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個好天氣。
大家美美的吃過一頓晌午飯,下午繼續去大棚干活。
蔬菜大棚也不過占地兩畝。
建成大棚后看著占地很大。
但架不住人手多,村民哪怕不都是種地能手,種菜這么簡單的活計,還是很輕松就能拿下的。
兩畝地而已,要不是上午的時候,那些領導要來湊熱鬧,他們早就干完了。
下午那些領導去看陳凌摳馬蹄了,他們干起來很快就把菜種完了。
接下來就是挖引水溝和溝渠。
引水溝是灌溉蔬菜的,比較窄。
溝渠是養魚的,就寬一些。
陳凌簡單花了圖紙,讓王立獻指揮著鄉親們怎么挖。
其實挖溝這個事,具體怎么挖,本來是陳凌要來守著的。
沒想到馱馬身上出問題了。
自家牲口有病,這個肯定不能拖。
陳凌吃過飯,就提上工具箱牽著馱馬和小青馬去小河邊。
身后烏央烏央跟著一大幫人,一路上還嘀嘀咕咕的。
這些人都還沒見過給馬治病,好奇得很。
陳凌不管這些來湊熱鬧的人。
只是一邊牽著馬,一邊時不時喊兩句在前邊到處亂跑的睿睿和大頭。
到了河邊。
小青馬就很自覺很乖巧的邁著小碎步去坡上吃草。
當然,乖覺是表面的,仔細看吧,它那一邊低頭吃草一邊眼睛來回亂瞟的架勢,就知道這家伙還是不安分。
而馱馬自始至終很老實沉默。
到了河邊后,靜靜地站在陳凌身邊,只是右后方的那個病腳,蹄尖兒點地,就跟人腳尖點地站著一樣。
也難怪吳老他們說這馱馬站姿挺淑女的。
這模樣還真是。
只不過是因為蹄子里邊有病了。
陳凌先是圍著馱馬轉了一圈,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在馱馬的傷腿的側面,把工具箱放下,撿出來修蹄刀和絞鐵剪子。
睿睿和大頭兩個見狀覺得稀罕,就咿呀一聲,往陳凌身邊跑。
吳老離得近,這個老頭子比他們倆小娃子還快。
「師父,要怎么弄,我來給你打下手……」
「打下手啊,也行,你待會兒給我遞工具吧。」
陳凌沖這個老徒弟樂呵呵一笑,抬頭沖余啟安和省臺一個小年輕招招手:「啟安、小王,你倆過來,啟安你扯著韁繩,小王你看情況幫著點。」
兩人走過來,余啟安奇怪的道:「咋回事,這么老實的馱馬,你還怕它鬧騰啊?」
陳凌翻翻眼皮:「這馬蹄子都爛了,我給它挖開它肯定疼啊,疼了誰知道會不會發瘋。」
吳老是個好徒弟,急忙走過來:「啊?那師父你離馱馬這么近,它疼了踢你怎么辦?」
這也正是好些領導想問的,紛紛面帶好奇的望過來。
張書記也急忙說道:「是啊,小陳,你離馱馬這么近,這太危險了……要不還是找個地方,把它蹄子捆住再給它看病吧?」
說著又走過去對睿睿兩個道:「乖娃娃,你們兩個快過來,來爺爺去那一邊玩。」
陳凌笑道:「沒事的,這馬尥蹶子是直著往后踢的,要是站在正后方給它修蹄子,那說不準會挨它兩腳,我在它側面就沒事了,它這蹄子不會拐彎踢人。
要是換成牛的話,就要站在正后方。
這牛是只會側踢,不會向后踢。」
眾人恍然:「啊?原來是這樣啊!」
他們來鄉下少,跟牲口打交道也少
,哪里會知道這些事情。
港臺的友人更是眼睛一亮,覺得這個區別很有意思。
陳凌一擺手:「來來來,開始了,吳老你捂著鼻子哈,這馬蹄子挖開可臭得很。」
吳老也學著陳凌的樣子一擺手:「師父你太小看我了,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吃過苦的,一點臭味算啥。」
話剛說完,陳凌就已經眼疾手快的抓住馱馬右后方的蹄子,一下將蹄鐵拔了下來……
"撲哧"一下。
才僅僅是拔下來蹄鐵,就有紅的膿血噴濺出來。
然后白色的膿液也跟著順著蹄子邊緣向外淌。
一股惡臭也隨之撲鼻而來。
吳老瞬間臉色發綠。
"嘔"的一聲,捂著鼻子向后踉蹌了好幾步,然后開始劇烈的咳嗽。
余啟安也是一聲怪叫:「我去,這蹄子是壞多久了,咋這么臭。」
不過他生怕這馬疼了發瘋,手上還緊抓著韁繩不放開。
「爸爸,臭臭。」
睿睿也趕緊捂著小鼻子,拉著大頭往張書記他們那邊躲。
坡上的小青馬一下抬起頭,抽動兩下鼻子,表情似乎極為震驚。
陳凌早就撒開馱馬的沾滿膿液的蹄子了,「哈哈哈,我說啥來著,吃飯前我就聞過這蹄子了,我還不知道有多臭嗎?」
