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羅剎女王說完之后，還用黑暗濃霧在空氣中寫了姒這個字。
這當然是赤裸裸的羞辱，因為他的本名是贏祀！
而姒這個字，就只能作為女人的名字。
王憐花眼眸露出寒意，但是很快閉上了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沒有說出我的名字叫贏祀那句話。
玉羅剎女王道：“如此啐面自干嗎？連自己真正的名字都不能說出口了嗎？”
王憐花緩緩道：“你羞辱完了嗎？如果還沒有羞辱完的話，就請繼續。但如果你羞辱完畢了，我們就繼續談正事。”
玉羅剎女王道：“只是故人相見，難免有些感慨。我很想問問，贏缺至今都沒有人認出你，那你一開始認出贏缺了嗎？”
王憐花繼續沉默。
玉羅剎女王道：“贏缺應該很崇拜你吧，你是他的兄長，是他的偶像，是他的保護者。但是現在，他繼承了你所應該得到的一切，而你只是一個千面人，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恢復。或者你這輩子都永遠無法公開你的身份了。”
王憐花還是沉默。
玉羅剎女王道：“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渴望戰勝贏缺，那這種欲望沒有一個人超過你了。因為曾經的你才是天上的星辰，贏缺只是在你們羽翼保護之下的雛鳥而已。結果現在呢？他是天空書城的新圣主，女皇陛下的丈夫，大夏帝國實際的掌控者，整個東方世界唯一的最高領袖。而你呢？你叫王憐花？還是林采臣，但不管如何，你都是一個默默無聞的人，一個無法見光的人。”
王憐花依舊沉默。
玉羅剎女王道：“當圣后帝凝讓你假扮贏缺制造了江都慘案的時候，你有什么感受？你竟然要扮演自己的弟弟，那一幕可惜我沒有見到，但我相信你肯定扮演得毫無破綻，因為你們可是親兄弟啊。”
“贏缺越成功，你就越痛苦，你想盡一切辦法都要擊敗他，消滅他，只有這樣才證明你的選擇是正確的。”玉羅剎女王道：“一個人要怎么樣才能徹底告別過去？那就是把過去的人全部殺絕，不是嗎？贏缺的存在，對于你的人生來說，就如同一根刺。”
王憐花平靜了下來，反而露出了笑容道：“玉羅剎女王，我記得你曾經和贏缺的關系是非常親密的，算是絕對的盟友，為何又突然翻臉了呢？我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他的存在威脅到你的根本利益了嗎？這是什么利益呢？”
這下子輪到玉羅剎女王冷漠不言。
王憐花道：“康斯坦丁神皇很欣賞贏缺，想要讓他投降，代替西方教廷掌管東方世界，成為東方之皇。這一點應該深深刺激到了你吧，你是他的弟子，所以你覺得你才是他在東方世界的最高代言人，這個位置應該是給你的。”
玉羅剎女王緩緩道：“談正事吧。”
王憐花道：“對，談正事。我想要知道你消滅贏缺的意志有多強？”
玉羅剎女王道：“非常非常非常強，我要殺他。”
王憐花道：“任何代價都愿意付嗎？”
玉羅剎女王道：“對，任何代價都愿意。”
王憐花道：“對于我而言，這是我的立場，這是我的最高利益。”
玉羅剎女王道：“我懂，我懂！你畢竟是贏柱的兒子，所以你必須用決絕的態度向圣主和圣后證明你的立場，徹底滅掉贏缺，滅掉王道派最后的希望，徹底皈依黑暗力量。所以你必須表現得比末世派還要末世派，你覺得這是圣主和圣后對你最大的考驗，一旦你完成了最終考驗，你就能真正涅槃，屆時你失去的力量就會全部奪回來，你會再一次站在宇內之巔。而且你是圣后帝凝的兒子，你會一舉超過李千機和羋心，成為天空書城真正的太子，你會成為整個東方世界的真正繼承人。”
“滅掉贏缺，殺掉贏缺，是你向圣主和圣后最好的投名狀，是嗎？”
“一旦贏缺死了之后，我是不是該稱呼你為帝祀殿下了，你就從默默無聞一具登上金字塔尖了？成為東方世界的太子殿下？”
王憐花面孔微微抽搐，依舊沒有說話。
