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闖家喝了頓酒,玩了一天,陳凌把葵花播種機帶了回來,而后花了幾天時間把地收拾好,向日葵種子曬好播種上,就不再管了。
主要最近還是經常下雨,隔三差五的下,雨量也不算小,搞得駐扎在陳王莊的值守人員都很緊張,時常能看到在大雨天里,他們三五個人打著傘在水庫大壩上來回巡視,有時候也會把王來順拽上,到處看個不停。
把村民們也搞得緊張兮兮的,每天擺著香桉燒香點燭的拜龍王爺。
不過在去年洪水之后,各家院壩修得高,且糧食早就賣掉了,倒是不怎么擔心像去年一樣房子被泡垮掉。
主要擔心的是田里的莊稼,包谷才剛長起來,別又被淹了。以及擔心再次“背井離鄉”的到處躲災,搞得人心惶惶的,沒個安定的時候,太難受了。
后來見今年這雨雖然來勢洶洶,但都是隔三差五的下,成不了氣候,便都放下心來。
天氣好的時候,村民們還有心情跑到山上采藥,因為最近天麻下來了,又到了采天麻的時候,連王存業也經常趁著陳凌閑暇的時候,把放羊的任務交給他,自己背著竹簍拿著藥鋤,帶上小黃狗進山。
今天老丈人又去了,還帶著王真真一塊上山采藥。
陳凌則是在向日葵出苗后,一邊放羊,一邊在田里挖溝排水。
田里原來就有排水的溝,雨下大了農莊排出的水會順著水渠流到河溝和田里,但由于向日葵剛種,最近下雨天又比較多,陳凌就把溝堵了。現在就是重新把溝挖開挖深。
雨水過后,溝里的鱔魚洞隨處可見,陳凌把排水溝挖開的時候,他還看到了兩條探出腦袋的鱔魚,可惜太瘦小,他懶得下手去抓。
換成以前,他肯定是不管大小,見洞就摳。而現在,農莊水渠的鱔魚太多了,個頭小的他完全提不起興趣。
“咩”
“咩咩”
在田埂上兩側吃草的羊群忽然一陣騷動,陳凌轉身一看,原來是一個毛發濕漉漉的山貍子叼著一只水鳥從果林中躥躍出來,出來之后看了陳凌這邊一眼,便驚慌的逃離而去,速度快如閃電,很快消失在茂密的草叢之中。
“這家伙,山貍子也摸過來了。”陳凌愣了下,而后走進果林到處轉了轉,黑娃小金兩只狗還在到處巡視著,對偷偷摸進果林的山貍子沒啥反應。
以它們兩個的脾氣,沒反應這就是沒事,山貍子肯定沒招惹家里的東西,僅僅是沖水鳥來的。
“林子里鳥越來越多了,這也有點太招野東西來吃啊。”
現在這個季節,其實野外食物極其多,蛐蛐、螞蚱、老扁擔啥的昆蟲吃都吃不完,但是對于山貍子這樣的小野獸來說,還是鳥雀味道比較可口,而且吃一只就能填飽肚子,誘惑力相當的大。
“你們兩個好好看著點,有啥野東西來了,該驅趕就驅趕,該警告就警告。”陳凌囑咐著兩只狗。
山貍子這東西野性大得很,老是不管的話,就容易得寸進尺,且速度太快,來去如風,沒啥好辦法抓住,就算養了大鵝,也拿它們沒法子,有的性子兇的山貍子,還會去人家里逮大鵝吃,所以還是得靠狗。
可惜這段時間鷂子到了發情期,出門找漢子去了,回家幾趟也沒見窩里有它的影子。
不然把鷂子叫過來,是能鎮住不少小野獸的。
“嗯,鷂子還沒回來,可以先把幾只黃鼠狼喊過來,現在這邊的鳥不比水庫那邊少了,絕對夠它們吃的。”
心里這樣想著,陳凌繼續放羊。
可很快他就發現,不管大羊小羊都喜歡往同一種植物跟前湊,是一種長得不高的小樹,葉子和棉花的葉子非常像,要更粗糙,羊看到后,就湊到跟前舌頭卷住葉子,咬下來后,嘴巴就不停的蠕動著,吃的極其歡實。
陳凌好奇的走過去,折下來一枝樹葉看了看,發現樹枝的截斷處淌出白漿,頓時知道這是啥東西了。
“構桃子樹的樹苗啊,一下子長出來這么多,這老下雨,把家里的水都漫出來后,還真是野獸也來,野樹也來。”
枸桃子樹,也就是構樹。
