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春舊軍駐扎的地方很分散,由吳勝、徐方等分別派出部屬,帶領軍隊,前去傳達命令、接管防區、同時監督改編事宜,并令黃忠、甘寧等也各自派遣部下之將,一起前往互為配合。
又接連發出了十數道人事任命,自吳勝起,徐州諸將無不名列其上。一部分的江東諸將,也有被提及。
吳勝:所鎮守的軍翼由原來的下邳改為六安,職務從建威將軍升遷為中堅將軍,別看后者的名頭聽起來不如前者威風,軍銜更是相同,但「建威」乃是雜號將軍,「中堅」卻是常設將軍,含金量全然不同。
甚至在外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吳勝還兼任了王政新成立的情報部門,巡撫司的司馬,單論權柄,已是蓋過了徐方和張昭,成為了天軍勢力中真正意義上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徐方:官職未動,論功兼任了彭城國相,不過目前卻還要繼續駐守沛國,待日后呂布的并州軍前往接防后,方能正式返回彭城國。
黃忠:由五品雜號的中郎將升遷為五品常設的平虜將軍,更被王政特許將本部兵馬單成一營,劃入天軍三部,親賜營旗,取名「射日」,外人或許不知,但王政麾下的文武卻人人清楚,天軍三部才是將軍(州牧)最為精銳的部隊,地位遠遠高過地軍,輔軍以及以區域劃分的徐州、泰山軍等。
能在天軍三部里成為中層將官,才算是王政真正意義上的親信心腹,黃忠能被認為此職,某種意義上就代表他成為了繼吳勝、徐方和于禁之后,第四個步入王政嫡系的行列。
古劍,拔擢為六品綏邊護軍,駐地從泰山贏縣調任安豐,鎮守廬江邊境;臧霸,拔擢為五品偏將軍,駐地從東海郯城調往九江歷陽,值得一提的是,這個事情其實是臧霸主動提起的。
臧霸本是陶潛舊屬,又在東海經營多年,最關鍵的是,他和昌豨一樣,都是王政麾下諸將中唯二的擁有獨立武裝的人,昌豨還好些,畢竟是在泰山奉高駐扎,臧霸卻一直駐扎在郯城。
這可是天軍之前勢力的腹心位置,別說王政了,換做誰來做徐州牧,對這樣的悍將都不可能沒有一點猜忌和防范。
之前諸事繁忙,戰事頻頻,王政一直沒顧得上此節,昨日見到臧霸時,便在談論袁術九郡整編的話題上順帶提了一嘴,明面上自然是說什么「來日行止大抵向南,戰事或會更多,只可惜麾下良將終究太少,如宣高這樣的更要留在徐州鎮之以靜,不免令人扼腕。」云云,其實就是想試探這條地頭蛇的心意。
下邳雖已不再為政治
樞紐,但是讓臧霸繼續留在東海,王政終究覺得還是不太妥當。
畢竟此人既有能力,又有人馬,劉備敗走徐州后,陶潛之前的舊部更大半歸附了他,算是眼下徐州本地最大的一方豪強,說實話,真要起了什么異心,威脅著實不小。
但臧霸不僅在奪取郯縣和逐走劉備上立了很大的功勞,這次廣陵郡的迅速歸附也是居功至偉,假如他自家不愿,對此表示反對的話,這事兒還真不好辦。
一方面是王政拉不下臉主動去對這樣的功臣下黑手,另一方,便是拉的下臉狠的下心,傳揚出去也不好聽,影響更是不好。
畢竟自勾踐以后,天下有能之士不僅希望自家投靠的明主雄才大略,更是最好不要刻薄寡恩。
能在原本的歷史上游走各方諸侯多年,自成一股獨立勢力,最后還能在曹操、曹丕這對雄猜父子的眼皮之下得到善終,臧霸自然是個一等一的聰明人,聞弦歌便知雅意。
也不知是王政的高魅力起了效果,還是這段時間對天軍的實力徹底清楚,愈發看好之下,已是下了真心投靠的決定,臧霸的表現倒是非常干脆,毫無猶豫直接便道:
州有徐方、金余兩位將軍鎮守足矣,末將之前聽得吳、黃幾位將軍在江東大顯身手,實是眼熱,州牧若能不棄,末將亦愿全力以赴,率軍向前,求個裂土之功!」
聽到這話,王政自是大為欣然,連連點頭,而在宴席散后不過一個時辰,臧霸又再次主動前往王宮求見,竟是一回使館便趕忙寫了一個條陳,主動提議率軍前去歷陽鎮守。