玉羅剎女王道：“贏缺有一句名言，只要別在臨死之前投降，他可能都會接納。所以現在贏缺麾下已經有很多他曾經的敵人了，甚至有很多人都已經登上核心圈的高位了。你是他的親生兄長，如果你能鼓起勇氣向他坦白身份，向他效忠，他大概會歡喜得炸開吧，你或許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吧。”
王憐花的整個身體都顫抖了。
永昌皇帝寧可給西方教廷做狗，也不愿意投降贏缺。
他怎么可能投降贏缺？！
曾經的他，如同天上星辰，大夏帝國第一天才，贏氏家族無可爭議的繼承人。
而曾經的贏缺是他的崇拜者，在他的光芒下，完全黯淡無光。
面對這樣的贏缺，贏祀非常疼愛，也愿意保護他一輩子。但是他內心深處卻覺得贏缺的這種人生是在虛度光陰，這樣的人生毫無意義。
拋開親情，贏祀其實是瞧不起贏缺這樣的人生。
天下任何人都可以投降贏缺，唯獨他不可以。
甚至發展到了現在，只有徹底打倒打敗贏缺，才能證明他王憐花的人生意義，他才會重新登上人生巔峰。
在他心中。
他和贏缺，只能存在一個。
贏缺的成功，就會徹底證明他的失敗。
反之，贏缺的失敗，才能徹底證明他的成功。
“你想要我的回應嗎？”王憐花道：“好，那我告訴你。你說對了，你也猜對了。贏缺是我最后的考驗，一旦消滅了他，我就徹底證明了我的立場，我就會成為天空書城太子。所以你更加應該確定我的意志，為了消滅他，我可以付出一切代價，我可以不擇一切手段。”
玉羅剎女王道：“李華梅回來了，而且贏缺讓她轉告給我一句話。在生化瘟……毒的技術上，贏缺也非常強大。如果我膽敢引爆黑毒的話，他就徹底殺光我惡魔城地面上的所有人。飄零城被占領了，我剩下的所有貿易都在惡魔城邦，全部來自于海盜交易。我的大部分的兵工廠，造船廠也都在惡魔城邦。我覺得他的話是真的，我已經排查了惡魔城邦的每一寸地方，完全沒有找到任何瘟毒的痕跡。”
王憐花道：“你的惡魔城邦有多少人？”
玉羅剎女王道：“惡魔城邦，總共上百個島嶼，人口二百七十萬。”
“二百七十萬，二百七十萬。”王憐花緩緩道：“都是一些什么人？”
玉羅剎女王道：“商人，工匠，漁夫，紡織娘，制鹽夫，礦工等等。”
王憐花道：“也就是說，惡魔城邦地面上的人，都是可憐人。而真正兇惡的人，都在你的地下黑暗領域里面？”
玉羅剎女王道：“對。”
王憐花道：“現在我問你，為了消滅贏缺，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價？”
玉羅剎女王道：“任何代價。”
王憐花道：“包括你惡魔城邦的二百七十萬人，全部死絕嗎？”
玉羅剎女王沉默了片刻，整個空氣都變得冰冷了下來。
足足好一會兒道：“如果能夠達到目標的話，我愿意！”
王憐花道：“事實上，我還是無法理解你為何對他有這么大的仇恨，這不重要。那我們先假設這一點，為了消滅贏缺，你愿意承受任何代價，包括你惡魔城邦被引爆瘟毒，二百多萬人全部死絕。而且滅掉贏缺后，天空書城重新統治了東方世界后，我們愿意賠給你這么多人，成為你的奴隸子民。”
玉羅剎女王道：“你繼續說下去。”
王憐花道：“消滅贏缺的意志已經徹底定下來了，那接下來就是如何操作。”
玉羅剎女王道：“贏缺已經收復了東海行省，而且占領了飄零城，他的絕對敵人是你們天空書城，而不是我。我的惡魔城有兩個黑暗領域，是我絕對的位面領域。在正常情形下，他是絕對不會來攻打我的惡魔城邦的，因為完全不符合他的利益。”
王憐花道：“對，所以要徹底激怒他。”
玉羅剎女王道：“贏缺掌握了制海權，你們的支援軍隊如何過來？”
王憐花道：“非常簡單，牽制他所有的艦隊，所有的空軍。讓他根本就無心來攔截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我們的秘密軍團進入惡魔城邦。”
怎么牽制？！
兩個人心中都有了答案。
王憐花道：“他在東方世界成神成圣了之后，正義和光明就成為了他最大的破綻和軟肋了。拯救萬民，也就成為他最大的破綻。”