這樹屬于山里的雜樹,很容易招天牛,樹干經常被鉆的大窟窿小眼的,滿身樹瘤子蟲洞,根本不能成材,除了當柴燒之外,百無一用。
之所以叫枸桃子樹,是因為這種樹上會結出一種通紅的果實,外觀像楊梅,但成熟時會逐漸長的散開,當地人叫它紅枸桃子或者狗。
熟了就會掉一地,黏乎乎的湖在地面上,還特別招蒼蠅,可以說人見人嫌。
不過鳥雀們很喜歡吃,會把種子帶到四面八方。
這種樹生命力極強,被譽為北方榕樹,只要接觸到水汽就可以生根發芽。
村里村外,田野山上,石頭縫,茅坑,乃至屋頂和院墻上,但凡有枸桃的種子在,一不留神就會長出兩米多高的樹苗來,讓不少人家恨的牙癢癢。
而且枸桃很難清除,即使砍斷樹干、挖掉樹根,只要有條須根存在,第二年照舊會發芽長出來。
但是呢,也不是沒有半點好處。
構樹的樹葉有股子特殊的味道,牲口喜歡吃,而且營養還不錯。
每當莧菜、紅薯藤吃完了,又打不到豬草的時候,養豬的人家就會摘構樹葉子喂豬,只不過豬常常不夠吃,摘滿滿一筐葉子回去,豬一頓就給干完了。
這東西不僅豬愛吃,牛和羊,甚至是兔子也喜歡吃,是很好的天然飼料。
“唉,先留著吧,雖說長起來容易泛濫,但咱最不怕的就是這個了。”
看周圍沒人,陳凌還拔了兩棵小樹苗丟進了洞天之中,準備有時間就培育一番。
以他現在對洞天的掌控,能在其中任意劃分地塊,互相隔斷區域,自是不擔心它在其中到處生長,導致泛濫的。
“據說構樹是不可以嫁接任何果樹的,我倒是想試試。”
構樹的頑強生命力,很讓陳凌眼熱,“要是既有這種頑強的生命力,結的果子又好吃,那就好了,而且在國內只要夠好吃的話,這樣的樹也完全不怕它泛濫。”
心里琢磨著事,連老丈人帶著小姨子采藥回來了,他也沒注意到。
快中午的時候,把羊趕回羊圈,去農莊后面做飯的時候,王存業父女兩個已經在柴堆旁邊噼了好大一會兒柴了。
“爹,真真,你們回來了啊,今天收獲咋樣?”
“還行,你把這邊承包了以后,都知道你在這邊養雞養鴨的,也沒啥人過來山上了,我找起來輕松得很。”
王存業拎著斧頭笑道。
王真真則是在柴垛旁邊的地上蹲著不斷撿拾著木柴里的蟲子,撿了就放到手里握著,挪到下一個地方繼續撿。
陳凌走過去看了看,是在撿“木歡兒”。
木歡兒是吃木柴的蟲子,又叫柴蟲、木花,他們這里的土叫法“木歡兒”就是根據“木花”來的。
這種蟲子長得和蠶寶寶很像,顏色白中發黃,比較丑陋。
從山上砍回來了新鮮的木柴,堆在空地上,要是這些木柴里面有木歡兒的話,往往就會發出蟲子啃吃木頭的“沙沙——察察——”的聲音來。
它們是天牛的幼蟲,和鋸木蟲是差不多的,但比鋸木蟲干凈,不會往土里鉆,口感也會更好。
陳凌記得小時候有村里老人,經常在噼柴的時候,邊噼邊撿木歡兒生吃,據說嚼起來有點微甜的味道,并不會膈應和惡心,他沒嘗過也不知道真假。
生吃沒吃過,但是熟的他可是吃過,在小時候算得上是難得的美食。
這些小蟲子幾乎全身是肉,放油鍋里煎炸一下,吃起來又香又脆,還帶著股子樹木特有的清香,越嚼越有味道,恨不得讓人咬掉舌頭。
“真真,別摳那個了,去打的構樹柴禾里找,構樹里木歡兒才是最多的。”
陳凌走過去提醒道,而后從廚房提來一個小桶,也跟小姨子一塊找木歡兒,一大一小在柴堆翻來找去,小桶里的木歡兒很快就裝了一大半,白花花的蟲子擠成一團來回亂爬。
聽著小桶里面“沙沙沙”爬動的聲音,陳凌滿足不已,“爹,晌午炸點木歡兒吃,咱們倆喝點啊。”
“喝就喝,對了,光說喝酒哩,我再給你釀點藥酒吧,前兩天你們支書不是還跟你說了么,說人家領導挺滿意……”
王存業拍拍手掌上的木灰,說道:“正好這陣子天麻下來了,天麻泡點酒,那啥桔梗我也能給你釀成酒,就是度數高點,低度數的我弄不成,你覺得咋樣?”
