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每到冬天,喜鵲就總是特別多。
別的時候還好,關鍵每天早上嘰嘰喳喳不停,最是擾人清夢。
王素素每天被兩個小娃捆著,白天出不了門,夜里休息也不徹底,有時候想多睡會兒覺也不行。
今天高秀蘭在樓上晾曬了些藥材,被這些鳥中流氓糟塌的滿地都是。
陳凌知道后大怒,拿出槍來,追著這些流氓鳥打,直接打了一大串子。
被阿福阿壽一一撿回來,在院子里擺成一排。
今年入冬后是不冷的,往年北風一吹,氣溫大降,人們不換上棉衣,燒上土炕,根本受不了。
今年入了冬,很多人連棉衣都沒穿。
而且有時候對上某一天,天氣暖的像是陽春三月一樣。
今天就是這樣的天氣。
陳凌給梁越民寫完了回信,追著喜鵲打了一通之后,發現二禿子還是沒蹤影。
他明明吹著鷹哨吹了好幾遍。
這憨鳥每到關鍵時候就這樣。
他也沒往心里去。
眼見著媳婦因為早晨被吵得沒睡好覺而悶悶不樂的,就喊她下來,想帶她出去溜達溜達。
沒辦法。
要是正常冬天那樣,天冷上午也好睡懶覺。
但今天這么暖和,能睡也睡不舒坦,還是出去逛逛吧。
正好康康和樂樂兩個小娃,上午一般是不用管的。
王素素也知道這樣,簡單梳了梳頭,圍上漂亮的花色小絲巾,就跟著陳凌出門了。
陳凌呢,扛著趕羊鞭子,他不是出來放羊的,是要繼續放牧大雁。
或許是今天難得天氣這么好的緣故。
陳凌剛把大雁從牲口圈里趕出來,走進麥田里邊,家里的鴨子跟大鵝竟然也搖晃著身子,嘎嘎叫著,緊跟了上來。
王素素一看這情景,來了興致,趕忙也拿了個小鞭子在手上,邊走邊揮動,陳凌趕著大雁,她就去驅趕那些鴨子大鵝。
先是在自家麥田里逛了逛,慢慢地聽到遠處坡上有小娃子的喊叫聲,還有二黑領著狗群來回跑。
陳凌小兩口就知道,這肯定是王存業帶著睿睿在那邊放羊呢。
于是兩人就決定也去那邊找他們。
王存業是每天要放羊的。
說是放羊,實際上,馱馬、牛,也會跟著趕出去。
帶到外邊去吃東西,這樣會給家里省很多的草料。
另外一方面,也能帶著睿睿出去玩。
不然這么點的小娃正是不安分的時候,與其在家禍害兩個狗,還不如讓他跟著出去放羊玩呢。
這時夫妻兩個,趕著一大群鬧哄哄的家禽,剛從麥田繞到土路上,走過第一個大陡坡。
遠處坡上的睿睿就看到他們了,連忙驚喜地叫嚷:“爸爸,媽媽!”
把手里的小鏟子一丟,就要往坡下沖。
這架勢直接把王存業嚇了一跳。
坡上那么多亂糟糟的雜樹雜藤,荊棘刺與圪針遍布,坡下又到處是溝溝坎坎,把他絆倒就壞事了。
幸好這時候黑娃小金已經狂沖了出去。
小金更是一狗當先,速度夸張地不行,人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一道黃影就閃了過去,睿睿已經被它穩穩地甩在背上了。
別說王存業這個老頭子了,連陳凌也沒看清咋回事呢。
他早先就經常會納悶了,這都是狗,小金都是從哪兒學的本事。
黑娃跟別的狗比已經很妖孽了。
但是和小金放一起,總是會讓人覺得還差了很多。
現在這把睿睿這個小主人甩背上的操作。
直接就把陳凌看了個目瞪口呆。
還好睿睿從小就騎狗,整天在兩狗身上爬上爬下的,已經基本達到人狗合一的境界了。
所以被小金打了個突襲也不害怕,反而發出陣陣興奮的尖叫,指揮著小金往爸爸媽媽身邊跑。
黑娃也在后面緊緊跟著,眼神緊盯著睿睿,生怕小主人一個不穩掉下來。
睿睿哪里在乎這些,騎在小金背上,抓著小金脖子上的皮毛,飛快沖下草坡,一臉的神采飛揚。
來到陳凌和王素素跟前,大喊大叫道:“爸爸,媽媽,睿睿很厲害!”
