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以后。
利用記錄在手機里面的地址,加藤悠介回到了屬于巖波這個身份的公寓。
房間面積約15平方米。
一張床、一張桌子加椅子,外加一個嵌在墻里衣櫥就是全部的家具。
雖然有廚房,不過卻沒有燃氣灶,僅有一臺放在小巧廚柜上的家用電磁爐來湊數。
房間里帶有廁所,同時還配備一個浴缸。
盡管空間狹窄,倒也能滿足日常生活所需。
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單身公寓,
或者說狗窩……
不過悠介對這些也沒什么挑剔的,只要能夠有地方洗澡睡覺就好了。
檢查過一遍房間之后,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擺放在中央的桌子……或者說放在桌面上的事物所吸引。
那是一封大號的黃色信封,里面似乎裝有什么東西一樣,體積略微鼓起。
伸手將其拿在手中,打開封口,
然后倒立過來。
唰啦啦、啪。
幾張紙鈔和一本存折就掉落在手心。
一千円鈔票x10
存折賬戶金額:25萬
密碼被記載在了信封的背面。
也不知是不是那對父母留下的……
加藤悠介對此稍作思索,不過因為缺失有關那兩人的信息,
實在無法將思路延伸下去。
是以很快就將其拋之腦后,
轉而開始思考起了別的一些事情。
要說其中最令人在意的就是他目前的狀態,以及巖波這個身份了。
畢竟在外貌維持不變的情況下,他的名字卻發生了改變,著實很難讓人不去想其中的緣由。
若是以時間穿梭的那套理論來看,如果這個世界跟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一樣的話,那么這個時期的“他”理應還在埼玉縣念初中、準備應考。
而不是別的一些什么……
為了印證這種猜想,他決定做一些測試。
想到就做。
加藤悠介拉開一張椅子在桌前坐下,接著拿出手機,開始給記憶中的一些號碼撥打過去……
首先是英梨梨。
跟預想中的不同,聽筒中沒有像正常撥打電話時那樣,響起“嘟——”的等待盲音,而是一片寂靜。
等待了大約10秒鐘以后。
手機自行斷掉了通話,返回了撥號界面。
是沒信號嗎?
悠介不禁這樣想著,不過在看到熒幕右上角的滿格信號時,又令他微微皺眉。
不過這也沒什么,畢竟也有可能出現對方那里沒信號的情況。
接著又打給了詩羽學姐。
與剛才如出一轍的漫長寂靜。
等待過后,
界面又返回了撥號的數字鍵盤。
盯著屏幕的加藤悠介深深皺眉,一陣思索。
烏鴉在窗外嘎嘎地叫著,像是在對他發出嘲弄。
猶豫了一下以后,
最后打給了惠。
依舊是熟悉寂靜,依舊是自行返回撥號界面。
加藤悠介沉默不語。
連續三人都通話失敗,會發生這種事情的概率有多高?這已經不能用巧合來解釋了吧。
詭異的沉默在房間里彌漫開來。
像是要打破一樣的,悠介用手指叩叩地敲著桌面。
一雙劍眉緊緊地鎖在一起,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停。
良久,他發出了一道嘆息。
因為缺失的要素過多,實在無法對局勢作出證明。
如果是系統在的話,那么或許會得到解答。
不過轉而一想,以對方那種惜字如金的態度來看,也有大概率什么都不會告訴他。
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就這么輕易地放棄。
沉吟片刻之后。
深吸一口氣的他平復了一下心情。
接著開始動手在數字鍵盤上敲擊,輸入了最后一串號碼。
那是他曾經在埼玉縣時所使用的號碼。
若是這一次還是與先前一樣的結果的話,那他就必須要重新對這一世界作出評估了。
一股緊張感油然而生。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么好猶豫的了。
一想到要跟過去的自己通話,加藤悠介也不由感到十分奇妙。
抬手按下撥號鍵,靜靜等待。
說不出是多久的等待,就在他以為這次也會以失敗而告終的時候,
手機卻并未如之前那樣返回撥號界面。
“…………嘟……”
笨重的盲音響了一下。
緊接著——
啪擦、啪擦。
腦中閃過微弱的雪花音。
“……請宿主立刻終止當前行為,
否則將造成未知后果!”
