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砍三國之御寇  175、無禮

類別: 歷史 | 秦漢三國   作者:吃瓜子的犀牛  書名:騎砍三國之御寇  更新時間:2024-01-22
 
此時另一端的徐州。

瑯琊郡,開陽城內,年初剛剛到任的郡守禰衡正在與一個人對談。

但見那人二十多歲年紀,面容清朗,頷下蓄須,上下衣裝收拾得干干凈凈,雖是與禰衡在私室內說話,仍舊挺直腰桿,坐得端端正正。渾身上下,只在腰帶上掛了個玉佩,除此之外,再無別的半個裝飾。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州有名的少年俊彥步騭。

在建安元年之前,王政曾下令徐州各地舉薦士子,步騭隨之入仕,在下邳城內任職主記,其后步練師成了堂堂的州牧夫人,原本已然式微的淮陰步氏立刻水漲船高,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莫過于此。

步氏既然重現榮光,步騭這個年輕一輩里的領頭人物立時便被各方看好,不久之后便被還沒赴任揚州的張昭委以重任,先是安排去了即丘擔任縣令,不過半年之后,又轉為東曹掾,兼任徐州治中從事,負責巡撫徐州各地,整頓吏治,重塑士風。

便在今年四月,步騭巡視到了瑯琊,竟是與禰衡一見如故,相談甚歡,所以在公務之余,但有閑暇禰衡便會把步騭請來,兩人私下說話。

有時議些內政,有時說些人物;有時候飲酒對酌,有時候談詩論畫,姑且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倒也是頗能互得其樂,適逢今日天氣晴朗,他兩人便又聚集在一起,在禰衡府中的一處樓閣之上飲酒敘話。

雖時值夏日,但瑯琊處在徐州北面,倒是沒有揚州的那種濕熱,加之樓閣高聳,涼風習習之下,也算頗為清爽。

此時的步騭正斜斜倚靠在軟塌之上,時而輕輕搖動手上的折扇,時而端起茶碗,抿上一口涼茶,模樣很是閑然,樓閣很高,高到打開窗戶便可以望見開陽城外四野,他望著遠山如黛,輕輕吟道:“我所思兮在太山。欲往從之梁父艱,側身東望涕沾翰。美人贈我金錯刀,何以報之英瓊瑤。路遠莫致倚逍遙,何為懷憂心煩勞。”

這首七言詩乃是東漢名士張衡所作的《四愁詩》,共有四章,禰衡所吟的正是第一章,雖然名叫四愁,但文辭婉麗,感情真切,寄意甚是幽遠,頗顯風流,更對后世影響極大。

比如宋朝時有名的五言絕句“山之高”,其中那句千古流傳的“我有所思在遠道”,便是由此化用。

不過一旁的禰衡卻是聽著面露訝然,不由問道:““子山(步騭的字),你如此年輕便為治中從事,且這段時間表現出色,若無意外,年中返回下邳述職之后,當會再次晉升,可謂前途不可限量,當此時也,正該

意氣風發,為何突然吟誦此詩?”

“先生,我的為人你還不知道嗎?”

聽到這話,步騭自嘲地笑了笑道:“榮華富貴,人皆向之,不過卻非我心中真正所要的。”

“哦?”禰衡問道:“那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輔佐明主,造福百姓,主君若有一失,騭必諫之;茍對百姓有一利,騭必諫之。此騭之所愿也。”

聽到這話,禰衡不由若有所思:“如此說來,伱是想成為諫君那樣的人物呢?”

步騭點了點頭:“正是。”

諫君,便是東漢有名的諫臣申屠剛,此人一生行事也的確無虧他的這個名字,的確是夠硬夠剛。

那么申屠剛到底有多剛呢?

其仕漢平帝時,彼時王莽已然權傾朝野,申屠剛卻敢直諫上書,說了一句流傳千古的名言,便是“功冠天下者不安,威震人主者不全。”

后面仕光武帝時,劉秀想要出外巡視,順便游玩一回,但申屠剛卻是極力勸諫,劉秀自然不聽,開什么玩笑,老子是開國君主,想干什么都是乾綱獨斷,自家臣子都沒出聲,論得到你一個降臣(申屠剛本是隗囂的手下)來廢話?

