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石窟,經彌陀子幫忙通報之后,時隔十數甲子,藺重陽再會宿何年。
在過來的路上,藺重陽稍作考慮,最后還是決定拿正式的身份來拜訪尊佛。
事關鬼族暗子所在,雖然是以一筆春秋作為切入點,但又越過了有直接關系的西儒一筆春秋,不過他作為一脈主事,如此行事倒也談不上越權。
尊佛的全套計劃,從鬼獄暗樁的碟中諜中諜,到釋至加藍那公子獻頭,每一步都是對三教的實力的虧損,每一步都在給三教丟人。
換作其他勢力,藺重陽也不會這么下功夫,但西煌佛界以及道武王谷這種勢力不一樣,在先天基礎上,他們便有比其他三教勢力更深厚的交情。
站在個人立場上,針對鬼獄既是報當初的“一刀之恩”,又是幫好友一把;站在德風古道的立場上,鬼獄不除,蒼生蒙劫,同時他還需要一些比較靠譜的盟友。
彼時,是宿何年受老友之托,幫忙照拂后輩。
今日,是儒圣明德主事一會西煌佛界創者。
話雖是這么說,但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畢竟他的身份擺在那里,在老一輩的眼里,他先是皇儒傳人,其他不過是加分項罷了。
在這江湖上,基礎身份真的很重要,不然接見他的就是西煌佛界主事,道武王谷掌門以及云海仙門大師兄這種檔次的人了。
“見過尊佛前輩。”
就在藺重陽準備見禮之時,猊座之上的宿何年真元一動,將其攔下后化現出兩張座椅,示意兩人先坐,而后出言道:
“小友久見了,不知老友近況可好?”
作為前段時日剛被老友在書信往來中,給騎臉秀了一波的當事人之一,宿何年對藺重陽的來意也大致猜到了,這一禮他受之有愧,還是不受為好。
兩人坐下之后,藺重陽回道:“師尊一切安好,多謝前輩掛念。”
“如此甚好,小友此來,應當察覺到了佛域中的鬼族暗樁吧。”
簡單兩句敘舊完畢,宿何年當即開門見山,引入正題。
“昔年先有天鬼掀起戰禍,還沒安分多久,女帝后魃便借機再掀戰禍。
像鬼族這種東西,殺一半放一半絕對有漏網之魚,全殺了沒一個無辜的。”
藺重陽的話語直接給一旁的彌陀子驚到了,兩人雖然性格和觀念都很合得來,但他也是第一次見好友如此講話,語氣之中沒有往日的溫和,盡是仇視與不屑。
“小友此言太絕對了。”
尊佛對此倒是習以為常,遙想當年他們四人同修時,藺天刑和圣無殛兩人與此刻的藺重陽相比,那是猶有過之,也就是這些年慢慢修身養性了。
“雖然是有些激進,但我之觀點不變,就是不知道尊佛前輩的觀點是否有所改變?”
被尊佛策反那個嚴格意義上來說是人族,人鬼之子也不能算鬼族,帝龍雖然有鬼獄的成分但也非是鬼族,除此之外也沒其他了。
反而是尊佛的計劃,其中有一個相對致命的漏洞,好友彌陀子若是放花濺墨自由,那剩下的根基估計做不掉八面鬼戎,而釋至加藍的實力,要想做掉八面鬼戎就得尊佛傳法。
這個計劃一旦開始,再想從中補足或者接手就會很麻煩,西煌佛界這一脈太過認死理。
而且,胎藏曼荼羅這部武學,其性質乃是御外護身,若想破去,除非硬實力碾壓,不然只能由內而外方能做到。
很顯然,閻羅鬼獄在苦境的這幾個暗子,都做不到硬實力碾壓,便只能借其他道具取巧,用由內而外的破法。
縱觀和鬼獄有恩怨的勢力,也就一筆春秋有這種東西。
泣麟藏穎,西儒一筆春秋鎮脈之寶,象征著守護與責任,其典故要追朔到先圣,傳說先圣遇麟而生,晚年之時又見麟死。
后做挽歌:“唐虞世兮麟鳳游,今非其時來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
正是因為如此,由內而外的泣麟藏穎用以破護身圣氣之流,一破一個準。
但問題出在,若是藺重陽不松口,閻羅鬼獄拿不到這東西,尊佛的計劃會在最后一著卡殼。
“鬼族之鬼魄可以復生,女帝后魃亦是修有護身異法,有些事情不得不為。”
在昔年與藺重陽交談過之后,宿何年也重新推敲復盤過計劃,而在彌陀子渡過死劫那一刻,他甚至做了全新的規劃,然后正好遇到邪魂策王這事,最終不了了之。
“當年說過的話,晚輩今日想再說一次,凡是需要讓人犧牲,無非還是當事者太過無能,亦或者私心作祟,總歸而言不是天災就是人禍,都在理解范圍內。
鬼族之鬼魄,我可以焚盡,女帝后魃之護身異法,我亦能破去。
昔日晚輩承諾,將來覆滅鬼獄之時可為助力,今日,這個承諾依舊有效。
晚輩現在再問前輩一次,真要將整個西煌佛界填進去嗎?”
現在的閻羅鬼獄,也就帝龍一人會讓藺重陽忌憚三分,若非其背靠閻神地界,打太激烈容易出問題,他都準備抽時間糾結戰力反攻一手。
“其護身異法,非雄力可破。”
到了此刻,宿何年已經被藺重陽說服了一半,他雖有將西煌佛界填進去的決心,但正如藺重陽所言,若是能力足夠,大可以選擇犧牲更小的方法。
“晚輩曾在機緣巧合下短暫神與道合,自天地之中得到不少信息反饋。
女帝后魃之鍛鬼無缺衣,與前輩之胎藏曼荼羅有些相似之處,然而,凡事有法必有破。
在斷絕親情、友情、愛情的三絕情之下,其自是稱得上毫無缺陷與破綻,但只要是有情眾生中的一員,誰又能做到真正無情?”
就連藺重陽自己,都是練的心意形而上的入世護世之劍,她魙天下這種強行讓自己無情的無情,又豈能真正無情。
真要打起來,先當她面做掉她女兒試一試,不行再改用其他方式。
至于說養魔池的方位,亦有多種方法確定,藺重陽實在想不通,區區一個閻羅鬼獄,哪用得著那么大的犧牲。
“若是小友所言屬實,那后續計劃便由小友與佛音安排吧,老衲之罪責該由老衲一人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