玉羅剎女王道：“高尚是高尚者墓志銘，這句話也是贏缺說的。”
王憐花道：“那我們就幫他書寫這個墓志銘吧。”
玉羅剎女王道：“讓我思考一下，因為這是我有史以來的最大決定。這二百多萬工匠和奴隸，是我好不容易抓來的，是我的基業。一旦我做出決定，他們可能就會徹底葬送。”
王憐花道：“我說過了，就看你愿意為了消滅贏缺付出多大的代價。”
玉羅剎女王道：“你們天空書城愿意支援我們多少軍隊？”
王憐花遞過來一張紙，上面寫的密密麻麻。
玉羅剎女王看完之后，緩緩道：“可以！”
王憐花道：“做好決定了？”
玉羅剎女王道：“對，做好決定了。”
王憐花道：“那么，就行動吧。”
玉羅剎女王道：“行動！”
王憐花道：“從此之后，這個世界再也沒有底線了，黑暗已經徹底籠罩整個世界了。整個世界的光芒，漸漸消失了。”
東海行省的所有郡縣，依舊在嚴控之中。
郡縣之間，依舊是不許同行，但是郡縣之內已經恢復了流動。
當然是最低限度的流動。
但對于贏缺麾下的所有人而言，最緊張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因為羅剎女王國留下的瘟毒，基本上已經全部被挖掘出來，并且徹底銷毀了，而且絕大部分都在羋州，極少出試圖沖出羋州投毒的人，也都被半路擊斃了。
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恢復正常了。
然而……
就在有一天。
東海行省幾乎所有郡縣的民眾前來規定的地方，用很低的價格購買糧食和藥材。
所以，每一個縣衙，州衙面前，都排滿了人，密密麻麻，黑黑壓壓。
忽然……
人群中有個人，猛地撕開衣衫，大聲高呼：“贏缺必死，黑暗永生。”
頓時，幾十個武士朝著他瘋狂撲了過去。
但是下一秒鐘！
“砰！”
這個人的身體猛地炸開，徹底粉碎。
一團可怕的黑霧，猛地蔓延開來，瞬間籠罩了無數人。
“砰！”雄州府衙門口，某個人猛地爆開。
“砰！”池州府衙門口，某個人猛地爆開。
象州府衙門口，某個人猛地爆開。
幾乎同時！
整個東海行省的所有郡縣，都發生了人體自爆，總共超過幾百人。
無數的黑暗濃霧，迸發出來。
這……還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在江都！
“砰，砰，砰，砰……”
這個人口超過百萬的超級大城市，整整九十七人自爆。
無窮無盡的黑暗劇毒，瘋狂蔓延。
整個東海行省，變成了人間地獄。
整個江都，變成了人間地獄！
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底線了。
聽到匯報的時候，贏缺整個腦袋都在轟鳴，眼前發出一道道金光。
剎那間，幾乎失去了反應。
他已經讓李華梅給玉羅剎女王傳話了，已經給他最嚴厲的威脅了。
如果玉羅剎女王膽敢引爆瘟……毒，他就會徹底將惡魔城邦上的人全部用同樣的方式滅掉。
但是……
玉羅剎女王沒有在意。
不但引爆了。
不僅僅在東海行省引爆。
而且直接在江都引爆。
這不是在贏缺臉上狠狠扇一個耳光，而是在他心臟狠狠捅了一刀。
這是對贏缺最瘋狂的挑釁。
這是對贏缺尊嚴最大的踐踏。
這當然也是對贏缺利益最大的傷害。
半分鐘后！
贏缺下令：“全面封鎖東海行省，全面封鎖江都城。”
“出動所有艦隊和空軍，進行封鎖。”
“確保不要讓江都行省有一個人離開，也確保不讓東海行省有一個人離開。”
“集結所有的醫生，所有的二線軍隊，進入江都，進入東海行省，救人！”
“救人！”
“救人！”
接下來，贏缺所有的軍團，幾乎傾巢而出。
動用了幾百艘船，將東海行省的每一個海域都全部封鎖。
調動幾十萬二線軍隊。
在最短時間內，動用幾千名空中軍團，集結了超過上萬名醫生，進入江都和東海行省。
一開始，很多二線軍隊不敢進江都和東海行省。
因為……真的仿佛人間地獄。
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人染病，全身潰爛而死。
