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手捻決。
“天青不老。”
“許我地獄三變。”
滴答。
黑色的水滴落成一望無際的地獄大境。
立于天空的鬼神雙指交纏成一個召印。
噗通!
一道神龕從太陰水鏡倒映而出。
第二道。
鏗鏗鏗。
三、四、五……十六,
十七,
十八道。
一十八層神龕由小至大蔓延至天際,若是對照著太陰之力倒影來看,卻像是一座十八層的重樓寶塔。
顏花生頂運鬼佛之法,殘破身軀立刻好了大半,灼灼道息像是逸散出的蒸汽。
他本想劈開時空脫離枷鎖,不想等他行動的時候就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阻力,就連法力的調動都慢了些許。
“時空道法?”
顏花生如是想到:‘不該的,他的三大道并不蘊藏時空,以如今的陰陽力也無法逆亂光陰。’
崩嗡。
在他繃直身軀的時候才看到扎根在他身上的近乎于透明的絲線。
絲線隨著頭頂煉宙爐的靈光折射才慢慢的顯化出來,仔細看去,哪里是什么透明的絲線,分明是凝聚大道真力的神鎖仙鏈。
顏花生掙扎的同時,勾魂鎖陷入的更深。
鬼神涂山君探出大手,從虛空中抓出生死簿。
晃一晃。
手中釘錘化作一桿玉筆。
道息吹動生死經,世上誰人言不死。
潑墨一勾。
顏花生噴出道血,咳出煉化的神韻,道身本來愈合的傷口又再一次復發,頭頂的煉宙爐時明時滅。
顯然,做為一個鬼修,在面對尊魂幡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要被鎮壓,無論多少次也一樣。
不過顏花生并沒有徹底放棄,頭頂煉宙爐在口訣下化作金色鐵水澆灌而下。
血肉煉成。
一尊金骨瘦道君出現在眾人面前。
“道友,你我且輪換對手!”
兇間尊頷首,飛身穿梭就要擺脫謫仙君。
然而就在他馳援顏花生的時候,另一邊戰局的卻呈現了同樣的一邊倒。
兇間尊目光瞥去。
登時大驚。
那黑發魔神手持如刀似劍,形制像長鉤的神兵,業火淬煉中斬出一擊。
詭異而寂靜。
然后就看到面前的時空都隨著割裂開,覆海道君的玉手就這么簡單的和她的玉臂分離成兩個獨立。
“計帝殺訣?!”覆海器靈甩手長出一只手掌妙目中充滿忌憚。
她只聽說古仙樓的袁仝參悟了計帝殺訣,怎么眼前的黑發魔神也能用這門帝術,而且使用之嫻熟還要比袁仝更勝一籌。
魔神涂山君瞥了一眼手中的‘劫滅’。
這是他大道模擬出的神兵,用來施展殺訣。
然而他發現劫滅或許厲害卻并不適合自己,于是手中的‘劫滅’在他的催動下變成了另一桿釘錘。
“趁手多了。”
中正穩固的魔音襲來。
魔神涂山君運轉蚩帝兵訣。
以兵御殺。
陰陽殺機交織成燦爛的銀河,星空激蕩洗出純粹的殺氣被蓋世的帝影攥在手中,于虛空中化作一柄打鐵的長錘。
錘自蠻荒來,鑄兵煉甲成。
“兵殺!”
覆海器靈并攏雙指,吞壺傾倒,舉祭冥河,神話中的生靈倒映在冥河的河水。
在她道法的催動下一個個沖出激浪于帝影相搏,怒吼傳來,陰影將宇宙籠罩,懸天的冥河探出一只長爪。
魔神涂山君長嘯一聲,黑瞳大小輪轉,陰陽玄力使得他完全發揮出殺訣的威力,竟在宇宙中顯化模糊虎影。
“那是?”
火鴉道君張大了嘴巴,眼睛都不敢眨眼的驚嘆道:“神獸影。”
“莫非大道君和遠古四神獸之一的白虎有關系?”
“不會吧……轉世?”并封錫同樣難以置信。
三清化身各有神通也就罷了。
如果說魔身和白虎有關,那很可能是尊魂幡是白虎之靈鑄就,相當于肯定涂山君白虎轉世的身份。
不該是這么大的來歷吧?
并封錫如是想到。
“不是,那明顯是煉化的白虎之力。”火鴉道君微微搖頭。
剝開外表糖衣的巫融將丹藥送入口中,他自然是知道太陽虎力的來歷,不過這些事情都沒法和人細說,鸮道君看起來也不是簡單的修士。
光是那件能夠打開天下洞天的印璽就讓地府受益匪淺。
如此而言,讓鸮道君帶走昂鳴大圣也不是不能接受。
臉色略顯蒼白,巫融調整法力,內化道血蒸成尊魂幡的后繼力量。
支撐師尊出手倒是還好,只是這樣一氣化三清的斗戰三位大道君,哪怕他道晉二花也吃不消,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該燃燒氣血。
對于這種恐怖的消耗量而言,極品丹藥的補充也是杯水車薪。
不過,寥勝于無。
有一二分力量總歸是好的。
秋長老看向巫融的眼中多了幾分擔憂,這么個耗法,根本無法支撐長久。
只能祈禱涂山君速戰速決。
白虎兇力!