“行啊,不過也不用急,過兩天我再拉幾口缸回來,到時候我幫您,咱們兩個慢慢弄。”
陳凌想了想,果酒這東西估計就是一錘子買賣,畢竟價格確實不便宜。
于是就鉆進廚房燒飯,炸木歡兒,晌午又把葡萄酒擺出來,就著干脆鮮香的炸木歡兒跟老丈人開懷暢飲。
酒足飯飽后,上樓午睡了會兒。
下午陳凌就守著媳婦跟兒子,躺在床上讀書看報,時不時的念幾段,給媳婦聽,也是給兒子聽。
他自己興致勃勃的,說是要給兒子做好環境熏陶。
但睿睿這么小,哪里知道他在干嘛,聽著他在旁邊讀書,倒是睡覺睡得非常香。
讓陳凌非常無奈,說這臭小子長大了肯定不是學習的料子,哪有聽見讀書聲就睡覺的。
把王素素逗得樂不可支,趴在床上一陣笑。
她總覺得有了兒子后,丈夫彷佛又變得孩子氣了許多。
小夫妻倆一陣笑鬧,鬧累了,王素素陪著兒子小憩。
陳凌就拿著報紙從床上起來,坐在桌旁,拿出紙筆,提筆寫信。
“阿凌,你干嘛呢?”
寫到一半的時候,王素素睡醒了,見到他伏在桌前,沙沙的寫個不停,就好奇的走過來看。
“你在寫信嗎,跟誰寫呀?”
王素素從沒見過丈夫跟誰寫過信,一時間頗為疑惑。
“一個農業大學的大學老師,在這期報刊上發表了篇文章,寫得非常不錯,我給他寫封信聊聊。”
陳凌抬頭看了媳婦一眼,給她讓了個身位,讓她去看報紙上刊登的文章。
“咦,是專門說果樹的啊。”
王素素俯身看了一眼,便悄悄松了口氣,仔細看了起來。
陳凌這時候卻停下筆,抬頭上下打量起來自家媳婦,直把王素素看得渾身不自在,拿手去捂他眼睛。
“怎么了?老是怪模怪樣的看我干嘛?”
“王素素同志,你最近有點不對勁啊。”陳凌嚴肅道。
“啊?我不對勁?哪里不對勁了?”王素素“啊”了一聲,臉上表情懵懵的。
“你以前都是啥也不管我,最近怎么管我管得這么嚴,看到我寫信也緊張兮兮的。”
陳凌感知力何等敏銳,剛才小媳婦悄悄松了口氣,他可是立馬就察覺到了。
而且這陣子媳婦的某些表現也確實有點不對勁。
“呸,誰緊張了。”
王素素輕輕呸了一聲,立時粉臉漲紅起來。
“還說不緊張,傻媳婦,你臉都紅了。”陳凌看得樂呵起來。
自家媳婦這呆萌嬌俏的模樣,他是越看越想欺負,便一把扯到身前,抱著坐在自己腿上。
“快說,到底怎么回事?”
“別鬧,快放開我,睿睿還正睡著哩。”
王素素臉更紅了,羞臊之下,又羞又氣的去揪丈夫耳朵。
“快說,不說不放開你。”陳凌任她揪著,伸手捏了一下。
把小媳婦捏的“啊”的一聲叫起來,而后急忙捂住嘴巴,吹彈可破的臉蛋霎時間染上大片紅霞,水靈靈的杏眼也躲閃起來,不敢看他了。
“我,我就是覺得有了睿睿以后,咱們,咱們,咱們好久都不住一起是不是有點,有點怪?”