結果便在手下已經備好車攆,劉秀準備出發之前,這時申屠剛跑來了,做了一件讓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他竟然二話不說,直接跑到劉秀的御駕車攆之前,用自己的頭頂住了車輪

這真是拿命在硬剛啊,眼見這車駕要是開出,史書上必要弄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劉秀無奈之下,只得捏著鼻子下令取消行程。

聽到步騭這般毫不猶豫的回答,禰衡默然片刻,神情復雜地看了步騭一眼,他仿佛在對面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半晌方才沉聲說道:“申屠剛雖因直言剛諫而能名垂千古,但是其身前結局并不算好,他本是尚書令,卻因數次犯上而被貶為平陰令,隨后不久更是告別的仕途,甚至這還是因為光武帝已算是難得的明君了,若是換成旁人,嘿”

這話不假,劉秀其實無論是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被后世嚴重低估的一位君王,單說心性這塊,后世的唐太宗都快被人吹上天了,說什么自古以來,未見如此寬宏之君,可結果呢?竟在魏征死后做出過“推碑磨文”的舉動

相比之下,申屠剛“犯上”的程度其實遠比魏延過分,卻也只是被不勝其煩,求個清凈的光武帝逐出京城,再無其他懲罰。

而在禰衡看來,步騭本就頗有才干,加上又有步練師這層關系在,進入到王政的政治中

樞不過是個時間問題,但若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恐怕就并非是件好事了。

畢竟即便是忠誠鎖定的情況下,在禰衡看來,王政本就不是一個寬宏之人,大度之君,尤其是這數年來的威福自用,乾綱獨斷之下,更是越來越容不得別人置喙,違逆了。

這也是禰衡都在開始改變,不再那么桀驁不遜,言行無忌的主要原因,而連他這等最早投效的從龍之臣尚且都要如此,若是步騭這等全無情分的新臣日后“剛而犯上”的話.

恐怕王政就未必容的下了!

所以此刻禰衡就已經是在暗示步騭了,而步騭何等聰明,自也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默然片刻,緩緩說道:“先生,要是改變心中志向才能得到富貴,那這種富貴也如浮云一般,早晚都要失去,既然如此,又何必改變呢?”

不義而富且貴,于我如浮云,這是孔子的名言。

步騭與禰衡頗為投契,不好直言反駁,而且禰衡所言客觀來說確實也有道理,所以便借用前賢之語,委婉地表達自己心中的決心與志向。

禰衡聞言大是搖頭:“子山,你如此執拗,令我十分擔憂,若是來日南下,怕也未必是福啊!”

正要再做勸說,卻在此時,樓下府中管事來報:“老爺,從事高晉求見。”

“高晉?”

禰衡與步騭面面相窺,俱都有些驚訝。

高晉與步騭乃是同一批入仕王政的士子,這幾年也算仕途得意,不久之前更因出使鄴城有功,同樣升遷為從事,這段時間同樣在境內巡視,不過地點卻是其他地方。

“他不是三日前才從開陽出發去的北海,計算路程,如今連平壽都沒進吧?怎地又半道折回了?”思忖片刻,禰衡擺了擺手:“請他入內說話。”

不久之后,便聽“蹬蹬”地腳步聲中,一臉急色的高晉已是快步走上樓臺。

入得閣內,稍作作揖行禮,不等禰衡開口,便是劈頭一句:“太守,卑職剛入得北海境內,便聽到了一些風聲,怕是平壽要生事端!”

王政的南征荊州,幾乎同時牽動了大漢天下的各方諸侯。

這一邊曹操欲要借西涼之刀馬超,那一邊的益州成都,也迎來了一位貴客,正是揚州佐吏魯肅。

不過魯肅雖然第一時間就遞上了名刺,卻在入城第三日方才得到了劉璋的召見。

而在入府之后,魯肅卻先被引入了一個側室,室內有數人據席而坐,皆儒生衣冠,或老或少,眼見魯肅入內,堂中一個中年文

士也不起身,只是整了整衣,淡淡地問道:“閣下從何處而來?”

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魯肅對那文士稍作打量,見其既不起身行禮,又是一臉倨傲,已料到對方來者不善,一般心中暗忖對策,一邊拱手回道:“在下來自揚州壽春。”

“壽春距我成都,何止千里,魯君不辭辛勞,千山萬水,所為何事?”

