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青銅古門。
對法力的壓制已至極限,除了些許還能極為微小的些許還能動用之外,就好似變成尋常凡俗。
天尸上人身上的老人斑冒出不少,就連身軀都隨之佝僂,仿佛那風燭殘年的耄耋老人。
一身腐朽,唯有那雙眼睛金光燦燦,甚是不凡。
瞧過去。
正看到那生長的歪脖樹和樹下盤坐的兩人。
天尸上人欣喜道:「這就是大能傳承?」趕忙小跑兩步沖到那最前方的蒲團,迫不及待的盤坐上去。
屏氣凝神靜等著傳承。
左等不來右等不來。
于是疑惑的睜開雙眼,摸索著身下的蒲團,又與那兩人做了個對比,發現自己這個蒲團根本就沒有毫厘生氣兒。
怒目而視,大喊大叫道:「好你個靈魔宗余孽,誆騙老夫不成。老夫現在就收了神通、召回寶尸,讓門外那位魔君進來結果了你這廝。」
那人卻不慌不忙,微笑著說道:「天尸道友稍安勿躁,這蒲團既然失了效果,為何不看看其他的蒲團,何必非要執著于此。」
「好膽,這已無空位與我。」
「你是說……」
「搶?」
天尸上人低垂的眼簾猛然抬起顯露精光。
緊接著就在第二和第三蒲團上來回的飄動,最后他選定了其中一個。
靈魔宗那人說道:「看來天尸道友已經做出自己的選擇。」
「哼。」
天尸上人冷哼一聲,徑直往隕炎真人的方向走去,這兩人或許沒有什么差別,但是他認識第三蒲團上的那個人,不正是陽城的隕炎真人。
在他快要接近隕炎真人,心中喜悅即將滿溢的時候,一條黑蛇物件從歪脖樹上竄出。別看只有拳頭大小,在張嘴的時候血盆大口就已經宛如臉盆。
天尸上人大驚失色,舉起手臂倉促抵擋,然而沒有大法力支撐,他還是被那東西咬住手掌。
狠狠的撕扯,半只手掌已經丟失。
倒是拽的天尸上人一個踉蹌。
一屁股跌落在地上,難掩臉上的震驚。
不敢怠慢的趕緊取出一件似卷軸般的東西,正要擠壓最后那點法力催動寶物,卻發現那黑煤球沒有其他動作,自顧咀嚼他的半只手掌。
他轉頭看向靈魔宗的那人,從對方的臉上看到驚訝的神色:「這不是你安排的?」
那人沒有被誤解的懊惱,搖了搖頭道:「想必是真君的手段。」
黑煤球張牙舞爪的攔在隕炎真人和天尸上人之間。
它不敢不盡全力,要是讓涂山君知道它沒有守護住隕炎真人,它就再沒有活下去的價值,說不定還要被挫骨揚灰抽出陰神奴役。
作為一個沒了大法力支撐且沒有護法神的年老修士,天尸上人是一肚子的怨氣。
吞魂魔君自己下黑手也就罷了,還在這傳承之地養狗陰人,這下三濫的手段哪個符合元嬰大修士啊,一點都沒有元嬰大修士的威儀。
「野狗」甚是兇猛,天尸上人暫時不敢打隕炎真人的主意,只得將目光挪動,不挪不要緊,這一挪,頓時引來另一人的目光注視。
「道友啊,這位乃是我靈魔宗真祖,是我宗復宗的希望。」
「哦?」
「怎么老夫一點兒都沒有聽出你對你們宗門老祖的尊重呢。」
「我的意思是怕天尸道友不是我宗老祖的對手。」靈魔宗那人笑呵呵的說到,也沒有將具體的情報透露,更沒有面見老祖的激動和興奮,倒像是一個旁觀者。
更與原先的那三位,真貪、都嗔、太癡有
著鮮明的區別。
天尸上人狐疑,這由大神通術凝聚的人會這么容易讓他出手取得傳承,還是從他們老祖那里強行奪來?
