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正在關鍵期呢,入秋之后估計都能看到小鶴破殼了。」
陳凌這時候正拿著望遠鏡往里邊兒看。
他脖子上還掛著照相機。
不僅家伙事準備得十分齊全,身旁還有一個奶娃子,一黑一黃,兩條大狗守著他,這畫面簡直了。
「你從哪摸出來的望遠鏡,看好了嗎?給我也看看。」
余啟安看到后眼饞得很,迫不及待的說道。
「給你給你。
我們來的太早了。
還是晚上來的好。
晚上來,不管白鷺還是丹頂鶴都不動彈。」
陳凌遞給他望遠鏡,抱著兒子起身,去給林子里的白鷺拍照,丹頂鶴沒法接近,不太好拍。
「這是為啥?」
余啟安還沒反應過來。
「你經常養鳥,養鴿子的不知道?
丹頂鶴,白鷺晚上也得睡覺的嘛。」
陳凌無語,隨口答道。
「哦,對對對。
我這不是一時間沒想到嘛。」
余啟安頂著個望遠鏡看個不停。
陳凌懶得搭他的茬,他準備在這個白鷺各個階段都拍上照,以后說不定也能混個民間鳥類學家當當,拍完之后就帶著兒子繼續在林子里逛。
丹頂鶴現在的情況,明顯不能讓人接近。
要是讓它們察覺到危險,關于保護后代的本能,大受刺激,說不定會連夜搬家。
那樂子就大了。
所以陳凌也沒有守著余啟安一直在這兒看。
再者,睿睿這個年紀的小奶娃子,顯然也是沒耐心在一個地方窩著的。
他更喜歡陳凌帶著他滿山遍野的亂轉。
山林里各類野鳥、小獸隨時可見。
這個季節螞蚱、蟋蟀、蟈蟈兒也多起來了,林子里的叫聲此起彼伏,清脆悅耳。
好玩兒的東西到處都是,簡直看不過眼。
一會兒功夫,小家伙已經抓了好幾只肥碩的大螞蚱,仰著小腦袋,嘿嘿笑著沖陳凌炫耀。
一會兒抓螞蚱,一會兒又去追樹上的小松鼠,陳凌帶著兩只狗跟著他,玩得不亦樂乎。
不過這個季節草里的蚊子也多。
還好陳凌父子倆身上,黑娃兩個狗身上,都帶著驅蟲的東西。
陳凌父子倆是香囊,黑娃兩個是王素素給它們涂的藥粉,涂在毛發里,味道能頂一天不散。
二黑他們那些小狗子身上也有。
不然每天在山上山下來回跑動,或是帶睿睿玩耍,或是巡山看守雞鴨,亦或是跟著放羊。
被蚊蟲叮咬都是很惱人的一件事。
這不。
在那兒拿著望遠鏡蹲著看丹頂鶴的余啟安,漸漸的守不住了。
短短的十來分鐘,他身上已經被叮咬得滿是大包,癢得他直跺腳,跟個跳馬猴子似的。
「富貴,富貴,走走走,趕緊帶娃回家去吧,這山上的蚊子真多。
我得趕緊去你家抹點兒花露水兒去。」
他說著急匆匆的走到陳凌父子倆的跟前。
「嘿,不對呀,你們父子倆咋不挨蚊子咬呢?」
「哈哈哈,我們父子倆是好人,不招蚊子唄。」
陳凌見他臉上,胳膊上被咬了一堆包的滑稽樣子,頓時樂不可支。
「少來,我還不知道你嗎?你肯定有好東西自己藏著。
是不是帶了什么驅蚊粉,什么花露水兒啊?
