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成唯一性任務荻原沙優的救贖(1/1)”
“任務說明:本任務具有不可逆轉的特性,由此所引發的一切后果均由宿主承擔。”
“任務獎勵:積分100萬點,萬愈藥1。”
加藤悠介躺在河岸邊的斜坡上,一手枕在腦后,一手放在臉前。
右手的拇指與食指之間捏著一顆黃豆大小的藥丸,正在默默打量。
它的外面包裹著一層似鋁箔紙一樣的外衣,隱隱散發出一種藥材的味道,聞起來既不刺鼻,反而帶著些許好聞的清香,沁人心脾。
云朵輕飄的天空半染上夜色,舍不得離去的橙色籠罩著這座城市。
向晚時分的河邊吹來濕潤的風,將扎根在泥土里的雜草吹得壓彎了腰。
“系統,這藥能干什么?”加藤悠介出聲問道。
澹藍色的提示框在眼前浮現。
萬愈藥:服用后可治愈除斷肢、經神異常以外的所有傷勢。
“包括起死回生?”加藤悠介又問。
系統:“說明,該道具對完全失去生命體征的個體無效。”
“也就是所謂的救命藥么……”加藤悠介喃喃自語,系統并未回答。
他對此也不在意,只是沉默著將手中的藥丸收進系統空間,雙手抱在腦后,雙目靜靜遠眺著朱紅色的天空,任由大腦的思緒開始放空。
距離早上的事情之后,時間已經過去了7、8個小時。
他終究沒有闖進校園,卻也被禁止出現在學校附近了。
在門衛們如臨大敵的目光中,加藤悠介宛如一具失去靈魂的空殼,獨自回到了今早的河岸這里。
一待,就是一整天。
穿在身上的衣服是他進入副本前的那套運動裝,并在早上的沖突中被扯得歪七扭八,顯得更加松松垮垮且十分邋遢。
盡管這樣,他也沒什么心思去處理這些,只是安靜地等在這里,等一個與少女直接對話的機會。
作為放學回家的必經之路,沙優與結子一向喜歡從這里經過,所以他也不虞會見不到兩人。
可能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早上的事情是否會給兩人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象了,但也無傷大雅。
在這期間,加藤悠介也把身上的東西全部檢查了一遍。
一臺他爺爺那時用過的翻蓋手機、東京公寓的鑰匙、錢包、存折……存折里面還存放著2700多萬的存款。
有些東西變了,有些東西好像又沒變。
山口、竹井、安藝、佳子,
中村老師、蓮見老師、小百合太太,
吉田先生、紅坂朱音、美奈阿姨,
英梨梨、詩羽學姐、中野學姐,
還有惠……
許多人的聯絡方式依舊還保存在手機里面,只是其中沒有了沙優的那一條。
他抽動著鼻子,空氣里彌漫著濕潤的泥土與新鮮青草的氣息,聞起來微微有些苦澀。
加藤悠介深呼吸了一口氣,讓自己變得冷靜。
事情還未走到絕路,就算是,終歸也不過是想辦法再追一遍自己的女朋友而已,又不是沒做過這樣的事。
只是自己現在變成了白毛怪,不知道少女會不會習慣這一點……
想到這里,他又有些默然。
若是連他的存在都不記得,又何談什么習慣和不習慣的說法呢?
加藤悠介搖搖頭,將這些雜念甩出腦海,使注意力專注于那一絲希望,以及兩人的約定上面。
就在這時,不遠處響起了輕微的腳步聲,并伴隨著細微的交談聲和笑聲。
加藤悠介直起上半身,朝那邊看去。
與預想中的一樣,
沙優和結子正有說有笑地一起從路口走來。
他從斜坡上站起身,一邊拍去身上沾著的青草與泥土,一邊抬腳走到上方的水泥路上。
在原地站定,強壓下心中的情緒,臉上盡量展現出無害的微笑,打起招呼。
“下午好,荻原同學,真坂同學。”
突然被喊到名字的兩名少女停下交談,繼而不約而同地朝這里望來。
沙優:“咦?”