再看向那盤坐在蒲團上的人影,天尸上人還是選擇出手。
大能傳承就在眼前,就是真有什么陰謀詭計也得給他讓路,他想繼續活下去,他想走的更遠,死在求道路上不后悔,慢慢老死才真煎熬。
「既然道友這么有誠意,老夫就不客氣了。」天尸上人靠近那人,從背影就看出是個女人,離得近了更覺得此人很是漂亮,清冷出塵不似凡人。
天尸上人毫無憐香惜玉的情感抽出一柄鎮尸尺。
這是尸魃宗的底蘊靈寶,舉起鎮尺照著女人的腦袋錘去。
與他想象中的血肉崩碎不同,面前的人好似塵埃似的瞬間瓦解,好像比他這個耄耋老人還要腐朽。
煙塵迷了眼。
不見靈光迸發而出,直沖天尸上人的天靈蓋。
霎那間,天尸上人的雙眼出現渾濁茫然。
根本就沒有半點猶豫,天尸上人的陰神就這么飄飄然抽離出去,驚恐的看著自己呆立在一旁的身軀。
那身軀自己倒是活了過來。
低頭俯視,抬起有些干癟的雙手,翻轉來去的仔細觀看,只聽得清冷磁性的女人發出略帶疑惑的聲音:「咦?」
「這具身軀……」
「不該是萬靈胎嗎?」女人蹙眉的放下雙手,隨后目光刮過。
噗通。
靈魔宗那人跪在地上。
身軀伏地磕頭道:「四九恭迎師父出關。」微微顫抖,并且將自己的頭顱埋得很低,就好似不敢抬頭仰望。
「天尸上人」驀然轉過身來。
臉上沒有高興和滿意,反而冷眼的盯著跪在地上的人。
聲音冰冷至極還,帶著難以壓抑的憤怒和惡毒咒罵:「你這孽畜還敢回來,還敢出現在本座的面前!」
名叫四九的人抬起頭露出那張平凡的面容。
他的臉上帶著志得意滿的笑容,緩緩起身拍了拍膝蓋上本就沒有的塵埃泥土,整理好自己的三花冠、五氣衫。
「師父你別怪我啊,我的天資太差,只能借助那門古術神通來提升自身資質。您看我,我終于研究明白那門血化神通寶術,煉就出這具三花之身。」
「天資差便誆騙本座至此,勾結外人滅培養自己的宗門,用宗門的親朋好友鑄就你的無上資質?他們的血,你喝起來就不覺得難以下咽嗎。」
「本該是這樣的,后來我在偏遠的地方創了一個小宗門叫做血靈殿,利用挖出來的宗門大術研究出了融基血池,煉出一具五氣之身。」
「后來那宗門讓我借萬法宗之手滅掉,消除所有的痕跡。」那人自信滿滿的說到,就像是個孩子在和自己的家長炫耀自己的取得的成就及考慮的周全。
「你既已達成自己的目的,為何不離開?」
「我發現,宗門真正的所有神通大術原來全在師父這里,我舍不得走啊。」四九笑了起來,笑的很是燦爛,就這么喜悅的注視著脫困的師尊。
「本座以為你無法嵌入本座的后手,如今你走至本座面前,怕是他們已經糟了你的算計,正因如此所以本座的才沒有得到萬靈胎。」
「他們是真心實意想要復宗。」
「我的化身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復宗。」那人點頭,他的化身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謀劃,他們擁有著虛假的記憶,希望聚集出萬嬰靈胎作為真祖的身軀。
這一切都是他算計好的。
最堅固的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最先攻破的,
內女干永遠比明面上的敵人更可怕。
不然當年盛極一時的圣靈宗又怎可能會滅宗,而且還是如此干干凈凈,分明是有人刻意為之,并且抹除了后續很多的記錄才造成這樣的局面。
就是沒有想到這個始作俑者騙得那些余孽們團團轉,更連自己都騙。要不是自己的化身有了獨立的人格意識,極為抗拒成為他,怕是還能更早的完成這一步。
這樣看來,無面鬼的犧牲是值得的。
他會永遠記得這個名叫「無面鬼」的自己,是他促成了現在的局面,喚回來他這個快要消失的人。
「呵呵。」女人冷笑道:「你就這么自信嗎。」
那人搖了搖頭:「師父的實力根本不需要其他的陰謀詭計,但是,在這法力都受限的傳承之地,師父又能發揮出多少實力呢。」
「噢,我差點忘了,還是用這副氣血衰敗的身軀。」
「本座還能奪舍!」
「誰?」
「是我,還是那一位?」
四九指了指自己,然后又指了指被「野狗」護在身后的隕炎真人,不管是哪一個,都恢復不了真祖曾經的實力,一成都沒有。
如果師父真的選擇他這具三花身,則正和他意。
揮動手中的白鸞羽扇,四九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喜悅,滿是勝券在握的審視,就好像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位元嬰巔峰的大真君而是待宰的羔羊。
「師父,別白費勁。」
「那元央域的鑰匙早被我掉包。」
此言一出女人神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倒是陰神離體的天尸上人臉色一白。他剛才還想啟動寶物逃離尊魂真君的長柄釘錘,那時候要不是四九救援,他怕是要真格兒交待了。
女人鎮定的往隕炎真人走去,對于這個該死的徒弟她不會再信一句,更不會落入圈套奪舍他的身軀。
相比于天尸上人腐朽衰敗的身軀,那剩下的選擇就只有一個。
黑煤球呲牙低吼,張牙舞爪的張開血盆大口。
「滾開!」
女人倒也狠厲,一把將手刺進魔頭的黑氣。
任憑手臂血肉模糊也不為所動,直接將擋在她面前的魔頭甩至一旁。大真君的神識凝聚成實質將魔頭壓的嗚咽一聲躺在地上不敢動彈。
正要出手之際,忽覺罡風自身后襲來。
勢大力沉。
猶如泰山崩石自高山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