歷陽乃是九江郡最東邊的縣邑,鄰接長江,對面便是丹陽的牛渚和石城,當初孫策奉袁術之名攻打揚州刺史劉繇,正是走的這條路線。
從這一點便可看出臧霸宴席上的話并非虛言,這讓王政連連感慨道:「能得宣高這等大將赤膽,黃天待吾何其厚也?」。
當然,感慨之意是真的,感慨的話卻是未必臧霸的這番舉動的確讓王政對其刮目相看,但更多卻是感慨對方的知情,識趣,而不是什么赤膽忠心。
畢竟對方并沒有申請入隊,能有多赤,能有多忠,還是個問號嘛。
另外如于禁、昌豨等守疆之將,甘寧、張遼等新附之將臣,也都分有封賞。
因為張昭初至壽春,還沒和郭嘉,陸績將目前天軍的軍功爵位確定定下,所以暫時眾將都只是封賞官職,其他江東舊將,較有軍權的,或者選入新建地軍三部的四營,或者改調入屯田軍,充任軍
被淘汰掉的后者中,若有不想再從軍的,轉任地方,視其軍職的高低,賞賜銀錢,給以文職,不過給的文職都是閑差,意思很明白,用俸祿養著他們就是了,這方面王政還是講究的,奪了別人的軍權,總不能不給點補償吧?
當然,我講究你也得講究了,這樣的情況下要是還有人膽敢心懷不滿,出些什么幺蛾子的,那可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了。
剛給一群武將論功行賞完畢,王政又將視線轉向了另一邊。
陸績不久前已經代表九江郡正式向下邳發出了請求春耕援助的公文,行調協兩地左右司事。
其實這已不過是例行公事,王政點了頭,張昭過了目,自然是一路綠燈,水到渠成。
當然,即便如此,王政這位徐州牧依舊親自關注進展,畢竟毋庸置疑,這才是眼下壽春乃至九江、廬江兩郡最需要緊急辦理的事情了。
陸績的勁頭很高,畢竟在他看來,一介狂生豎儒的禰衡竟能得到王政這般的寬容和禮遇,固然是德不配位,但另一方面來說,不也正說明自己選對了一位主公么?
有能力,有志向,關鍵是重情重義啊!
既然如此,他自然要把握住這個機會,年輕人本就精力過人,現下更充滿斗志,雖文案堆積,坐客充滿,應對如流,手不停筆。一樁樁的公務從他手底下過去,無不處理的妥妥帖帖。千頭萬緒的民事、農耕,也漸漸地變得有條不紊。
頭一批的耕牛、種子、農具,在三日后被運來了當涂,早就趕去那里的顧雍與陸績遙相呼,因為之前王政攻伐壽春之故,楊弘早就將附近縣邑的兵卒抽調大半,留下來的揚州軍本就不多,改編起來也是最容易的,又加上鄰近首府,速度也較快。轉入屯田軍的士卒們,在軍官們以及左右司官員的帶領下,不等休整,也立刻地投入了戰斗之中,趕去當涂把下邳運來的物資一車車地拉去了各地。
內憂外患的壽春在王政的總體指揮下,又邁開了向前的步伐。
所有的文官,眼下都將視線全放在了救災和春耕之上,所有的武官,無論舊人新附,也都也全部投入了整軍、改編、備戰之上,明明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因為每個人都很忙碌,江東的土地上反而呈現出愈發火熱盛烈的氣象。
當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影響和諧共進的小插曲。
主角卻是
甘寧。
與其他人不同,甘寧投靠王政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自家最為自豪
的武勇上被王政輕易擊敗,故而徹底折服,而之所以會出現這一場斗將,卻是當日天軍兵圍壽春時,甘寧與李仁曾主動向外突圍,結果好巧不巧,這一日也正好是天軍計劃的突襲時間,兩方撞在一起,甘寧當即陷入了重重包圍,那些隨他一路從益州先去荊州,又來揚州的幾百親兵,此役可謂死傷殆盡。
這筆賬甘寧沒有記在當時的天軍諸將身上,反而對李仁欲殺之而后快。
為何?
因為他那時在外沖殺呼援,李仁卻駐軍城門,見死不救!