探爪冥龍怒而擊大道君,魔神涂山君揚錘而落。
大道轟而震顫,寰宇星空險些崩潰。
再一看。
魔神涂山君已經欺身而來,五指玄息化作秩序神鏈抓住了駕海的覆海道君。
“溯間,救我!”
兇間尊只能折返身軀前去營救覆海器靈。
等他飛身趕來擋下魔神涂山君的出手,與覆海器靈相扶持的時候,顏花生的肉身已經被鬼神涂山君擊碎,一十八重地獄樓鎖住了顏道君的神魂,眼看著就要吞入尊魂幡,他只能一咬牙運轉神通道術。
“回!”
一切仿佛按下定格,又迅速的倒退。
兇間尊沒有任何猶豫的應擊鬼神涂山君,幫助顏花生脫困。
然后他就看到魔神涂山君的大手印在覆海壺器靈的臉上,運轉起搜魂之術。
“原來如……”魔神涂山君的話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重新定格,緊接著又回到捏碎‘劫滅’化作主桿釘錘的時候。
“怎么能這么難打?!”兇間尊氣喘吁吁,咬牙從牙縫中擠出字句。
他連續運轉兩次神通大術,縱然他是穿梭大道也不由勞累,額頭出現細密一層的汗水,就連嘴唇都多出了一層森白。
“除非我回溯到最開始的時候。”
兇間尊趕忙搖頭:“不成、不成,負擔太大了!”
“一旦回去,我法力損耗過半還如何再試?”
“還不如我一人出手。”兇間尊心中暗罵。
要是單對單他反而能夠找到戰勝對方的機會,現在左右為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想到這里,兇間尊心中一狠。
捻決道:“天地歸梭!”
他只要再溯一瞬,趁著顏花生還沒有陷入地獄變就可以利用神兵救援。
而他自己本來就是操控覆海壺的修士,這時候只要以壺動器,強行收回器靈,就能對顏花生和覆海壺實現兩面救援。
但是,這一切都要基于涂山君足夠強大。
必須讓涂山君感受到異樣,讓大道君遲疑施法,不然就算他再怎么回溯光陰也無法實現真正的兩面救援。
“你這么強大,別讓我失望啊。”
“光陰逆行!”
“叮咚。”
鬼神涂山君在捻決的一瞬間有些遲疑。
他感受到了時空的異樣,就好像這片時空剛才在那么一瞬間出現了扭曲。他還是捏出地獄樓,想要以一十八層神龕演化地獄困鎖顏花生。
鋒利的金光飛濺。
打破了太陰玄力的平靜。
一十八層地獄神龕出現的時候顏花生已經脫離大境。
“這是怎么回事兒?”
鬼神涂山君緊鎖眉頭。
“時空倒轉了。”謫仙君笑呵呵的發話。
“這么說來是他扭轉的光陰?”
魔神涂山側眸瞥過去,與他斗戰的器靈已經被收回去。
三清身三位一體。
看起來是一個人實際上是三個,說是三人實際是一人。
是一種矛盾的體現。
“為什么不阻止他?”魔神涂山冷冽的質問傳過來:“輪回大道在你身上,就算他能逆轉光陰,輪回也會保你記憶不滅。”
“何必阻止。”
謫仙君淡淡地說道:“我總得看看他的極限。”
“這兩個拖油瓶扔還給他就是。”
“若是我告知兩位道友,他就該有所察覺了。”
“哼。”魔神涂山冷哼一聲,他當然知道謫仙君是對的,如果是他的話,也會這么做,但誰讓他是涂山君呢,就算知道那么做最好也還會好好的問問‘自己’,警告‘自己’不要亂來。
“看出什么?”
鬼神涂山君提溜著尊魂幡真正的主桿。
“有點意思。”
“竟然可以逆轉光陰。”
“我覺得不是逆轉。”謫仙君微微搖頭。
繼續解釋道:“應該是穿梭。”
“如果把光陰比做一條沒有沒有源頭也沒有盡頭的河流,他是河中魚兒,可以隨意的順流、逆流,甚至跳出河面看到過去和未來。”
“實際上,他無法使河流逆行。”
“我觀察了他三次都是這樣。”
“為何我們都回到這個時候?”
“我猜,他是把我們和他錨定成一點,帶著我們進行了穿梭,不然不會對我們產生那細微的異樣影響。”謫仙君思考道。
“要是這樣就好辦多了。”魔神涂山微微點頭。
對岸的兇間尊錯愕的看著一氣化三清的三人。
他不過是讓對方感受到異樣,怎么這么快自己神通就被解析干凈。
他預料到會被看穿,只是這么快也著實讓人始料未及。
更可怕的是,那謫仙模樣的神君全程沒阻止他不是被他影響,而是在觀察他。
還觀察了整整三次。
“要栽。”
兇間尊沉聲說道:“莫藏了,此人端是厲害,如果不是我穿梭光陰……”
一想到這個,兇間尊就感覺無奈。
怎么多了兩個幫手卻像是多了兩個累贅一樣。
“再不祭出壓箱底的本事,你我都要陷在這里。”
顏花生長出一口濁氣,厲聲說:“擒賊先擒王,只要能斬殺地府之主,一切尚有回旋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