“自然是奉有我主書信,欲請劉益州觀看。”

“哦?”

那文士聽到這話,直接將手一伸,大刺刺地道:“且先拿來容我一觀。”

魯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反先問道:“未請教尊駕名諱?”

“汝南許靖。”

“原來尊駕便是以月旦評聞名當世的許公啊。”

縱橫捭闔,亦和沙場爭鋒一般,講究一個知己知彼,魯肅出發之前,便已下了很大的力氣去了解劉璋的性格以及成都群臣的事跡,許靖是劉璋手下較有名氣的一個人,所以魯肅知道這文士乃是許靖之后,立刻便是心中一動,當即拱手作揖:“許公大名,肅久仰多時,今日一見,當真快慰平生。”

月旦評,由汝南郡許劭兄弟所作,而許靖正是許劭的從兄。

眼見魯肅這番言辭極是懇切,許靖心中大是得意,面色也變得和緩起來,正要開口謙遜幾句,卻見魯肅似是想起什么般地,突然冒出一句:“不對啊,許公怎會在成都呢?”

什么叫我“怎會”在成都

許靖聞言一怔,訝然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許公不應該在許都么?”魯肅卻顯得比他還要詫異,“難道許公這樣的國士主動投效,曹操竟也不愿接納嗎?”

“你”

聽到這話,許靖臉上的笑容登時凝固住了。

興平二年,孫策東渡長江攻擊會稽王朗,許靖為了躲避戰亂逃去了交州,隨后不久,曹操逢迎天子,遷都許縣,許靖得知之后,便讓自己的好友袁徽去給荀彧寫信。

袁徽信中把許靖快夸成了一朵花,說他是“英才偉士,智謀策略足以參與國家大事”,又說什么“自其流落交州以來,與眾人生活在一起,每當遇到憂患危急之事,總是先人后己,與親族內外的人同饑共寒,實是仁義寬厚。”反正千言萬語,不外乎是說許靖乃是才德兼備之士,如此賢才,實在不應遺野。

可也不知為何,作為當世一等一的聰明人,荀彧這次竟然沒有聽出袁徽的弦外之音,竟然始終沒有將這等大事告知曹操

和天子.

如此過了數月,許靖等的不耐煩了,一邊暗罵袁徽這隊友識人不明,荀彧這尚書令愚蠢如豬,一邊只得親自上場,自家主動去給曹操寫信。

信中基本就是兩個重點,第一個是說曹操是當世英雄,有他輔佐天子,必可匡扶漢室,讓天下很快恢復安寧。

第二么,就是許靖借著這個機會也全面展現了一下自家的才能,讓曹操清楚的明白,他是何等治國安邦的大才。

當然,具體是如何展示的,外人便無法得知了,反正結果就是,許靖給曹操數度寫信,卻始終還是沒有等來朝廷的征兆,隨后劉璋這邊卻派來了使者,許靖由此入蜀,被劉璋任命為巴郡太守。

眼見這等丟臉事情被魯肅一語道破,許靖望向對方的雙眼直欲噴火,顯然憤怒到了極點,但嘴角抽搐了半天,卻終究沒有蹦出一個字來.

為何?因為對方說的的確是事實啊!

不過他這邊不吭聲了,魯肅卻不肯輕易放過,搖頭慨嘆般地道:“如今看來,肅方才恍然大悟,曹操之所以不愿接納許公,自是因為許公雖然德才兼備,卻是不知禮也!”

“豎儒!”

許靖再也按捺不住,當即拂袖而起,不顧風儀指著魯肅叱道,“安敢如此辱我,莫非以為揚州的官,我益州便打不得么?”

“肅只是實話實說。”

魯肅面容平靜地道:“我主的書信是寫給劉益州的,許公縱然名氣再大,終究不過是益州之臣,而非益州之主。”

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凝視著許靖的目光立時變得銳利:

“如此身份,竟敢主動索信,當真是不分尊卑,無禮至極!”

沒有意外的話,御寇快接近結尾了,短則二十萬字,長也最多三十萬字了。

所以接下來會幾條線同時去寫。

重點肯定還是王政這一路,但另外曹操,劉備,以及袁紹等其他諸侯的幾條線也會齊頭并推。

盡量爭取把之前的伏筆都一一填上。

有可能會有些散亂,書友要是看的不適,請第一時間告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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