雖然因為王政的命令無法手刃此獠,但是若是什么都不做,甘寧自是難解怨怒,之前臨時組建新軍兩人同在一營,甘寧覺得不便下手,隨著編制的再次調整,甘寧依舊還會在新軍中擔任要職,而李仁這個有功卻無德無能的人,卻是被王政調任去了成德做了縣尉。
終于不是一營袍澤了,銜恨李仁的甘寧,哪里還按捺的住?
便在李仁出城的當日,他便躲開人群耳目,獨自一人垮刀持弓連追了二十多里,在芍河水邊趕上了李仁一行人,先是在百步之外,一箭射掉了李仁的冠纓,旋即一夾馬腹,策馬沖陣,朝著陣中的李仁殺去。
此時李仁的身邊明明有兩百多的親兵,卻被甘寧神威所懾,紛紛膽寒,沒有起到絲毫的攔截作用,防線瞬間潰散!
隨后便是揮刀斬旗,單臂擒將,終于出了心口惡氣的甘寧得意洋洋,高踞馬上,喝問跌倒在地的李仁:「汝這匹夫,當日壽春城外,可曾想到今日會落在俺的手里?」
本就摔得灰頭土臉的李仁戰戰栗栗,話里盡是惶恐:「甘興霸,你莫要忘了州牧說過...」
「呸!「
甘寧一記馬鞭猛地抽出,劇痛之下的李仁登時全身痙攣,抱頭慘叫,「將軍只說不能殺你,可沒說過不能打你!」
「袁公麾下,都是爾等這般貪生怕死,毫無武勇的匹夫,焉能不敗?」
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不斷抽著馬鞭,眼見李仁被打的鮮血淋漓,不成人形,落入了吸氣多呼氣少的狀態,方才悻悻作罷,并又驅馳坐騎,將其軍旗來回踐踏,環視左右,一臉囂張,數百親兵在旁一直看著,竟無一人敢于出頭阻攔。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甘寧猶嫌不足,又調轉馬頭對著陷入昏迷的李仁唾了一口,方才志得意滿,仰天大笑,隨后再也不屑看李仁和其親兵一眼,揚長而去,撥馬歸城。
甘寧以為自己一人單獨行事便做的隱秘,畢竟李仁也不會主動將這等丟臉的
事告訴外人,卻不知壽春周圍盡是奔命司的耳目,當日夜晚,糜芳便將此事告知了王政。
「李仁被甘寧鞭撻了?」
聽到這話,王政先是一怔,旋即啞然失笑,隨意擺了擺手:「打便打了,沒死便不算違抗我的命令。」
說起來李仁和紀靈、閻像一般,都是揚州軍中最早和他相識的舊人了。
但是認識的時間雖然不短,但對于這個既無能力更無德行的庸人,王政的印象并不算佳,自然也沒有什么情義可言了。
既然沒有情義,那純從利益考量,甘寧和李仁之間他會傾向于誰,不問可知。
另一邊。
行得十數日,魯肅的使者團已過了芍河,轉了淮河的數個支流行駛到了入江水道,算是正式進入了荊州的江夏境內。
之前在廬江境時,沿途景色雖是嫣然,卻少有人跡,偶爾窺見臨河的村莊也是炊煙不再,荒廢已久,惟有河畔的幾個縣城處,才瞧到些許泛舟撒網的漁民。
而從此時開始,河路卻是肉眼可
見地繁華起來,不僅如他們這樣的艑船屢見不鮮,便是三四層的樓船也時常出現。
眼見這一幕,周瑜若有所思了片刻,對一旁的魯肅感慨地道:「子敬,劉景升生不逢時也。」
魯肅點了點頭,他自然明白周瑜話里的意思,群雄逐鹿,征戰不休,不論誰成誰敗,最終的苦難都是落在黎民百姓身上。
此時的大漢天下,無論北國南境,當真是無一處安寧,無一地太平,但只有劉表之下的荊州,成了唯一的例外。
要知道這可是天下之腹的荊州,地利位置重要不說,更擁有南陽郡這樣的天下第一大郡,能讓這樣的地方獲得七八年的遺世獨安,足以證明劉表無論是內政還是外交,都做的極為出色。
單從這一點來說,劉表的確是個有能力,有作為的君主。
那為何周瑜說他生不逢時呢?
因為劉表有能力,有作為,卻偏偏沒有魄力和膽略,更沒有奮勇的銳氣...
放在太平年月,單是有能力或許便足以成就一番功業,可在這樣的大爭之世,卻是遠遠不夠的!
(本章完)三五第一_www.35wx.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