拿出來給我使使。」
陳凌看
他凄慘的樣子,也不逗他了。
加上兒子正玩的高興,這時候顯然不樂意回家,就把自己的香囊給他,然后到處轉了轉,找了些薄荷之類的,揉巴了揉巴,給他那些蚊子包敷上了。
這些東西一敷就靈,比花露水效果還好。
余啟安很快就忘了被蚊子咬的痛苦。
跟著陳凌父子倆走出白鷺群所在的林子,漫山遍野的逛著玩起來。
這老小子玩性起來,比睿睿癮頭還足,而且見了啥好看的鳥都想要,時不時嚷著讓陳凌幫他抓回去。
一時間讓陳凌有種帶著兩個兒子出來玩耍的錯覺。
自從山里鬧了豺狗子。
村民們除了成群結隊找知了殼,和采蘑孤之外,基本上就不來山里了。
平常只是在外圍打轉。
加上現在這個時候,正是大多數野物的繁殖季節。
所以一往深處去,那家伙各類野東西不斷往外冒。
松鼠、山貍子、鉆在灌木中吃漿果的山鳥。
還遇到了鹿群在遠處的河邊喝水。
也在對面山坡上看到了山驢子母子沿著懸崖峭壁走動的身影。
地面上。
見到了狐貍洞,獾子洞,還有山貍子洞。
一個個都非常隱蔽。
不過黑娃小金跟著,躲不過它們的搜尋,只要在附近,都給搜羅了出來。
然后兩個家伙,帶著睿睿,在人家各種洞口前邊撒尿。
臭小子知道這是在干壞事兒,一邊尿著,一邊樂得吱哇亂叫的。
總之,在他看來,跟著爸爸出來玩,比跟著媽媽和姥姥她們好玩多了。
從北山繞到西山。
最近外圍山上知了殼已經很少了。
都是讓趙玉寶帶著村里一群小娃娃基本上扒干凈了。
每天新出的知了猴雖然有,最近已經沒啥人找了,樹上、草葉上只零星的幾個。
現在都是去山里采蘑孤。
陳凌他們就在西山遇到兩撥人采蘑孤的。
先是毛驢家的小兒子王文超一伙子人。
后來又遇到王立獻和王聚勝他們,王慶文兩口子也跟著去來著。
現在他們瞞著這事兒呢,趁著村里大多數村民不知道。
王立獻每天起個大早就進山了。
自從知道這玩意兒真能賣錢之后。
王立獻就在這三四天時間,弄了不少野菜和蘑孤,又讓小綿羊往市里送了一趟。
也是起早貪黑的,還喊上了家里幾個兄弟,這才湊夠一車。
這個就是快錢。
不搶著做,以后就沒機會了。
本來還想等陳凌他們回來。
左等右等等不到。
去陳凌家找了好幾趟。
后來王存業讓他們抓緊干吧,別老等著陳凌了,回來也沒有個準時候。
王立獻也知道這個道理。
之后也讓張巧玲她們先不忙著弄腌咸菜和辣醬,只是漫山遍野的找野菜,采蘑孤。
今天知道陳凌回家了,他們早上還來叫陳凌一家子來著。
最后也就是王慶文兩口子去了。
王存業還要管放羊的事。
不然睿睿今天沒見陳凌老纏著陳凌,陳凌今天肯定是干不了活兒了。
「富貴,快來,快來!
他奶奶的,我剛買回來的小羊羔子,好像犯病了。
前兩天下雨打噴嚏。
這兩天又不吃不喝,你岳父
正跟我說呢,說這小羊羔的病不好治,得帶到鄉里防疫站打針。
不然救不回來。
可把我擔心死了。」
剛走到山下,路過打麥場的時候,正好碰見王存業和趙玉寶兩個老頭子在放羊。
「哎喲,趙叔,看來你那些知了殼賣錢不少啊,一下子買了這么些小羊羔子。
來,讓我看看,是哪只小羊病了?」
陳凌走到跟前。
看趙玉寶兩個老頭身邊兒牽著四五頭小羊羔子,有黑有白,整的還挺齊全。
「這些不是我的。
這是你老鐘叔的。
我那幾只放學校里養了。
染了病,帶出來怕傳染給別的羊。」
趙玉寶擺擺手,臉上不見平時的笑容了,看來很是擔心那些小羊羔。
「富貴,你要不要跟我過去看看吶?
在村里問了幾個人,我昨天就去山里弄了點草藥。
但是羊吃了還是不大管用。
昨天還能多少吃掉草料呢,今天啥也不愿意吃,我牽著也不走動了,早上還是我抱去學校的。」
「行,那我就去看看。」
陳凌一聽這有點嚴重,跟老丈人說了兩句話,把玩累了的臭小子交給老頭帶回家。
就帶著余啟安,跟王立獻他們一同向學校趕過去。
現在放暑假,學校里沒人。
里面草很茂盛,是放羊的好地方。
但一般時候沒啥人過來。
趙玉寶的羊也沒放在外邊吃草,而是關在了學校茅廁旁的一間廢屋子里。
過去之后。
他發現趙玉寶這些小羊羔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王存業之前也看過。
老頭兒會簡單配點藥,但畢竟不是獸醫。
尤其是這些小羊羔的,嬌嫩的很。
不經常養羊的人,根本看不出來。
「這,病得挺嚴重的,我看這也來不及去鄉里了。
我這邊兒也沒啥疫苗了。」
