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
天淵。
神宮境。
歪脖樹下,閻浮將棋子丟到簍子里。
“這就是你的妙計?!”鬼方昜厲聲質問。
袖袍一揮,三花聚頂的大道玄息煌如天機,鬼方昜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玉簡拍在桌案上。
繼續說道:“本來按照我的計策,引出巫融將他斬殺,縱然神兵器靈強大也只是一件廢鐵,介時鬼族會隨之響應,攻入地府,奪取神器。”
“現在呢?”
“你自己看看。”
砰砰。
手掌落在仙臺桌案上將玉簡拍碎:“地府整備軍馬,巨艦隨時都會利用鬼門關羅網去到東荒。”
“天陽神宗也被牽扯進來,門內響應者數不勝數。”
“天下皆知!”
鬼方昜盯著閻浮。
他從不信什么陰謀詭計,更不覺得連環一氣的謀劃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成功,因此他選擇的從來就是最簡單。
“請客”、“斬首”。
只用兩步,省卻無數的麻煩。
一環套一環的計策固然非常厲害,然而一旦其中一環出現問題就會導致整個局面的崩潰。
現在,他覺得閻浮就在這么做,并且還搞砸了。
以至于現在地府和天陽神宗全都在整備兵馬,就連那位三花器靈也知道清楚。
“他是什么實力。”
鬼方昜憤怒道:“三花聚頂的老道君,在臨海城以一對三,打的兇間尊無法抬頭,顏花生隕落,連佛老出手都被他抵擋一二時分,那個時候的他就已經極為恐怖,是當之無愧的頂尖大道君。”
閻浮神色平靜的挪動目光,望向了神宮遠天的歪脖樹。
樹映五色,璀璨仙輝。
外界難得的混沌玄息在這里就像是樹島的霧氣,磅礴而浩瀚,一股股恐怖的悸動從形如天柱的歪脖樹間勃發。
鬼方昜也不由得看過去,他憤惱道:“你當真覺得他可以蛻變涅槃?”
閻浮回轉眼眸,瞥了一眼鬼方昜。
淡淡地說道:“他一路走來,扎實無比,從一個不如同的小鬼到與尋常修士持平,再慢慢的超越修士,成為同階頂尖的大道君。”
“涂山君的實力,我比你更清楚。”
“你以為靠羽人鉞就可以釣來巫融,從而埋殺在羽人族。”
“你錯了。”
“來的是巫融不假,但一定有他。”
“你們在那里出手反而會讓他獲得龐大煞氣,從而更進一步。”
吧嗒。
閻浮緩緩放下手中茶盞。
看向鬼方昜。
鬼族找死他管不著。
但是尊魂幡端是厲害,吸收神魂就能讓身為主魂的涂山君道行大進。
已經死了顏花生,現在的涂山君在三花境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如果再讓鬼方昜帶一眾壽盡道君死在涂山君手里,說不得要獲得鍛造祖兵的基礎煞氣。
等涂山君搜刮了天下,成祖兵晉古帝,就是他閻浮的死期。
他不僅是在救鬼方昜和許多壽盡的道君,也是在救自己。
“你怎么就如此肯定?”
鬼方昜半信半疑道:“凡是大道君,哪一位不是坐鎮大勢,以神兵器靈的身份,他的真身只會在陰天地府。”
“當年地府還為冥府的時候,曾處理過一件叛亂,那時就是巫融孤身前往,而神兵并未跟隨。”
“大事他會出手,這種小事他應該不會出手。”
閻浮笑了笑,當年因為隕炎接受‘傳承’,主魂就翻臉要壞他謀劃。
輪到徒弟怎么可能會一點手段不放。
“這徒弟他寶貝的緊,巫融不死也就罷了,一旦死了,而他還活著……,迎接的會是瘋狂的報復。”
“你們的法子固然不錯,卻忽略一點,幡主死去他會有新的幡主。”
“現在巫融還是二花境界,等他換一個三花老道君。”
“嘖嘖……”
閻浮的目光從那幾位沒有說話的幻影身上掠過。
這幾位是壽盡道君中修為最高的。
每一個在他們的那個時代都是如雷貫耳的成道者。
哪怕壽命耗盡也依然承載大道。
對于他們而言,壽命不再是影響,不過是天地的一個簡單衡量罷了,有沒有那個數字都無妨。
奈何突然橫空出世一個勢力,要給天下修士劃下陽壽界限。
他們以為不過是喊喊口號。
直到地府逐漸做大,魔淵的魔調也被巫融擊殺,抽出神魂上了尊魂幡。
這也就讓他們徹底坐不住,紛紛出山,聯合起來準備讓這個監管天下修士壽命的勢力徹底死去。
身披晦澀霧氣的高大神秘道君沙啞說道:“要是讓他成帝,天地再難有我們的容身之地。”
“我們只有一個訴求。”
戴著面具佝僂大道君開口。
“破碎神兵,斬滅地府。”
“想要徹底解決問題,就要將幡主和神兵一并瓦解。”
眾人目光看向閻浮。
他們明白,只殺一個地府之主不足以結束,死一個地府之主還會有第二人,只要神兵不死地府就會一直存在。
這才是他們聚攏在一塊,聽從閻浮號令的原因,如果讓他們看出閻浮沒有湮滅地府的實力,他們轉身就會離開。
閻浮微微頷首,平靜說道:“這一戰平地府,碎神兵,諸位大可放心。”
鬼方昜胸膛起伏不定,他沒想到許多自己都請不來的強者,竟會因為閻浮的話趕來,更不明白,本來是自己好不容易聚齊的勢力,一下子變成了閻浮的東西,連他自己都要因為和鬼族的關系而聽從。
這些都不重點,他總覺得不夠保險。
問道:“你有多少人?”