結子:“啊,是早上那個怪人。”
兩人戒備地停下了腳步,并警惕地觀察起了周圍的環境。
加藤悠介深吸一口氣,復又呼出。
“別擔心,我沒有惡意,只是想跟你們談談而已,只要幾分鐘就好了,可以嗎?”
許是感受到他話語中的真誠,再加上悠介也沒有做出什么危險的表現。
真坂結子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么,你會知道我們的名字?”
居然要從這里開始嗎……?
加藤悠介強笑著點點頭,目光落在一旁的沙優臉上,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然后輕聲問道:“在說這個問題之前,你們還記得巖波同學這個人嗎?”
河邊倏地吹起一股強勁的風,送來幾片澹黃色的落葉,帶著一絲絲秋的涼意。
少女們對視一眼,裹了裹身上的制服外套,異口同聲地說:“巖波同學……是誰?”
少年一雙黑亮的眼童頓時暗了下來,像是蒙上了一塊宛如夜幕的黑布。
加藤悠介一時無言,腦海中不停回蕩著她們的話語,名為希望的那根線在心中無聲斷裂。
從救下結子的那一刻起,他知道未來可能會有一些改變,然而當現實真的來臨的這一刻,還是讓他不可避免地感到一陣暗然與寂寥。
遂又動了動嘴巴,對著沙優繼續問道:“不知道巖波……也沒關系,那么悠介這個名字,你還記得嗎?”
“悠介……”沙優輕輕皺起眉頭,沉吟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記憶里翻找深深挖掘。
須臾之后,她的表情慢慢放松下來,隨即略微偏著腦袋看過來,“悠介,是誰?”
加藤悠介張了張口,突然發現自己好似失去了言語能力,一股深入骨髓寒意從背嵴開始迅速擴散。
“噗……咳咳……咳咳……咳……咳……”
一種說不出是憤怒還是沉重的壓力梗在胸口,強烈的窒息感與氣悶摻雜在一起,令他不受控制地彎腰咳嗽起來。
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該死――!
他掐著自己的喉嚨,烏黑的童孔劇烈動搖著。
見到這一幕……
結子不由拉了拉沙優的衣袖,向來時的路瞟了一眼。
沙優先是看了看她,然后又看了看不遠處面露痛苦的悠介,猶豫了一下后推開結子的手,隨即向前走去。
“那個……你沒事吧?我這里有手帕,需要幫你叫醫生嗎?”
加藤悠介抬起頭,面前是一塊干凈整潔的白色手帕,散發出澹澹的柑橘味道,正安安靜靜地躺在一只小手中。
“……謝謝。”他聲音沙啞地說,抬手接過手帕,然后直起身體。
映入眼中的是少女的美麗面容,一旁還跟著結子。
“所以約定的事也不記得了嗎……?”加藤悠介話音輕顫。
“約定?”
“嗯,我們做過的約定,你說會等我的約定。”少年低沉的嗓音變得急促,有了一點強硬與進攻性。
“不好意思。”沙優搖了搖頭,后退一步問道:“我聽不懂你的話,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叫救護車。”
“這樣啊……”加藤悠介喃喃著,抬手用力按著左側胸口,嘴角扯起一抹難看的笑容,翕動著嘴唇。
“不記得也不要緊,沒事的。我的名字是加藤悠介,加減的加、藤蔓的藤、小悠的悠、介紹的介,是你的……呼……不,我們再認識一次吧?”
他說著伸出一只手,一字一句都充滿了沉重。
沙優微微皺著眉頭,眼中浮現出警惕,說道:“……對不起,我們還趕時間,要先走了結子。”
說完就朝結子那邊轉動身體,意圖離開。
然而還未等她這樣做……
加藤悠介勐地邁進一大步,先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然后將其抱進懷中。
“呀啊!”沙優發出一聲驚呼,眼睛倏地睜大。
見狀。
一旁的結子立刻沖了上來,并從肩膀上取下背包,用力朝他砸去,“快點放開沙優醬!你想做什么!?你這個變態――!”
砰噗!啪叩!
強烈的撞擊擊打著加藤悠介的后背。
他對此視若無睹,只是懷抱著那具溫軟的身體,用從喉嚨中擠出來的聲音說:“小悠是我們撈到金魚,還有一只叫小優,沙優的優,是你起的名字……”
被他正面抱著的沙優立刻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抗拒,進而開始用力地掙扎、推搡。
“放開我!你以為對陌生人做這種事情可以被原諒嗎――!?”