陳凌伸手把他提溜了起來:“你個臭小子,還厲害呢,見到爸爸媽媽,至于這么高興嘛?什么都不看,就往坡下沖,摔到你就好了。”
一邊訓著,一邊偷瞧媳婦的臉色,果然王素素臉色很不好看。
王素素確實在忍著火氣,忍了又忍,沒忍住,擰著眉頭道:“我告訴你,再這么不懂事,不讓你出來了。”
今天陳凌專門拉著她出來,放松心情,天氣這么好,她心里也很高興。
所以看到兒子不聽話,也沒動。
但有時候吧,不動,比打了還要管用。
有道是,巴掌沒落在身上的時候,最讓人害怕。
睿睿就是這感受,嚇得縮了縮脖子,連忙躲到陳凌身后,一下子老實多了。
好在小娃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他就喊著叫著,帶著黑娃兩個,在爸爸媽媽身前跑來跑去,去驅趕那些大雁玩。
至于家里的鴨子大鵝,太聽兩狗的話了,很認管教,他早就不感興趣了。
草坡上王存業也走下來,瞪了兩眼這個大外孫:“以后再這么亂跑,姥爺就不帶你出來玩了。”
隨后看向王素素,無奈笑道:“你這是不常出來,他看到你高興。”
臭小子立馬揚起小臉,嘻嘻笑道:“睿睿高興。”
陳凌瞪著眼,拍了他腦袋一下:“你還敢說呢?沒看到媽媽正生氣嘛!”
王素素臉色緩和下來:“康康樂樂以后可得好好管,要不都像睿睿這樣,我可受不了。”
睿睿聽到這話一下子不干了,皺著小眉頭,認真嚴肅的道:“媽媽,睿睿很乖!”
王素素頓時被逗笑了:“好好好,你最乖,還說不得了。”
王存業這時奇怪道:“兩個老虎怎么沒跟著出來?它們在家里能待得住?”
“沒,剛才追著打喜鵲來著,正好追到山里去了,我就讓它們去山里找吃的去了,等它們吃飽了玩夠了再回來吧。”
陳凌笑道,隨后看到小白牛領著它的新伙伴小水牛從坡上緩緩走了過來。
它這也是看到王素素出來了,遠遠地就哞哞叫起來。
小白牛已經兩歲多了,身軀越來越龐大,就像家里的其他小成員一樣,也是比普通的水牛要大上兩圈的。
但它的龐大,并不臃腫難看,反而線條優美,很給人親和力。
而且身為白牛,它又顯得干凈漂亮。
新來的小水牛,雖然還是有些懵懂好奇和貪玩,但也受小白牛的影響,脾氣也是屬于溫和乖巧型的。
“呀,小白也看到我了。”
王素素很高興,把鞭子遞給陳凌,就腳步輕快的迎過去,還沒走到兩頭牛跟前,就迫不及待的伸出手來。
然后摸上小白牛的大腦袋,雀躍的輕笑著:“小白啊小白,我出來一次,你們至于都這么高興的嗎?”