陳凌看著這幾只小羊羔子明顯是拉過稀,羊糞都不成顆粒了。
而且無精打采的,連叫都不叫。
一般活潑健康的小羊羔子,剛到陌生地方,或者見了陌生人,都會咩咩叫個不停的。
這叫聲一定程度上反映他的健康情況。
「啊?很嚴重?我是不是買了病羊啊,不然咋剛買回來沒幾天,就成這樣了。」
趙玉寶臉色很難看,覺得自己被坑了。
辛辛苦苦找知了殼換的錢買羊羔,最后要是買了病羊,一想到這兒,他心里就有點不好受。
「病羊,那得去找他們賠錢啊。」
余啟安一聽這個,立刻說道:「趙老師你知道賣羊的是哪里人不?」
趙玉寶剛要說啥。
陳凌擺擺手:「先不忙說這個,這幾只小羊羔子也不一定是帶病的,山羊本來就嬌嫩一點,剛買回來,說不準妨礙到了就會得病。」
在小羊羔子里,綿羊羔子皮實潑辣,不容易生病。
小山羊要比小綿羊嬌氣一些。
這就跟小奶娃子一樣。
生了病不能盲目用藥。
嬌嫩的小山羊是受不了一些疫苗的。
有時候,本來還能喘兩天氣兒,打了藥針,沒半天就死了。
「這就是著涼發燒了。」
陳凌走到幾只小羊跟前蹲下,伸手摸了摸,只覺得燙得厲害。
羊的正常體溫比人高,小羊要更高,在三十
九度左右。
超出這個體溫后,干獸醫的一摸就能摸出來。
「這樣吧,去鄉里來不及,就在村里拿點人吃的藥好了,去國平大哥家讓他按一兩歲小娃娃的藥量抓藥,回來喂了看看吧。」
陳凌嘆了口氣,「趙叔你去抓藥,我回去也給羊稍微配點藥水,不過我那個只是輔助作用,治病還得靠抓的藥,總之試試看吧。」
「行行行。」
一看陳凌都有點犯難,趙玉寶頓時知道這小羊羔子是真的病得不輕。
陳凌又告訴他給羊鋪點干草,晚上注意保暖,然后就帶著余啟安回去了。
中午,余啟安兩人在農莊吃的飯。
吃完午飯,就回縣城去給陳凌拿鴿哨兒了,然后決定在陳凌家住幾天。
陳凌呢,下午把配的藥給趙玉寶送過去,配合著陳國平給的注射針劑,每只羊喂了三分之一的量,不敢喂多了。
幾只羊折騰了小半個下午。
來回麻煩陳凌,趙玉寶挺過意不去的,咬牙道:「要是救不活就算了,咱們抬你農莊烤了吃。」
「不至于啊趙叔,不至于。」陳凌理解他的心情,他小時候家里小狗崽子救不回來就是這樣子,有時候著急心切,看著本來活蹦亂跳的小狗子一下子萎靡起來,而且始終好不起來,心中難免有自暴自棄的念頭。
還好,陳凌的法子管用。
當天夜里這些小羊羔子就好起來了。
開始咩咩叫著向人討水喝了。
因為當天晚上天剛擦黑的時候下起了雨,趙玉寶在學校一直守著來著,發現這一變化給老頭子高興得不能行。
當即給陳凌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決定日后寫一篇文章大加夸贊。
他這兩天問了不少人,今天又問了陳國平他們,知道這小羊羔子得了病不好醫治,很多不是病死的,而是治死的。
也知道這種嬌嫩的小家伙得病快,好起來慢。
卻不想,讓陳凌看了看,半天時間而已就好轉了,讓他驚喜不已。
給小羊喂了水,清掃了糞便之后,還披著雨衣跑到農莊問陳凌接下來該咋辦。
這時候,陳凌一家子跟余啟安兩個剛在外頭看完「鵲橋」回來。
這「鵲橋」可是真正有烏泱烏泱的一大群喜鵲飛在天上形成的奇觀。
趙玉寶來的時候,院子里還有喜鵲發了瘋一樣和二禿子對峙呢。
不過沒堅持多久,就二禿子驅趕到雨中,喳喳喳的亂叫著倉惶飛逃而去。
「這是咋了?鷂子在逮喜鵲吃?」
趙玉寶見到這情景先是愣了一下。
「沒有,今天七夕節嘛,怎么可能讓二禿子去抓喜鵲,是剛剛還沒下雨的時候,這些喜鵲在上邊搭「鵲橋」來著。」
陳凌笑呵呵的說道。
說是搭鵲橋,實際上是白鷺群和喜鵲群雙方大戰了一場。
這些喜鵲別看不起眼,卻是實打實的地頭蛇,對白鷺這群勢力龐大、一來就到處占地盤搶吃食的外來戶自然看不過眼。
所以今天不知道咋回事,趁著白鷺回巢,大群大群的喜鵲就從四面八方飛過來,向著白鷺群發起勐烈的攻勢。
那陣仗,把盤旋在附近等著捕獵的幾只老鷹都給嚇跑了。
情況是這么個情況。
但嘴上說來討個好意頭嘛,在七夕這一天,這么多喜鵲在天上,說是「搭鵲橋」那也應景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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