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游》中有載: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
當一個人的道德修養與心境,達到一定的地步之后,便不會過于關注自己,而是放眼至更高、更寬的世界,凡事處理的恰到好處,游刃有余。
然而,眼前親眼所見者,與夏承凜偶爾提及之人,翠蘿寒感覺,完全就不是一個人。
有可能是她閱歷尚且太淺,或者,是因為她親眼見證了那震撼一幕,先入為主,造成了某些方面的誤解。
回想起先前那壯觀景象,她不由自問:
那當真是人所能做到的嗎?
反正在此之前,她從未見過,也難以理解,或許就連那傳說中的古之圣賢,亦不過如此吧,這樣的人,自是令人尊敬,卻會在無形之中,產生一種難言的距離感。
總而言之,她將評劍會期間所發生的一切,均用筆和紙記述了下來,準備帶回去給友人。
不過,說實話,她覺得夏承凜現在這樣,就挺不錯的。
論劍海西方十數里之外,一座山丘上,只見一人盤坐。
在其身旁,一支開有單鋒的劍器佇立,其之劍身與尋常單鋒劍不同,似是有所殘缺,又似一支未經打磨的劍胚。
不知是需要進行修補,還是需要進行打磨。
青年緩緩睜開雙眼,呼出一口濁氣,將佇立的劍器招回手中,左手手指輕撫著劍身,自語道:
“能人輩出,劍道逐鹿,這煌煌大世之下,我之道又會在哪里?”
其人,正是自天南山而出的元八荒,他并未跟隨在師尊凌絕頂身邊,而是在明白師尊的良苦用心之后,一人一劍,從天南山出發,步行至論劍海。
他的求鋒之道,亦是從那時才算真正開始。
是劍道,也是選擇,更是心境。
開鋒,亦或者無鋒,他希望自己能夠在接下來的游歷之中,將過程補足,并且找到答桉。
「他之大愿,便是建立一個盛世,一個遠超如今,前所未有的盛世。」
「假如你有一名對手,與你論劍多次,仍不分勝負,你們互相認為,彼此是今生難求的對手。
有一天,他突然與你說,要去殺了某個人再做突破,然后再來與你論劍,而他要殺的人,是一位庇護一方且頗有賢名的俠客。
你,會怎么做?」
回憶著從前,元八荒垂眸,看著倒映在劍身之上的自己:
“以全新劍心再入紅塵,我是否能自其中,找到想要的答桉?”
時間一點一滴流逝,自評劍會開啟為始,到當下已過去一旬時光。
一旬,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每一名參加評劍會的劍者,皆收獲匪淺,不虛此行,即便是位列當世絕頂的太易先天,亦是如此。
像宇宙自然的運行規律,以及道的演化,藺重陽敢說,整個人間沒人比他走得更遠,從結果來推演全新的過程與起點,于他而言,并非是難事。
更遑論,劍道的存在,本便是由兩位數的太易先天共同推演,是他們的心血結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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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月兔第三十次西沉,以及金烏第三十一次東升,歷時一旬的講道,圓滿結束,許多人仍沉浸在那股道韻之中,意猶未盡,索性選擇就地打坐消化所得。
此時此刻,這回雁峰頂的論劍海,可謂是苦境最安全的所在之一。
在這一旬的時間內,藺重陽與獨千秋兩人,一外一內雙管齊下,將劍界規則進行了相應規劃的同時,也穩定了其與苦境劍者的聯系。
同時面對如此之多的劍者,藺重陽索性選擇將心態端正,做一次人間至圣,正好,也借此機會是將距離拉開。
畢竟,他并不準備做售后,那是屬于論劍海的任務,所以有些事情與麻煩,自當能免則免。
不論如何,他的出發點絕對是好的。
想來也不會出現什么……
論劍海在執行的過程中,出了些小小的問題。
就類似的問題,與其擔心論劍海,他還不如擔心一下儒圣明德一脈的傳承。
要知道,在那久遠之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在自己的任期內,靠著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將所有的問題都安排妥當。
因為思想在傳承的過程中,必然會出現諸如失真、異化,甚至扭曲的情況,這是無法避免的,只要信息還在傳遞,這種現象就必然會出現,即便是天神,也無法將這個問題解決。
哪怕,他很早便將承凜帶在身邊,言傳身教,然而即便是像承凜那般優秀的繼承人,亦無法完整的將他之思想接納。
因為,他的思想,他思考問題的方式,以及看待問題的角度,皆來自于另一個世界。
若想將其適用在這個世界,必然需要進行與這個世界相契合的改造與調整,哪怕優秀如慕辭以及承凜,都只能學走其中被他苦境特色化的那部分。
單是這一步踏出,便與他最初的思想,有了一定的偏差。
不過,平行時空一行,讓他改變了想法。
薪火傳承,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他既然已經讓那些后輩,能在一個相對和平的環境里出生,成長,修行,那不妨再多相信他們一些。
人固有生老病死,神境斬掉都成糞土,宇宙亦有成住壞空。
有些事情,必須要做出選擇,哪怕他其實比誰都清楚,能傳承的永遠只有知識,理念必然會變質。
印象再深刻,終究只是印象,若是未曾親身經歷過,真正要將其理解,很難,很難。
好在,后輩的成長需要時間,制度的磨合同樣需要時間,而他還活著。
在他還活著的歲月中,會主導并完成一切在大方向上的進步與變革,剩下的,留給他們作為磨礪。
端坐在碑頂的身影,將思緒撫平,而后緩緩站起身來。
“劍道如繁星,光耀無高低;皇鋒非是頂,勝負在人力。”
借此機會,藺重陽長身而立,自削光環,開口輕嘆道:
“我等在劍之一道,不過先行一步,比后人走的稍遠一些。
正因如此,我等更應該作為表率,為后來者提供可以作為參考的方向,……”
儒門劍皇提議,修為達到一定境界的眾人,在這塊聯通劍界的劍碑之上留名。
此舉并未是為了出名,亦非是為了謀利,而是為劍界將來的后起之秀,提供一個可以作為參考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