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某個古老而又粗糙的五色祭壇光華閃爍,當中隨即便有兩道人影邁步而出。
而就在五色祭壇氤氳出玄奧神秘的波動之際,已經驚醒了早已守候在附近的小家伙。
“哥哥!”
一個渾身臟兮兮,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女孩歡呼雀躍,徑直奔向了從五色祭壇中出來之人。
臉上的神情從充滿期待,到逐漸暗澹。
不過旋即,小女孩又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重新振作了起來。
這些年來,類似的劇情早已上演了無數次,小女孩逐漸懂得了如何不惹五色祭壇中出來的大人物生厭,因為那樣會將她趕走。
小女孩十分聰慧地退到了一邊,蹲在角落里,懂事得令人心疼。
“是你?!”
從五色祭壇上下來的,正是昔年帶走小女孩哥哥的那兩名中年人,對這個不依不撓的小女孩還頗有印象。
數年過去,按理說小女孩的年歲增長了不少,但卻依舊瘦弱,渾身臟兮兮的,唯有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還算明亮。
本以為,孤苦無依的小女孩應該早已在某個無人的角落逝去,沒曾想,其竟然堅持到了今日。
為首之人使了個眼色,頓時令其身旁的那人心中一沉。
遲疑片刻,那人幽幽一嘆,終究主動上前,一臉和煦地看向小女孩:
“你叫囡囡是嗎?叔叔帶你去見哥哥好不好?”
小女孩頗為警覺地抬頭,居然依稀辨認出了中年人的相貌,隨即淚流滿面:
“你是當年的那個叔叔!嗚,我想哥哥了……”
中年人訝異于小女孩居然將其認出。
可惜,如此聰慧的小女孩卻是廢體,且再也沒有機會長大了。
想起少年臨死前撕心裂肺的懇求,中年人失神片刻,最終還是牽起小女孩的手,消失在了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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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毗鄰東荒,中年人帶著小女孩橫渡了不知多少萬里,始終沒有下定決心。
二人降落在一處荒原上,小女孩的心中已然生出預感來,但依舊固執抬頭,直直地看向對面的中年人,語氣堅定道:
“叔叔,帶我去見哥哥吧。”
就在中年人準備出手之際,他看到了小女孩手上帶著的那枚粗糙的青銅指環,微微一愣。
因為,在他的儲物法器中,還靜靜地躺著一張鬼臉面具,那是他多年修行以來,道心難得波瀾,從某位苦苦哀求的少年手中接過的,那人深愛之物。
小女孩渾身臟兮兮的,但那枚指環卻分外鮮亮,顯然其主人時常擦拭,將其奉若珍寶。
最終,中年人沒有選擇出手,而是把小女孩送到了某座人聲鼎沸的城池外,將鬼臉面具交到了她手中,旋即架起神虹離去。
只留小女孩還站在原地,呆呆出神。
紅塵繁華,修行清苦。
偶爾也會有稚氣未脫,踏上修行路不久的小修士,在宗門長輩的陪同下,游歷紅塵。
眼前是令人目不暇接的稀奇玩意兒,更有不絕于耳的沿街叫賣聲傳來,令甚少踏足紅塵的少女感到分外新奇。
在師兄長輩們的陪同下,少女原本自然是不亦樂乎。
但此刻,少女的眉頭卻不由微微皺起。
幾人都是修士,自然早已察覺出不遠處的那個小女孩一直緊緊跟著他們。
年歲稍長的青年略作思索,試著道:
“師妹不開心,要不為兄去替你將她趕走?”
聞言,少女連忙搖了搖頭,旋即主動湊近,更是從一旁的商販處買了幾個熱氣騰騰的包子,徑直遞給了小女孩。
小女孩訝異地抬頭,咽了咽口水,但緊接著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馬又將手收回。
她的穿著破破爛爛,但那雙眼睛卻分外明亮,堅定地望向了少女,懇求道:
“姐姐,我想修行。”
對此,少女的臉上是由衷的驚訝,隨即試探道:
“你知道我是修士?”
聞言,小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感受道來:
“你和那幾個哥哥、老爺爺的身上,都有種特殊的……味道。”
小女孩不明就里,以為那種冥冥中的感應是某種氣味,倒是讓少女懷疑地嗅了嗅鼻子。
身為修士,眾人自然耳聰目明,少女和小女孩的交談全都被幾人聽了去。
那為首的老者走了過來,笑容慈善道:
“把手伸出來,讓爺爺給你看看。”
小女孩在少女鼓勵的目光中將臟兮兮的手掌擦了又擦,這才遞了過去。
見此,一旁的少女和青年的臉上都充滿了期待的神情。
據說,有些特殊的血脈和體質,即便還未踏上修行,也能展現出部分神異,他們自然將眼前的小女孩劃入了這一范疇。
然而,須臾之后,老者的眸光卻一暗。
“師叔祖,她的資質不好嗎?”