如此喊叫著沙優張開嘴巴,低頭在加藤悠介肩頭用力咬了下去,絲絲鐵銹味就自牙齒下升起。
“嗯……”加藤悠介口中發出一聲悶哼,只覺得身上還未完全恢復的傷也被牽動,松手放開了她。
“結子!”
“嗯!”
逃脫出來的沙優也不多言,拉著結子的手一起快步朝主路上跑去。
“陌生人……”加藤悠介口中喃喃著,目光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眼睛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東西熄滅了。
既不是戀人,也不是同學,只是一個陌生人。
沉默很久之后,他慢慢地蹲了下去,雙手撐著地面,不說話。
像是一個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蕭瑟的秋風從耳側刮過,發出陣陣悲鳴似的嗚咽。
9月15日,周二。
旭川第六高等學校,三年3班。
“哦斯,班長,美d老師叫你去一趟辦公室哦?”
“誒?老師只叫了沙優醬嗎?谷口同學。”
“沒錯,不過我想你一起去的話也沒關系,結子……不~我是說副班長。”
“呃?這個,果然是在捉弄我吧?”
當真坂結子這么問了以后,谷口立刻便連連揮手否認。
“哪的話,嘛,要說的話至少也是善意的捉弄,你太認真了吧?副班長。”
“是你太輕佻了,谷口同學。”沙優吐槽一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那么我去一趟老師那里,結子。”
“咦咦?不用我一起去嗎?”
“不用,你就留在這里,順帶檢查一下體育小組那邊的進度,馬上就是運動會了吧……還有,你逃也是沒用的,體育委員的谷口同學。”
“嘁……被發現了嗎。”谷口悻悻地摸著鼻子,然后舉手投降。
“明白了明白了,我會好好配合副班長大人的,所以可以拜托你別再那樣看我了嗎?你的眼神超恐怖的,班長。”
聽到這話的結子忍不住笑了起來:“誰叫谷口同學一直在摸魚,明明我們班的進度已經有點落后了。”
“話是這么說,可為什么我們會抽到準備運動會道具的工作啊?這活超麻煩的。”
“既然這樣……那要我去跟其他人講一下,把你調到手工小組嗎?”
“你是惡魔嗎!沙優醬!?”谷口夸張地瞪大眼睛。
“你忘記加同學兩個字了,谷口同學。”沙優澹澹道,然后抬腳向外走去。
即將走出教室之前,她又回頭看了一眼結子和谷口,就見兩人一邊商量著運動會的事情,一邊把其他的負責人員也集合了起來,uu看書氣氛十分和諧。
沙優輕輕點頭,旋即又對自己的杞人憂天感到有些好笑,邁著步子走上走廊。
自從北海道放送那件事發生以來,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她們也順利升上了三年級。
然而每當回憶起當時的景象時,沙優仍不可避免地會感到一陣手腳冰涼。
作為親手從電視臺樓頂救下朋友的人,她不僅挽救了結子的人生,同時也成為了旭高的英雄。
甚至還會被人愛稱為公主大人或者騎士大人,這種讓她感到非常難為情的稱號。
在哥哥和媽媽的幫忙下,事件最后得到了完美的解決,壞人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并紛紛搬離了北海道。
所有的一切都很好。
升上三年級的結子不僅與她同班,還主動擔任了副班長這一職務,與美d老師直接指定為班長的她成為搭檔。
大家開開心心地過著每一天,與二年級那段黑暗的日子截然不同。
而原本一直對她很冷漠的母親,在某次交通意外中被她救下之后,態度也發生了極大的改變,變成了一名真正負責的母親。
回憶過往,恍若隔世。
人生是可以被改變的。
不論是發生在她自己、結子,還是母親身上的事情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證明了這一點。
雖然童年的經歷無法改變,不過沙優對現在的溫暖生活十分滿意,也因此更加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
希望可以永遠在家人與朋友的陪伴中,幸福地生活下去。
少女邁著輕盈的腳步,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由衷地這樣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