“就這個?還有呢?”
“還有,還有就是,你現在這么厲害,認識好多外面的人,我看過杜娟姐姐照的相片,外面那些女的都好洋氣,好漂亮。”
“……就這啊,你真是,滿腦子瞎想啥,我是那樣的人么。”
陳凌聽到這里,頓時無語至極,不知道該咋說她了,手上又拍了她一下。
王素素無疑是極漂亮的,不管相貌還是身段,沒哪個女人能比得了她,尤其是這一年來,陳凌不斷用洞天的各種東西做各種食物給她滋補著,那真是渾身充滿靈氣。
但再漂亮,畢竟是普通鄉下女人的打扮,平日里村民們或許覺得她是個漂亮的小媳婦,可對比久居城市家境富足的女人來說,村民們看到后,只會覺得那些女人更加驚艷,氣質高不可攀。
村里年輕的小子們看到后,甚至會挪不開眼睛,聞著那些女人身上飄出的香水味,夜里甚至會睡不著。
而且不只年紀大的這樣,連小娃娃也是這樣。
就比如六妮兒,去年第一次看到秦月茹的時候都不敢說話了,私下還跟陳凌說小栗子的媽媽好漂亮,身上好香,他長大也要娶那樣的婆娘。
這就是現在這時候大部分人的看法。
不然也不會有那么多人覺得陳凌有本事了,居然能跟人家相處那么好,換成他們,都不敢走近的,就算硬著頭皮走近了,說話也都打哆嗦。
“你這應該是產后抑郁癥,得好好治治。”
“以后沒事我得好好開導開導你。”
陳凌惡狠狠的在媳婦白里透紅的嬌嫩臉蛋上啃了一口,又在王素素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把王素素搞得越發害羞,捂著發燙的俏臉在他懷里掙扎道:“不行,爹娘都在,不行的,真不行。”
“沒事的,我晚上抱著睿睿把牛牽回去,到時候你去找我不就行了,今晚咱們不睡這兒了,回村里睡。”
“你這個產后抑郁癥很嚴重,治療要趁早。”
陳凌看到懷里的小媳婦裝死不動彈了,知道以她的性子,心里同意也不肯出聲答應的,就樂呵呵道:“那就這么說定了。”
而后輕輕起身,把信紙折好夾進書頁后塞到抽屜,等去縣城趕集的時候寄出去。
剛放好,兒子就娃娃哭著醒了,陳凌掀開蚊帳摸了摸尿布,倒是沒尿,就輕輕把他抱起來。
“睿睿,醒了就醒了,哭啥哩?”
陳凌笑呵呵的逗他,可小家伙還是哭個不停。
于是他輕輕側過身,讓小家伙看到王素素,果然,這下子效果是立竿見影的,小家伙的哭聲立馬就停止了。
“你這臭小子,我抱著你就哭,看到你娘就不哭了?該打。”
王素素這時候還正面紅耳赤呢,聞言就抬頭羞瞪了丈夫一眼,然后抱過兒子去床邊喂奶。
陳凌則是在旁看著時間算了算,按照兒子的作息規律,又等兒子睡了一覺,尿了一泡尿,這才抱過小家伙,跟王素素說要把牛牽回家了,讓她天黑了就過來。
王素素自然知道他話里的意思,那害羞勁兒就別提了。
傍晚,陳凌抱著兒子,帶著牛回到家里。
雖說每天還是會回來兩趟,但到底是跟常住在這邊不一樣,院里的花草樹木極其繁盛,大半個院子都在樹蔭的遮蔽之下。
竹圃的竹子郁郁蔥蔥,青翠欲滴,旁邊野蘭花和繡線菊,以及各種五顏六色的花在竹圃周圍爭先恐后的競相綻放,花雖多,卻并不雜亂,層層疊疊,在傍晚散發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墻邊葡萄架上已經垂下一串串青綠的葡萄,鴿子邁著小碎步在葡萄架旁來回走動著。
這時,睿睿在陳凌懷里“伊呀,伊呀”小聲哼唧起來,讓他的視線收了回來。
“你個臭小子,離了你娘就不老實,走,爹帶你去個好地方耍耍。”
陳凌捅了捅他肉乎乎的小臉蛋,就身形一閃,進入洞天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