少女小心翼翼地開口,心中打定主意,即便小女孩的資質一般,她也要勸師叔祖將其收下。
聞言,老者搖了搖頭:
“不是不好,而是奇差無比,恐怕即便耗費數倍的資源也難以讓她開辟苦海。”
老者是四極秘境的大修士,連他都這樣說,想來是斷然出不了差錯的。
“小姑娘,你這輩子,還是放棄修行之路吧。”
老者的話,雖然殘酷,但他也并未再多說什么,轉身離去。
臨走之前,少女暗中將一些銅錢和碎銀兩悄悄塞給了小女孩兒。
數量雖然不算多,但也相對能避免小女孩遭壞人惦記。
小女孩過了數年的流浪生活,遇到過不止一批修行者,眼前之人是對她最和善的,自然輕易不愿放棄:
“求求你們,將囡囡收下吧!”
“囡囡吃得很少,也會努力修行的!”
小女孩追著跑著,腳上的破鞋子都跑掉了,追出了城門,但終究還是沒了少女一行人的蹤影。
小囡囡一臉失魂落魄,于荒郊野外漫無目的地游蕩。
所幸,其打扮無論怎么看都是個小乞丐,倒是無人能想到她還是個身懷重金的小“富婆”。
小囡囡的耳朵很尖,于眾多嘈雜的蟲鳴鳥叫聲中,聽到了一聲異響,后續則伴隨著宛如夢話般的都囔。
于他人,即便是諸多強大修士、以及特殊體質與血脈的天才聽來,也不過是些雜亂無章、不知所云的話語。
但落到小囡囡耳中,卻宛如大道天音轟響,令她醍醐灌頂,如癡如醉。
不知不覺,小囡囡已經來到了那聲音的源頭。
不出所料,眼前是一個頭發花白,渾身比小囡囡也好不到哪里去的老乞丐。
其人躺在一塊古樸粗糙的石板上,不時翻個身,像極了在混吃等死的咸魚。
老乞丐感應到小女孩的靠近,停止了夢囈般的都囔,轉而扭過頭來,面容故作猙獰地恐嚇道:
“嘿!老頭子我,好久沒吃過這么水嫩的女娃子了……”
聞言,小囡囡的心中自然害怕無比,但那種冥冥中的感應卻告訴她,眼前的老者定然是個修士,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住內心的恐懼,緩緩上前:
“老爺爺你……能不能……繼續念經……給我聽啊。”
小囡囡的雙眸中雖然充滿了恐懼,但對修行的渴望,以及深埋心中的執念,卻戰勝了一切。
聞言,那老乞丐的臉上卻露出了一副看白癡的神情。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念叨些什么,居然還有人說想聽他“念經”。
不著痕跡地瞥了對面的小女孩一眼。
嗯,病得不輕啊。
察覺到了這一點的老乞丐并沒有選擇戳破,反而故作高深道:
“想聽老朽念經,你不得表示點什么?”
老乞丐搓了搓手指,暗示極為明顯。
小囡囡格外聰慧,旋即沒有絲毫猶豫,就從之前少女贈給她的銀錢中,偷偷分出了一小部分來。
見狀,老乞丐不由哈哈大笑:
“居然還是個小機靈鬼!”
老乞丐沒有將銀錢收下,這日之后,他便每天在這里悠閑躺尸,反而指使著小女孩去城中給他買酒。
而等到他喝醉了,說胡話的時候,小囡囡自然也能如愿以償地聽他“念經”了。
如此這般,數年過去,小囡囡的銀錢早已耗盡,可老乞丐卻并未將其趕走。
說來也怪,小囡囡的錢都給老乞丐買酒去了,按理說她應該沒錢買吃的才是。
小囡囡就靠著吃老人附近長出的果實充饑,竟然也出落得亭亭玉立。
而數年來的聽道,更是令小囡囡的周身有著澹澹玄奧神秘的道韻流轉,仿佛真正的謫仙子臨塵。事實上,她從來沒有聽懂過老乞丐的囈語,但卻因為沉浸在那種悟道境界中,領悟出了屬于自己的獨特修行之法。
這日,老乞丐難得地沒有睡覺,而是側臥在石板上,直直地望著對面的少女,像是在發呆。
小囡囡心中生出某種不妙的預感來,旋即伸出手,抓向前方:
“爺爺!”
只見,其指尖徑直穿過了老乞丐的身軀,像是戳破了一個肥皂泡,后者旋即消散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