這是前所未見的災難，真的是地獄級的災難。
但是，忠誠于贏缺的一線軍隊，包括王牌軍團，穿著防護服，第一時間進入江都和東海行省。
接著，女皇陛下宣布，她將親自前往江都坐鎮。
贏缺宣布，他將親自前往東海行省坐鎮。
除非這兩個地方徹底恢復平安，否則兩位陛下絕對不離開。
然后，不計其數的大夫，不計其數的軍隊，潮水一般涌向了這兩個地方。
就如同王憐花和羅剎女王估計的那樣。
贏缺的主要力量，全部投入了這場前所未有的災難之中。
然后……
天空書城的秘密軍團，從某個神秘的地點出發，繞了很大一圈，源源不斷前往惡魔城。
贏缺親自在一線救人。
然后，他收到了匯報。
“陛下，天空書城不計其數的秘密軍團，前往惡魔城邦，還有一支我們沒有見過的天空書城艦隊，數量盡管很少，但非常奇特。”寧道一沙啞道：“要不要派遣空中軍團和艦隊，進行攔截？如果我們想的話，還是可以做到的。”
贏缺道：“現在每天都還有黑暗學宮末世派的狂徒，拼命要沖出江都，沖出東海行省，是嗎？”
寧道一道：“是的。”
贏缺緩緩道：“不用攔截天空書城的支援軍隊，讓他們去，隨他們去。”
接下來，贏缺繼續救人。
“陛下，羅剎女王用變異禿鷲，送來一個人。”寧道一道：“我們有一批人，曾經留在羅剎女王國造船廠里面學習，雙方交惡之后，這群人就被扣押了，這一次送來的是我們曾經最優秀的大匠！”
贏缺道：“準備黑暗棺材，準備大夫，準備陰陽師，準備救這個人。”
“是！”
片刻后！
一只變異禿鷲在巨大空地上降落。
一個羅剎女王國的狂熱黑暗武士，押送著一個青年走了下來。
這個中年人，是贏缺派出最優秀的造船大匠，他也是野草書院的學生。
而這個年輕人，此時瘦骨嶙峋，頭發全白。
羅剎女王國的黑暗武士，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
見到贏缺，這個野草書院學生出身的造船大匠大聲高呼道：“陛下，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所有人都不要過來，我身上有黑暗狂毒。”
贏缺道：“上，救人。”
頓時，幾個王牌軍團扛著黑暗棺材沖了過去。
而那個年輕的大匠高呼道：“陛下，下輩子我再效忠您。”
“砰！”
然后，這個贏缺的天才造船大匠整個身體猛地炸開，徹底粉身碎骨，里面的黑暗狂毒，洶涌而出。
而那個羅剎女王國的狂熱黑暗武士沐浴著黑暗鮮血，興奮得渾身顫抖道：“贏缺，我代表著羅剎女王國而來。女王陛下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請問這一場災難，你們死了多少人啊？”
贏缺緩緩道：“已經死了十九萬了，不知道還要死多少。”
那個狂熱黑暗武士道：“女王陛下說，這一切都是她做的，她和天空書城聯手完成的，用這種黑暗邪惡的辦法消滅了你幾十萬人。”
“贏缺陛下，你不是東方世界的最高領袖嗎？你不是光明正義嗎？那為這些無辜的死難者討回公道啊，那就去伸張正義啊。”
“贏缺陛下，你不是成神成圣了嗎？你的威嚴不是不可侵犯嗎？現在我們屠殺你的子民，我們將你的王冠狠狠踩在地下，將你的威嚴蹂躪。”
“來伸張正義吧，我們羅剎女王國在惡魔城邦等你來打。”
“贏缺你來啊，來打我們啊！”
“哈哈哈哈哈哈！”
“光明必死，黑暗永生！”
伴隨著一陣狂笑，這個狂熱的末世派，這個羅剎女王國的黑暗武士，身體猛地炸開，無數的黑暗濃霧瘋狂蔓延。
王憐花和玉羅剎女王唯恐贏缺不去攻打，還派來了一個狂熱者，來扇贏缺最后一道耳光。
贏缺望著地上的這一攤黑暗血肉，靜靜無言。
“把這個年輕人大匠的名字記入忠烈祠，撫恤他的家人，把他的弟弟招入野草書院。”
寧道一躬身道：“是，陛下！”
然后，贏缺默默無聲地回到里面，繼續救人。
注：我繼續碼字，還會有下一更的。本月最后一天了，恩公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