電子女音在腦海中急促地響了起來。
一股難以形容的警兆自心頭升起,像是全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令人頭皮發麻。
而在那一秒。
呈現在手機畫面里的那串電話號碼下方,已經產生了新的變化。
那代表對面已經按下了接聽鍵。
沒有任何遲疑的,加藤悠介立即結束了通話。
手機的熒幕暗了下去。
大概是把他當成了騷擾電話,對面也沒有再打過來。
“……剛剛是什么意思?系統。”
腦中一片安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錯覺。
“打開面板。”
透明的藍色界面在眼前浮現。
“打開商店。”
“打開任務。”
商店、任務功能也與平時無異,都可以順利打開。
很顯然,系統已經恢復了正常。
為了確認這一點,加藤悠介向上翻出一只手掌。
“兌換小魚干。”
“已扣除積分10點。”
剩余積分:1260
一帶小魚干就憑空出現在了掌心。
“這里是過去的世界嗎?”
“巖波這個身份是怎么回事?”
“與過去的自己通話會有什么影響嗎?”
稍微慢了那么兩、三秒鐘。
“……請宿主早日完成任務,長期滯留此界將產生未知影響,祝您好運。”
答非所問地留下這一番話之后,系統又陷入了安靜。
加藤悠介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猜測,最終灑然一笑。
雖然系統看似什么都沒回答,但先前的阻攔行為其實本身就算是一種提示了。
那就是這里并非是什么平行世界,而是實實在在過去,并且還存在著當前時期的“他”。
只是出于某種未知的原因,他不能與這個世界的自己產生聯系。
雖然不清楚其中的原因為何,也不明白為什么只有“他”的號碼能被撥通,而惠她們的號碼卻不行……
不過正如系統說的那樣,這些都不是他目前該考慮的問題。
從始至終,他的目標也應該僅有一個。
那便是改變發生在少女身上的悲劇,完成一場救贖。
念及于此,心思便豁然明朗。
加藤悠介不再糾結于去弄明白這里面的原理,也不再執著于對巖波這一身份的探查……
雖說他已經明白自己為什么不能用本名了,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著另一個“他”。
而作為從未來的時間來到這里的訪客,若是繼續以原本的身份活動,恐怕會產生什么未知的影響吧。
一邊以系統的風格這么想著,一邊動手撕開小魚干的包裝,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悠介就忍不住惦念起了少女那邊的情況。
想了想,他用手機拍下一張照片,給對方發了過去。
大約過了十幾秒鐘以后,熒幕上出現「已讀」的標記。
沙優:……什么?
巖波:晚上好,你喜歡吃小魚干嗎?
沙優:??不怎么喜歡。
巖波:我找到了特別好吃的小魚干,明天帶給你吃。
沙優:我都說不喜歡了吧……
巖波:明白了,那么如果是「情侶喂食」的話,你會愿意吃嗎?
沙優:絕對———不會吃!
加藤悠介不禁啞然一笑,即使是隔著熒幕,仿佛也能看到對方那一臉抗拒的樣子。
巖波:相對的,明天的便當分量可以多做一點嗎?
沙優:……為什么要做這種事?
巖波:算是對獨居同學的關愛,以及對熱心送崴腳同學回家的我表示感謝?
也不知是生氣了還是感到無語,雖然消息馬上就顯示「已讀」,不過對方還是隔了好一會兒才回復過來。
沙優:…………你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厚臉皮。
巖波:我用小魚干跟你交換的話,這樣你會開心嗎?
沙優:……抱歉,我等下還要念書,你到底有什么事?
