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士正欲進言再勸時,突然帳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
直接打斷了他的續言。
不久,一個兵卒便直接走了進來,滿臉風塵仆仆。
張饒一見來人,登時神色一動,直接開門見山:
“可是探清了那股曹軍的目的?”
這兵卒正是此前他派去跟蹤那股曹軍的哨兵。
疾風知勁草。
今時今日的張饒可謂跌落谷底。
這時能不離不棄跟隨地,自然都是真正的親信。
不但忠誠上毫無問題,對其交代吩咐,也是事無大小無不竭盡全力。
這哨兵也是深知自家渠帥對此事甚為惦記,所以一旦探明情況,便連忙向劇縣營地迅速返程,想要將消息第一時間稟告張饒。
“報渠帥。”哨兵來不及行禮便連忙答道:“小人和幾位兄弟一路尾隨已打探清楚了。”
“那支曹軍部曲,是曹操從徐州調遣至青州平定叛亂的。”
“平亂?”張饒聞言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平哪里的亂?”
“齊郡趙縣。”
“趙縣?”張饒在腦海中回憶了下大概位置,唔,是離這里不算太遠。
難怪曹軍會從這里經過了。
一邊思索,一邊問道:“何人作亂?”
“一個叫王政的少年,本是青州軍營的一個什長,不久前自稱張角轉世,聚眾造反,其后殺官劫道。”
“放肆!”
聽到這里,張饒猛地直起身子,憤然喝叱:“豎子著實該殺!”
第一次黃巾起義時,便是因為張饒,青州才成了第一批響應張角的大州。
哪怕清楚這等招搖撞騙裝神弄鬼,本就是這等農民起義軍慣用的伎倆。
但是出于對大賢良師的敬重,張饒還是陡然間怒不可遏。
“渠帥息怒。”
見狀,青年文士連忙出言勸慰:“且先讓這哨兵先把話說完。”
說罷,轉頭望向哨兵:“這王政聚眾多少人了?”
“大約萬人吧,小人怕被曹軍發現,不敢靠的太近。”哨兵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不過一個縣城,應該不會超過這個數字太多。”
聽到這里,青年登時面露失望,張饒則是冷哼一聲。
“便宜這豎子了,死的太輕巧了。”
在他們看來,這點人數,根本不可能擋得住那支曹軍。
他們當日所見的,正是于禁牛蓋所率的部曲,兩人也大致估算出人數足有四五千余。
更是兵精馬壯,軍容整肅,絕對的強軍。
當時張饒遠遠觀之都悚然失色。
他又想起了不久前的那次慘敗。
三十萬黃巾被兩萬曹軍直接碾碎的場景,仿佛歷歷在目。
同為黃巾賊寇,他們自家人知自家事,這樣的兵力,別說一萬黃巾,就是五萬黃巾恐怕也未必能匹敵。
自覺勝負已知,豎子兵敗身亡,張饒怒氣消散不少,也覺意興闌珊。
對于戰況他也懶得再問,無非是些熟悉的場景罷了。
自家都歷過許多次,哪還有興趣聽?
對著哨兵隨意揮了揮手:“你這一路辛苦了,且先好好休息吧,本帥自有后賞。”
那哨兵聽到這話楞了楞,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
見張饒已閉目假寐,哨兵遲疑了片刻,還是拱了拱手,轉身便要往帳外走去。
青年本來也同張饒抱著一樣的看法,覺得那個叫王政的少年和他的部隊恐怕已經被官軍徹底消滅了。
只是看到了哨兵的神情有異,突然心中一動。
對方長途奔波日夜兼程,此時一臉的倦色,卻依舊隱約可見其心情振奮。
反正不過多嘴一句問問。
“且慢。”青年主動開口,走上前去溫言問道:
“結果如何?”
那哨兵還沒開口,張饒倒先訝然道:“趙宏,這有什么好問的?”
“那支黃巾要么逃散,要么投降,還能有什么結果?”
聽到這里,哨兵終于忍不住了,直接開口:“渠帥,趙縣的青州兄弟們既沒有逃散也沒有投降。”
“他們全殲了那支官兵!”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
“你說什么?”
“竟有此事?”
張饒和趙宏幾乎同時開口發聲,隨即四目相對。
兩人都看到了對方臉上滿滿的不可置信。
而那哨兵,說出這句后,此時已是神采飛揚。
一路尾隨,雖離的很遠,他和幾位同僚卻還是大致看清楚了。
從牛蓋到于禁。
他們將王政消滅曹軍的過程從始至終,盡收眼底。
同為青州人也同為黃巾的一員的他們,心情也從頭到尾大起大落。
從不甘不忍,到意外驚喜。
于禁攻破城門時,他們是如何唇亡齒寒般的心寒絕望...
徐方帶兵突擊時,他們便是如何與有榮焉的振奮!
話匣子一打開,便是不吐不快。
待哨兵將一路見聞全都傾訴一空,張饒楞了半晌,沉默了許久。
他有點不能接受,更有些懷疑人生。
一萬黃巾兵把四五千正規軍打敗了?
還全殲了?
一旁的趙宏則面露喜色,先揮退了那越說越興奮的哨兵,轉身望向張饒,突然就俯身在地,神情激動地疾呼:
“渠帥,大喜啊。”
“嗯?”張饒剛從呆滯中被驚醒,聞言又生疑惑:“趙宏啊,何處此言?”
“渠帥龍游淺水之際,天降王政此子,正為輔佐渠帥成就大業啊。”
“趙宏,你糊涂了啊。”張饒聽到這話,只覺啼笑皆非,大搖其頭:
“那豎子都敢自稱張角轉世了,怎么可能屈居人下,來輔佐我?”
“不然不然。”趙宏一臉自信,似乎胸有成竹:
“渠帥莫要忘了,王政的那些兵馬,包括王政,一年前也都是您手下的兵啊!”
“那王政假借天公將軍的名頭,才能聚得我近萬青州勇士隨從造反。”
“此等妄言,只可欺瞞一時,還能欺瞞一世嗎?”
“他若是知情識趣,愿意效忠渠帥,以渠帥在咱們青州的威望,您去撐場,幫忙圓了這個謊言,給他個虛名頭銜,咱們只要實利兵馬。”
“若是不然,咱們也可拆穿此子的謊言,沒了天公將軍的威名,這股能打敗官軍的人馬,渠帥還不是一招手便盡數投效?”
“唔,言之有理。”張饒連連點頭,覺得趙宏分析的不錯。
只是想到踏足青州齊郡,想到那是曹操的勢力范圍。
還是心中暗憷,猶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