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森,幽暗,死寂。
這是外人向來對葬淵,甚至整個葬域的第一感受,神域諸仙以及周洛自然也不例外。
但為了那埋藏在葬淵深處,傳說中能助人踏入仙王領域的驚世造化,眾人主動深入葬淵,更是于途中遭遇了仙光大潮。
就在周洛將那長生仙樹攫取到手中的剎那,葬淵深處即刻便有異樣的波動傳來。
冥冥之中,一股恢宏磅礴的偉力襲來,旋即無論是漫天的仙光霧靄,還是神域眾仙,甚至包括那長生仙藥,最終都失去意識,不由自主地跌入了葬淵深處。
所幸,九龍拉棺再度展現了自身的神異,不論是那九條龍尸,還是古老的青銅巨棺上,都有玄奧無比的符文閃爍,氤氳出朦朧霧靄來,將周洛包裹,安然無恙地緩緩降落。
也正因此,周洛得以見到了葬淵深處的真實景象。
葬淵深處,跟眾仙原本所料想的完全不同,雖然的確有著一座又一座仿佛土包般的大墳矗立,但當中卻并無死氣彌漫,反而分外地神圣祥和。
整片區域中,隨處皆有濃郁到極點的天地源精流淌,霞光瑞彩蒸騰。
這里的土壤更是不凡,有銀輝朦朧、孕育初始生機的太初仙土,亦有流光溢彩、絢爛無比的五色神土,此外還有渡厄土、混沌土、萬物土等。
這些神土,于外界是長生仙藥都要趨之若鶩的神珍,而對于葬士一脈,更是葬王也要動心的修行至寶。
而眼前,這樣的神土甚至還遠不止一種。諸多仙土交匯,有奪天地造化之玄妙,旺盛如汪洋的神能澎湃,像是能逆轉生死,顛倒乾坤。
然而,即便葬淵深處的真實景象令人訝異,但周洛目光在這些事物之上也只停留一瞬,旋即便被那于虛空中沉浮的瓦罐所吸引。
古樸粗糙的瓦罐,看上去平平無奇,像是紅塵人家中隨處可見的器物。
但其表面上卻烙印著密密麻麻的大道神痕,仙光閃爍之間,自有深邃浩瀚的道力透發而出,令一旁遙望的周洛也能感受到那種玄妙至高的氣息。
更令人悚然的是,瓦罐晶瑩,映照出了當中的事物來。
那是半截唯有頭顱與右臂的殘缺尸體,像是飽經了戰火的洗禮,至今依舊有昂揚的戰意沖霄,肉身其余的部分則早已不知所蹤。
感應到那種熟悉的氣息,周洛瞬間便判斷出,瓦罐中的尸體,便是他此前于幻境中所見。
只不過,同彼時相比,眼前的殘軀上遍布傷痕,像是上一秒還在尸山血海中搏殺,下一秒就元神寂滅,空留軀殼。
此刻,瓦罐寧靜,并沒有任何波動傳出,看不出絲毫異樣。
心中思緒起伏,周洛的目光如炬,伴隨著神念洶涌,小心翼翼地避開了那蘊藏著疑似仙王肉身的瓦罐所在,轉而探索起這片廣袤的葬地來。
須臾,神域諸仙的身影就出現在了他的視野中。
雖然諸仙依舊處在昏迷當中,但感受到眾人的元神和肉身都并無大礙,周洛也不由松了口氣。
只不過,遍尋此地,卻似乎少了某人的身影,讓周洛的眉頭不由微微皺起。
意念一動,周洛的身影消散,旋即便出現在了矗立葬地上的一座大墳前。
其默默地感應著大墳內部,當中并無傳說中的葬士存在,唯有一股澹澹的仙道不朽氣息殘留。
顯然,這座大墳曾屬于一位不朽真仙級數的葬士,但其主人卻早已離去多時了。
漫步在神圣祥和的葬土之上,周洛以神念試探了目光所及的所有大墳,心中的震撼無以復加。
能夠出現在此地的大墳,至少也屬于不朽真仙境界的葬士,當中甚至不乏昔日葬王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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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地的大墳數量上百,這么多的仙墳齊聚,著實令人驚嘆。
“咦!?”
葬地深處,一道令周洛頗為意外的身影顯現而出,但他旋即便恢復了平靜。
沒有絲毫遲疑,虛空波動,周洛于瞬間降臨到那人身前,沉聲道:
“墮天。”
沒錯,眼前那同周洛一般,并未昏迷,此刻正于葬地中漫步的身影,正是墮天仙尊。
聞言,墮天仙尊自然抬頭,其赤紅如血的雙眸中,則是平和澹然的神情。而她似乎對周洛的出現早有預料,甚至嘴角微微一笑,旋即施了一禮:
“見過仙皇道友。”
“此前我等陷入幻境,你應當也并未失去意識。而且,你早知此地真相?”
沒有多做試探,周洛開門見山道。
明明是疑問的語氣,但卻給人以篤定之感。
而墮天仙尊面對周洛的詢問,其臉上也并沒有絲毫意外的神情,反而點了點頭,灑脫澹然道:
“正如道友所言,我此前的確沒有失去意識,同道友一樣,見到了那半截仙王殘尸,但——”
說到這里,墮天仙尊的表情瞬間凝重,語氣誠懇道:
“在下雖然有所隱瞞,但對葬淵深處的布局當真一無所知,自然也并非有意加害眾人,還請道友明鑒。”
聞言,周洛的目光如炬,而對面的墮天仙尊也分毫沒有退避。
周洛的境界修為遠高于墮天仙尊,且對方也并未掩飾,他自然能清晰地感應到其神念澄澈,沒有絲毫隱瞞。
宏大浩瀚、熾盛磅礴的壓力退去,墮天仙尊心知仙皇定是明了其并未有所欺瞞,不由松了口氣。
“不過,你能于此地自由行動,想來定是有所倚仗。本皇對此,倒是頗為好奇。”
事實上,在周洛的感應中,墮天仙尊的體內藏有一件異寶,就如同九龍拉棺一般,庇護其安然無恙。
冥冥中,他甚至隱隱覺得,那異寶和正于虛空中沉浮的瓦罐有所感應。
也因此,就連周洛難以望穿繚繞墮天仙尊周身的澹澹霧靄,著實令他訝然。
聽聞此言,墮天仙尊只略做思索,旋即便點了點頭:
“既是道友相問,我自當如實相告。”
話音落下,墮天仙尊的手中旋即浮現一物來。
沒有絲毫夸張,其手中是分外殘破的布條。
布料本身,對于跨入不朽真仙領域的強者來說并不算特別珍貴。但令人心驚的是,那破布像是被血液浸染,赤紅如火,分外妖異。
不知多少萬年過去,其上的血液也早已干涸,但如今卻依舊有仿佛凌駕諸天萬界的威嚴彌漫,顯然其上不止一種至強的血液。
而當中最為強大的一種血跡,應當就屬于那瓦罐中的殘尸。
得其庇護,這也是為什么墮天仙尊能于葬地自由行動的原因。
見仙皇的眸光低垂,直直地望向那被血液浸染的破布,墮天仙尊于是主動開口,將其得到這破布的經過道來:
“昔年,我乘坐三世銅棺離去,抵達了仙光神海中的石門前。”
“雖然未能通過石門,前去參戰,但卻有幸得見了石門的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