,他的狠辣,毫無保留地展露在了我的面前……”馬歇爾露出一個慘然的笑容。。
“平靜下來!”克里爾高喝一聲。
然而,馬歇爾在剛醒來的冷靜之后,已經完全陷入了后知后覺的恐懼之中。
她的瞳孔、她的發絲、她整個身軀都在難以控制地顫抖著。
“生死水,先讓她安靜下來。”克里爾快速吩咐道。
當生死水這種極其強效的安眠魔藥被灌入了馬歇爾的喉嚨,她這才徹底地平靜下來,然后陷入了沉睡之中。
黑袍巫師一直安靜地看著這一切,直到馬歇爾完全昏睡過去,他才緩聲說道。
“先帶她回去,讓人準備后清心靈和滋補藥水,治療師也要一直待命。格林德沃本身就足夠可怕了,她還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同伴,再加上奪魂咒的后遺癥,馬歇爾很可能陷入了夢魘。”
他抬起頭望向克里爾,兜帽下依然讓人看不清面容。
“但我們現在需要她帶回來的信息,所以,用所有辦法治愈她。”
克里爾點點頭:“馬歇爾女士意志堅定,我相信她可以很快恢復過來。”
“你們帶人走,我留下,剛才我已經發出了信息,人偶會很快被送來處理奧納西斯尸體上的戒指。”黑袍巫師說道。
克里爾看他一眼,最后點了點頭,接著便讓人帶上馬歇爾幻影移形離去了。
一片狼藉的山林再次變得空蕩蕩的,只剩下了安靜矗立在那的黑袍巫師。
他安靜地站了一會,然后緩緩走到了奧納西斯的身邊。
從懷里掏出了一塊金紅色的銘牌,黑袍巫師撫摸了一下。
銘牌上方刻著羅沙·奧納西斯的名字。
而觸摸在銘牌上的那只手竟然是半透明的珍珠白顏色。
伴隨著觸摸,奧納西斯的字樣漸漸模糊,字跡扭動著變化纏繞,最后變為了摩普索斯。
“我的曾孫,羅沙·摩普索斯,偉大先知摩普索斯的后裔——”他喃喃道,“為了我們偉大的事業,你獻出了寶貴的性命,你將被永遠銘記——”
然后,他緩緩伸出了那珍珠白的半透明右手。
他觸到了奧納西斯尸體上的戒指,在戒指被取下的瞬間,奧納西斯的尸體就如同之前馬歇爾遭遇的那樣開始迅速黑化。
很快,奧納西斯的尸體徹底化為了塵土,枯黑色的飛絮隨風飄去,打著旋兒落在了每一處。
而黑袍巫師只是輕輕抖了抖長袍,將自己曾孫的最后一點存在抖落在了山林之中。
“多么精妙的魔法……”他端詳著戒指,語氣中甚至帶著迷戀,“格林德沃,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這令人贊嘆的魔法造物,如此強大的魔咒竟然能儲存下來……”
他低聲吟誦了幾句晦澀難名的魔咒,然后,那枚可怕的戒指竟然緩緩地沉入了他半透明的手掌之中。
緊接著,沒有任何聲響,他消失在了原地。
“嘿,伙計!把那份資料給我!”
“《百年時代專訪》……這種標題,這種內容,我想不到讀者會有什么樣的興趣!給我重新想欄目標題!”
“我說了多少遍了!不允許在辦公室里用整理咒!這愚蠢的咒語,我的那份專訪草稿去哪了?!”
“挖掘,我們需要的是深入挖掘!什么?不允許?!名單給我,明天我自己偷渡去巴黎找人采訪!”
一間不算太大的辦公室內擠滿了十幾位巫師,沉甸甸的文件夾堆積在辦公桌的每一個角落里,朝門的那面墻上則是掛滿了各種可以活動的黑白照片。
時不時的還有紙飛機從外面飛進來落到某張辦公桌上,辦公桌的主人會在和自己的同僚爭吵完畢后毛躁地解開紙飛機匆匆地掃一眼。
自從發表了那篇報道后,《梅林每周快訊》的工作室內一直都是這番忙碌的景象。
“主編,護衛隊……”有人喊道。
穿著短馬甲,叼著煙斗的中年男人不耐地抬起頭來。
“說了多少遍了,除非護衛隊愿意接受我們的專訪并保證言辭的真實性,否則我們不接受任何與護衛隊有關的聯絡行為——想堵住我的嘴?除非你給我來上十個奪魂咒!”
“不是,主編!”那個來通報的工作人員一臉興奮,“又是那個匿名的人士!有關護衛隊的照片!”
“什么?拿來!”主編連煙斗掉下去都沒在意,一把搶過了牛皮紙包裝的信封。
只有一張照片。
一個被繩索捆在半空的男人瞪大了雙眼,他被一道畫外的魔咒擊中,然后迅速地失去了神采。
和傲羅、打擊手甚至阿茲卡班囚徒打過交道的主編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殺戮咒!
但這都不是關鍵,關鍵在于,那個男人!
雖然剃去了長須,但依然可以清楚看到對方的面容,正是上期轟動巫師界的報道中的一位關鍵人物——羅沙·奧納西斯!