“在座只是其中一部分。”閻浮微笑不語。
“他們會不會出手?”
其中一位揣著袖袍的大道君皺眉詢問。
此言一出,閻浮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他仔細的辨認著問話的人。
眾人頓時沉默,有些話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
背后勢力出手不出手也不會給準信兒,要是再問就是不識抬舉。
閻浮淡笑回應道:“還是要多仰賴諸位。”
待到眾人離去。
鬼方昜也隨之告辭。
他剛離開神宮等待他的修士就迎上來,沉聲說道:“我聽說大道君群情激憤,定能破滅地府。”
“群情激憤不假,讓他們出力也不僅是靠地府大道君的威脅。”
鬼方昜冷笑一聲。
傳音道:“閻浮不老實,沒給我透底,我猜佛門會出手,他特意選在東荒天淵,魔淵應該也不會坐視不管。”
“那他們為什么被說動?”略顯臃腫的修士神色詫異。
“神藥唄。”
“以前可以慢慢活著,現在陰天要搞地府,逼所有壽盡大能表態,要么轉世,要么重修,要么等著被陰天清算。”
“你以為他們來是做什么的,殺尊魂幡緩解緊迫的矛盾是其一。”
“搶神藥才是真實目的。”
“反正地府沒有還有其他的府,得到神藥就能活出二世、三世……,陽壽不盡,陰天也就沒法子針對他們了。”
“不然如何能調動這么多大道君。”
鬼方昜直接道破本質。
莫說那些人,就連他自己也這樣的心態,當真以為鬼族的約定就能讓他效命到死,他心中的算計還沒有展現就被閻浮打斷。
正因如此,他對閻浮分外不服氣。
臃腫修士感嘆道:“以前神藥也不算緊俏,諸大能對神藥的態度更傾向于可有可無……。”
鬼方昜微微搖頭。
“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天下要變。”
三花道君又如何,在第五步大神通手中亦是尋常存在,也就是天地對大神通有所限制,他們各有隱秘,不然哪里輪得到三花道君稱雄。
但話又說回來。
在大神通不出的年代,三花道君就是世間頂尖。
惹不起總能躲起來。
“你尋到這里所謂何事?”
臃腫修士拱手道:“魔王波夜請您往六重魔淵一敘。”
“魔淵。”涂山君眼簾達拉下來。
他對魔淵的了解比較少。
不過一想哪里煞氣比較充裕,整個天地首選肯定也是魔淵。
昔年他成道,鑄神兵,耗費的是神禁之地煞氣。
那里埋葬著古老的神,正法神君。
光是鍛出神兵就需要如此龐大的煞氣,想要蛻變成祖兵,踏出這一步,需要的煞氣將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涂山君原來的計劃是演化十八層地獄。
道造煞氣場,以此積蓄讓尊魂幡蛻變成為祖兵的煞氣。
現在看來,如果想要破局確實需要祖兵為底蘊。
“有陽就有陰,魔淵縱然潛藏無數魔頭魔王,一旦沉落對天地未必有益。”
大頭端著茶盞,押了一口,面帶微笑道:“我記得曾經的你最不在乎天地,不管正邪,皆可被你煉成煞氣,那時候你我多么快意。”
涂山君嘴角獠牙微動,淡淡地說道:“魔民都有罪嗎?”
“魔民……”
“天生就有罪。”
“誰規定的?”
大頭沒有再說下去,他有些話沒法說出口。
涂山君更沒有追問,只是平靜地說道:“我不想牽連無辜。”
“呵。”
大頭笑了一聲。
這句話旁人來說尚可,涂山君這么一個正經的魔頭說這句話,聽起來實在沒有可信度。
“我記得你殺的人可不少。”
“當年在凡人戰場,兩軍對壘,你的出現破壞了平衡。”
“你怎么沒覺得他們無辜?”
請:m.badaoge.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