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痛覺,所以,花信風對自己的遭遇其實也不太清楚。
他只記得看到一張很好看的臉。
然后,看到一簇還是兩簇金色火焰,之后就失去了意識,體內真氣自行運轉,腦海中多了很多他如今難以理解的知識。
等他將它們梳理完畢,方才順利醒轉。
柔軟的白色錦緞一部分鋪在地上,一部分蓋在他身上,經歷三焚河考驗時他上身并未穿衣服。
緊接著他看到了那座塑像,龍蛇之神的面部依舊模糊不清,塑像之下,一道身影立于供桌前,桌上放著好幾摞書。
一股微妙淡香縈繞在鼻息間,與飄蕩的墨香混合在一起,令人印象深刻。
現在他再看那道身影,便不像先前那般吃力。
晶瑩的赤色長發如同火旸之焰,在這座石殿內顯得非常醒目,花信風掀開錦緞,站起身,正當少年準備出言詢問之時,只見地上的那匹白色錦緞化作云氣,將他包裹,化作了一襲白衫。
少年出言詢問:“您真的是尊神嗎?”
最后一本書冊上的墨跡被蒸干,藺重陽將之合攏放在一旁,收起一應文具,轉身看向那名身高只到他腰跡的少年。
“我說是,你會相信么。”
“如何證明?”少年自然不會輕易相信。
“如此,那便看好了。”
伴隨話語落下,只見藺重陽眉心玄色道印有玄暉閃動,龍蛇之影在身上重疊,背后那座塑像同時產生變化。
甫照面,少年眼前的世界再次變成一片黑暗。
身體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有無形力量托舉,讓他得以平穩躺下,收斂力量的藺重陽為他體內度了一道真元,協助他盡量能夠在短時間內緩過來。
那座塑像幾度變化,如今,幾乎已經與藺重陽之本相相同,除了面容依舊似有似無。
兩個時辰后。
躺在地上的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眼神空洞,心跳速度極快。
花信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
只是脊背發涼,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毫無緣由,無法理解,他先前……先前……先前做了什么事情來著。
當空洞的眼神不再空洞,記憶亦開始復蘇。
「您真的是尊神嗎?」
「我說是,你會相信么。」
「如何證明?」
「如此,那便看好了。」
然后他看到了什么,想不起來,少年抬起雙手捂著腦袋,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將他的腦袋撐爆。
轟隆隆——
這是心神在劇烈震蕩。
他逐漸想起,那是一尊龍首蛇身的生命,完美無缺,找不到任何缺點,矛盾、統一,無法理解的事物在交織變幻。
一剎那,他的視野便被充斥,被占據,那是完全無法理解的事物,更是純粹的未知。
隨后他再次失去了意識。
當斷片的記憶接續,頭不再痛,反而讓花信風順勢體驗到,劫后余生是一種怎樣的感受,他抱著腦袋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有青筋冒出,冷汗將身上的白衫打濕。
對于一名十歲的孩童來說,這般遭遇還是太過激烈,體內那道醇厚真元在調理他之狀態。
等他徹底緩過來,已經又過去了一個時辰。
“如何?”藺重陽靜靜站在那里。
若非熠堊族情況特殊,方才照面,眼前的少年便要變成非人生命了。
少年再一次站起身:“我…無恙…多謝尊神。”
接著,他注意到神像產生過一些變化,但花信風心中并未排斥,那些變化讓他覺得理所當然,供桌上的幾摞書依舊放在那里。
宗祠內的墻壁上出現了壁畫,是龍蛇之神誅殺了另一尊生命,然后,創造了一輪太陽。
龍蛇銜日,燭照蒼生。
八個字自花信風心頭緩緩浮現。
雖然他們的信仰堅定不移,但真實面對,心靈只會比開始更加堅定。
“桌上那些東西都是留給你們的,既然選擇肩負天命,當有肩負天命的能力。”壁畫是藺重陽在少年失去意識期間,銘刻下來的一座劍陣。
藺大劍皇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給苦境,不夠穩妥。
相信它,但不能完全相信它,有些事賭不起。
事實已經證明,苦境天意其實不經夸,很容易在某些情況下出現莫名其妙的問題,多在這里留幾份后手是有備無患。
萬一苦境不靠譜,萬一紫耀天朝實力不夠,留下的布置足夠支持他趕來處理。
當然,用不到最好,藺重陽只是配合苦境做出的規劃,根據最壞的情況做下布置,也算幫它進行照看的一部分。
泥婆暗界的已知信息極少,其乃陰陽界,會吸納死魂聚集,與中陰界以及閻神地界不同,另一個時空的木之櫳與其有所關聯。
以及,浮動山城。
一個以「夢術」作為特色的組織,藺重陽記得另一個時空的時空圣戰,便與「夢術」有關,乃是以這種手段將人送到過去而啟戰。
類似的手段,還有集境三宮六殿十八樓中無常樓的風雷六圣,能夠以六靈珠開啟時空細縫,可自由來往苦境、集境,更可穿越時空前往過去。
時間城那邊對這種事基本上不管。
因為,回到過去的人,自然而然也會成為歷史的一部分,易道至理,唯變不變。
藺重陽覺得他或許可以抽時間再去一會武皇。
目前而言還是先盡人事。
他與少年說道:“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花信風。”白衫少年從容應答,他覺得應該將尊神顯靈的消息告知族老。
“?”這個世界不是沒有重名的案例,因為本來取名就有習俗,稱號也會重復,但藺重陽聽到這個名字時依舊有一瞬意外。
不過,也只有那短短一瞬罷了。
“發生在這里的事情你可以告知其他人,這些書籍你可以先嘗試閱讀,它們無法被帶出殿外,同時也無法以任何手段損毀。”
“希望下次見面時你能有一翻成就,我記住你的名字了,花信風。”
話語未落,藺重陽之身影已如夢幻空花,自殿內消失,仿佛他從未來過這里,若非神像、壁畫與供桌上的書籍,以及身上那件白衫,少年還以為自己做了一場毫無由來的夢。
腦海中一些記憶,隨著時間流逝開始變得清晰,有一部全新的法門出現,名曰《燧皇薪火法》。
火冠禮完成,他應該將發生的事情告知族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