「嘔,師父,嘔,這馬蹄子壞了吧,怎么比海鮮壞了還臭,嘔……」
吳老依然臉色發綠,捂著鼻子干嘔不止。
老頭子雖然年輕的時候吃過苦,但如今養尊處優多年,哪里還能受得了這樣的臭味。
「沒壞,沒壞,才爛掉一半而已。」
陳凌笑瞇瞇的說道。
現在看到馱馬的蹄子上流膿的位置,他一下子放下心來。
馱馬的蹄子確實是爛了,但只爛掉了一小部分。
原因很簡單,是釘蹄鐵的時候,傷到了馬蹄子里邊的皮肉。
這個皮肉屬于馬的蹄真皮。
平常的時候有馬蹄保護,馬又經常走路擠壓,這層皮是比較堅韌的。
但是釘馬蹄鐵的時候,就有可能傷到。
說白了,就是釘蹄的時候,下釘沒下好,蹄釘向里傾斜,歪了進去。
一般要是直接被蹄釘傷到了,釘完蹄鐵,這馬就不能走路了,當場拔出來,蹄子就直接出血。
最怕的是眼前這匹馱馬這樣的。
就是釘蹄鐵的時候,蹄釘子要歪不歪的,這種很難搞的是,剛開始沒啥事。
馬感覺不到疼。
但是走路越多,里面就被偏歪斜的釘子搞傷了。
這傷還不是大傷,也不會很快就惡化。
可是隨著時間越長,里面的傷口難以愈合,慢慢擴大,這才一下下變得嚴重起來。
這也就是陳凌一直沒發現馱馬腳上有病的原因。
馱馬、馱馬,這馬買回來就是馱運東西的。
山里人隔三差五就要牽著出去運貨。
要是時常走路,身上還有負重,這釘蹄的傷早就發作了。
馱馬也早就一瘸一拐起來了。
而來到陳凌家以后,馱馬待的舒服得很。
每天不用干活很輕松。
加上本身也皮實,都爛蹄了連跛腳都沒有。
這才造成眼前這種情況。
陳凌拽起兩把枯草,把馱馬蹄子上的膿液胡亂擦了擦,拿上修蹄刀,把馬蹄上流膿的小洞一下下的挖開擴大,膿血流完后,里面已經空掉了。
「嘖,漏蹄了。」
吳老捂著鼻子又湊過來:「師父,用消毒嗎?我去村里藥鋪拿。」
「不用,工具箱有備用的。」
陳凌一手抓著馬蹄子,一手伸過去:「針管、碘酒。」
吳老一聽又吩咐了,整個人很興奮,趕緊去翻工具箱。
找到碘酒之后,一臉認真的抽到針管里,然后遞到陳凌手里:「給,師父。」
陳凌看他這小學生的姿態,很是覺得搞笑,但現在笑出來有點不禮貌,就忍著笑把粗大的針管拿起,對著馬蹄子開始沖。
碘酒一碰到傷口。
剛才還老實的馱馬,立時被疼得掙扎起來。
這小公馬就是不一樣。
仰著脖子,鼻孔噴著粗氣,"唏律律"的一叫。
用力一甩脖頸,余啟安手里的韁繩就被拽了出去,余啟安自己也跟著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一個狗吃屎,旁邊的小王甚至沒反應過來。
這馱馬就要失控了。
而且這馬也不愧是短小精悍的杰出代表。
短小精悍意味著力氣大還靈活。
這匹黑色的馱馬就是這樣,陳凌還抓著它一個蹄子呢,它一時間掙脫不開,它另一個蹄子竟然就開始踹人了。
左后邊的腿,肌肉一哆嗦,一蹄子帶著泥土飛起。
同時整個身體還要用力往前躥,往前沖出去。
嚇得眾人一陣驚呼,小娃子一陣尖叫。
吳老在陳凌身后,見狀連忙就要去拉他年輕的師父躲到一邊去。
沒想到他的手剛伸過去,沒摸到陳凌呢,陳凌就起身上前,抓著一只馬腿一掀,這突然發瘋的馱馬就被掀翻在地。
這馱馬其實就是疼的,沒受驚,也沒別的原因。
被陳凌這么掀翻在地上,它立馬就又清醒老實了。
不過……
馱馬是老實了,周圍的眾人就沒法平靜了。
剛被這馱馬的反應嚇了一跳。
緊接著,陳凌突然就把這馬掀翻在地上,更讓他們驚得目瞪口呆。
連續受到這么刺激的事,所有人都不知道怎么反應了。
雖然以前是有聽說過陳凌一人擒住過山里的豹子,也看到過他獵殺野豬王,還有單人殺大野豬,新聞也都有。
但還是比不了這種親眼見到的來的震撼人心。
這時,睿睿跑過去,小腳丫子對著馱馬的屁股就踹了過去,「爸爸,睿睿打它!」
遠處的狗群也跑過來,汪汪叫著就要沖過來給主人助威。
那叫一個氣勢洶洶。
陳凌見狀張口就喊:「回去,不要叫了,本來沒事,一會兒把馬嚇得驚了。」
一群狗又臊眉耷眼的退了回去。
這下大伙又被逗樂了。
余啟安回過神仰著個大腦袋,對眾人說道:「你們也別驚訝,一個馱馬不算啥,富貴連牛都能放兩個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