有同事也湊上來望向照片,他驚呼一聲指向照片的一側:“那是護衛隊的制服!”
“殺人滅口……”主編喃喃道。
嘈雜的報社頭一次寂靜了下來。
然后,沖破天花板的興奮討論聲山呼海嘯般地涌來。
“大新聞!大新聞!”
“這足以證明護衛隊心中有鬼,他們想要把當事人給滅口——不對,這是已經滅口了啊!”
“真狠啊,他們應該都是自己人吶。”
主編大手一揮止住了其他人的討論,他撿起煙斗深深地吸了一口,腮幫子都癟了進去。
他咳嗽著吐出一大團煙霧,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
“加班趕點,我們現在不是周刊了,是日刊了!明天一早,不,現在還沒天黑,今天晚上,我就要整個巫師界知道這個消息!”
這時,有心思比較多的下屬擔憂道:“那、那我們是不是就完全和護衛隊站在對立面了啊?”
主編冷笑一聲:“天真,上次那篇報道之后,我們就已經與護衛隊為敵了!而且,我們干新聞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報道真相!諸位,這時我們《梅林每周快訊》成立的初衷!”
然后,他又摸了摸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雙眼咪成了一道縫:“而且,這明顯就是追捕現場的照片,這能是誰拍的?難道還能是格林德沃嗎?哈——護衛隊內部的矛盾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大,內鬼都混進這種隊伍里了啊……”
說罷,他大手一揮:“給我寫!標題就用——”
《殺人滅口,反目成仇?護衛隊為何對同僚舉起魔杖!》
霍格沃茨禮堂內,等到晚餐開始的學生們都各自聚成了好幾堆,他們把加急送來的《梅林每周快訊》攤開在長桌上,生怕錯過了每一個字眼。
“天吶,真的是殺戮咒……”腦袋擱在肖恩肩膀上的黛西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護衛隊的人也真夠狠的啊,讓人假死是他們的主意,現在被曝光了之后,竟然還要對自己的同伴殺人滅口。”哈利也驚嘆道。
“……蓄意謀殺已成事實,我們想代替所有的巫師問一聲護衛隊的諸位。”
“為了掩蓋真相,竟使用了如此可怕的手段,此等行徑,該是一個‘志在保護巫師權益’的官方機構該做的嗎?”
“而蓋勒特·格林德沃事件,是黑魔王的真面目被揭開?恕筆者直言,我們沒有看到任何格林德沃的可怕行徑,反而看到了護衛隊手中的不可饒恕咒。揭露?我想,迫害這個詞或許才是真相。”
“以上,由《梅林每周快訊》全體同仁為您帶來本篇報道。”
肖恩低聲念完了報道的最后一行。
“形勢逆轉了啊……”他喃喃道。
一旁,好奇寶寶黛西再次瞟了一眼那照片中死去的奧納西斯,然后又快速移開了目光,她說道:“好嚇人啊……不過,這是不是可以證明,整件事其實是護衛隊針對格林德沃先生的陰謀?”
弗雷德搶著回答道:“陰謀是必然的,就是不知道護衛隊的真實目的是什么。”
“統治世界?”看到其他人都望向自己,喬治聳聳肩,“總不可能是想壟斷黃油啤酒吧?”
赫敏皺著眉頭又打量了一番那份顯然是匆忙打印出來的報紙,她低聲說道:“這張照片的來源有點奇怪,這顯然是現場照片,能偷偷拍下照片的人肯定也在現場——護衛隊的人沒發現嗎?”
肖恩點點頭:“而且據我所知,能拍出活動照片的相機動靜都很大,閃光和煙霧基本無法避免,怎么可能在現場就拍下呢……”
“怎么可能在現場就拍下呢?!嗯?嗯!你告訴我!這是怎么來的!”巫師聯合護衛隊的總部,一份報紙被狠狠地甩到了克里爾的臉上。
望著自己暴怒的上司,克里爾緊緊咬著牙,報紙從臉上滑落,他看到了封面上的那張照片。
那確實是奧納西斯被殺戮咒擊中的場面。
但他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就在現場,雖然事情就是這么發生的,可是——照片哪來的呢?
外圍一直有人警戒,在場的都是自己的心腹,唯一能出問題的馬歇爾全程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那么大的一個相機,那么夸張的煙霧和閃光,他怎么也想不通這張照片是如何拍下的。
“問你話呢!”上司厲聲喝道。
克里爾連忙低頭:“對、對不起,先生,我也不知道……”
在辦公桌后來回踱步的男人突然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將桌上的東西狠狠地砸到了克里爾的額頭上。
“出隊的所有人都給我去禁閉室里,我要一個個問!”
“是。”額頭鮮血直流的克里爾連忙應答道。
等到克里爾退出辦公室,原本暴怒的中年男人一下子就變得冷靜了起來。
在他身后,一個黑袍巫師從陰影中走了出來。
“麻煩了。”黑袍巫師說道。
中年男人瞥了他一眼:“格林德沃從來就不是好對付的人,馬歇爾恢復過來了嗎?”
“恢復了。”
“好——”男人瞇起眼睛,“讓她呆在普通病房,同時,魔杖還給她,不要留看守,只留治療師和護士就行了。”
黑袍巫師漂浮了起來:“我會親自監視她。”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