說著又伸出另一只手,摸摸旁邊滿眼清澈愚蠢且好奇的小水牛的小犄角:“走,帶你們玩去。”
睿睿關注點都沒在媽媽那邊,看到王素素把小鞭子遞給了陳凌,他就墊著腳,抓著陳凌的衣角晃著喊:“爸爸,給睿睿。”
“給你給你。”
陳凌遞給他,對老丈人道:“爹,今天上午我跟素素去放羊吧,帶她出來到處走走。”
“行,那你們轉轉去吧,今年這天也暖和,不見冷風的,帶著娃去哪玩都行。”
王存業呵呵一笑:“我回去了,去看看給家里牲口圈弄幾個大雁窩。”
“行,先試試麥秸吧,不行我下午去割點蘆葦。”
陳凌應著。
大雁會筑巢,跟丹頂鶴、青莊筑巢過程大致上是差不多的。
但是遷徙過程中,它們肯定是不會去搭窩筑巢的。
時常是在蘆葦蕩里,草窩里,或者干脆就在河灘上臥著沙子睡一晚上就行了。
現在給它們剪了翅膀,它們自己也沒有搭窩的想法。
弄得牲口圈有點亂糟糟的。
加上它們的羽毛長起來很快。
說不定一個不注意就跑了。
陳凌跟老丈人商量了一下,就決定先給它們搭幾個窩,讓它們先在這邊安家穩定下來。
住習慣了,有了牽掛,有好吃好喝的,它們也就不走了。
老丈人回家去了。
陳凌小兩口,帶著孩子,就繼續繞著村子閑逛。
就是嘛,一家三口身前身后的隊伍,越發龐大了。
有大雁,有鴨子鵝,一個個扭著身子,倒騰著小腳丫歡快的跑著。
有兩條威武雄壯的大狗,緊緊地跟在身側。
還有一大一小兩頭水牛,三頭黃牛,一大群羊和馱馬,和一直在前邊跑著,很不合群的小青馬。
村民們看到都忍不住咋舌。
“富貴今天是把家里的東西全趕出來了吧,他這是要干啥去?不會是去賣掉吧?”
“瞎說,別的不說,就那狗跟牛,富貴能舍得嘛?他也不缺這幾個錢啊,肯定是出來閑耍子的。”
“俺看也是。”
“來了來了,俺問問……富貴你這是去干啥?”
“閑著沒事,出來轉轉。”
“那咋把鴨子大鵝也趕出來了?”
“它們自己跟出來的,估計是跟大雁混熟了。”
“喲,是哈,它們這都要合群了。”
陳凌見到熟人就打招呼,但也不多作停留。
一路從村外的小道上,趕著雞鴨鵝,牛馬羊,直到老河灣。
或許是第一次跟著男主人和女主人一起出來,所有的家禽和牲口這一路上都很歡快,吃起東西來胃口都好了很多,睿睿跟著爸爸媽媽放牧,覺得比跟著姥爺高興多了。
興奮地跑來跑去,帶著黑娃兩個在羊群馬群之間到處穿梭,不斷喊叫。
當一路上熱熱鬧鬧,人歡馬叫。
到了老河灣,一群鴨子大鵝見到清澈寬闊的水面,哪里忍得住,一個個撲通撲通的跳進河里,大雁也跟著撲通撲通跳進去。
一直特立獨行,不跟著大隊伍的小青馬哪里受得了這個,頓時唏律律的嘶鳴一聲,鼻孔噴著粗氣,也跟著往河里面沖了過去。
睿睿見狀,開心壞了,繞著河邊跑著嗷嗷喊了一通,然后跑到黑娃跟前,晃著黑娃脖子上的皮毛,指著大河嚷嚷:“黑黑也去,黑黑也去。”
黑娃吐著舌頭憨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往后退了兩步,甩了甩脖子上的毛發,猛地向河里沖了過去。
雖然這季節的河水有點涼,但小主人讓自己沖,一定有他的道理。
它們這么一鬧,驚得蘆葦蕩中藏身的鳥雀和小獸慌了神,一時間,各種東西往外飛往外蹦,搞的蘆花漫天,水面激蕩。
王素素剛要訓斥兒子胡鬧,突然眼睛一亮,驚喜的喊道:“阿凌快看,兔子,河里有兔子在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