巖波:關于球技大會上的那件事……?
沙優:冷漠揮手.jpg
巖波:這是叫我過去你身邊的意思嗎?
沙優:…………
沙優:我說,為什么?
巖波:你指什么?
間隔了幾拍。
沙優:……如果只是想要跟女生交往的話,你的選擇應該有很多,為什么偏偏是我?
巖波:不是為什么是你,而是一定要是你。
沙優:莫名其妙。
巖波:如果這里用命運來解釋,會不會感覺很老套。
沙優:……真希望你在其他事情也有這種自覺耶。
巖波:那是東京的某個夜晚,少年和少女邂逅了……
沙優:?????
巖波:總之,你只要知道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就好了。
沙優:如果不想遇到麻煩,還是不要接近我們的好。
巖波:麻煩什么的,最喜歡了(滿滿的愛心)。
沙優:……怪人,還有為什么要用女生的口吻,好惡心!
巖波:你現在有在笑吧?可以拍照給我看嗎?
沙優:沒有的事(怒)。
巖波:好了,先這樣吧,我要下樓去買便當了,下次再聊。
感覺差不多的加藤悠介主動結束了對話,開始收拾東西。
即便現在的形勢正好,少女也顯得很有興致。
不過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抽身,為下次的聊天留下一點懸念和期待感,也是一點點小手段。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這一時期的沙優還并不是他的女朋友,適度地把握分寸感和距離,讓對方對他保持好奇和新鮮感,就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加藤悠介舒服地掰了掰手,準備下樓隨便買點東西來解決晚飯。
就在他從座椅上起身的時候,一股些微的酸澀感卻忽然自小腿那里升起。
這種感覺極其的輕微,甚至很容易就會被忽視。
不過悠介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了。
這讓他不禁停下了那條將要邁開的腿,疑惑地低頭看去,并同時活動起手腳。
一絲絲的酸澀就由四肢傳來。
那種感覺十分的陌生,就像是原本強大的體魄忽然被某種方式悄然削弱,讓他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種虛弱感。
雖說是虛弱感,但其實就是普通人在劇烈運動運動后,身體肌肉會出現的常態。
只是因為他一直以來過于異常的關系,這種常態放在他這里反而變成異常了。
加藤悠介不由微微皺眉,然后抬起一只手,緩緩握拳,并逐漸加大力氣。
咔、咔。
指骨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一根根青色的脈絡就在手腕處的皮膚下浮現,充滿了雄厚的力量感。
奇異的是,當他有意識地主動開始控制肌肉之后。
剛才的酸澀感也像是幻覺一樣的,在身體里消失不見了。
他慢慢攤開手掌,緊盯著手心,反復察看。
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是一雙適合彈奏鋼琴的手,也是一雙適合幫人按摩的手。
看起來與尋常并無什么不同……
然而剛才的酸澀感卻清晰地停留在腦中。
加藤悠介不由感到疑竇叢生,并進而想到了系統之前的那句話。
——「請宿主早日完成任務,長期滯留此界將產生未知影響,祝您好運。」
他不認為剛才的虛弱感是自己的錯覺,也不認為系統會在這種事情上欺騙他。
那么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當前這個世界對他產生的影響了。
就像是在排斥著他一樣的,讓他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無法長久地待在這里,必須要盡早離開。
然而這種事情卻并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因為他并不清楚結子那件事發生的具體時間,只能從沙優曾經的講述中,推測出是暑假之前的某一天。
再來就是除了學校這邊,沙優那個病態的家庭也是需要解決的問題。
既然來到了這里,那就必須要掃清所有的障礙和隱患,否則他不認為自己還有第二次機會。
想著這些事情,一種緊迫感便油然而生。
不過具體要怎么做,如何去做,都還是需要去仔細思考的事情。
加藤悠介搖了搖頭,決定先去買回晚飯再來制定計劃。
伸手將信封里的錢裝入口袋,他便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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