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浮笑了笑,感慨道:“你活著,我亦寢食難安。”
釘錘栽歪著抗在涂山君的肩膀。
順勢一掄。
‘哭喪棒’撕裂虛空留下幾縷大道痕跡。
骷髏惡鬼的前端指著閻浮,如常道:“把人放了我給你留個全尸。”
“呵。”
閻浮大步逆流時,方顯出他身形高大。
灰發披散于肩膀狂舞腰間,略顯枯槁的手指宛如抽干的玉髓外殼。
隨手抓著一滴飄零下的血雨,細細搓捻,淡淡地說道:“這么多年了,你還是老樣子,不知長進。”
“苦海沉淪,你救得了誰?”
“搭上一條條人命,一次次竹籃打水。”
閻浮步步緊逼。
于潰逃修士逆流.
黑、青、白三色的仙光玄息形成的深空竟緩緩撐起淡金色的光芒.
拔地而起一方連中流擊水都無法撼動山岳.
硬生生從三清涂山君的手中搶回天地。
“你偏執的以為自己做的是天經地義的事,沾沾自喜于自己能看到苦海,伸出手將沉沒的他們拖拽出來,又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吞噬。殊不知,正因為有你的出手,才讓痛苦更久,甚至永遠持續。”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親手挖出,又親手埋葬。”
少頃。
閻浮距離青面惡鬼不足千丈。
駐足。
玄金靈機自四面八方海涌而來,天淵大地的壁壘像是一下子被金光蕩漾,接著慢慢化去。
“不好?!”
萬法宗大道君瞪大雙眼。
厲聲制止道:“他在融化域壘,想要讓魔淵徹底和東荒接壤!”
域壘是見識的‘墻壁’,每一個洞天都被域壘包裹,宛如繁星般點綴在天地。
每一顆閃爍的大星無疑是更為龐大的天地。
同樣被域壘保護起來。
這才是眾人抬頭看到的‘星星’,星空域壘使得大大小小的天地都各有歸宿,只有當域壘支撐不住的時候,天地才會接壤。
就像當年的星羅海。
因為域壘慢慢腐朽,才徹底從一方小域成為東荒一隅。
就是那樣的天地變化就帶來了極為龐大的影響。
如今閻浮竟要讓魔淵徹底和東荒接壤,無疑是比天地大戰更為恐怖的景象,說不定有一方天地會徹底被撞碎,不管是魔淵還是東荒,都將生靈涂炭。
“他怎么敢這樣做!”
古巢的圣靈大道君勃然大怒。
天地大戰他們還能容忍。
此舉無疑是幫助魔淵入侵東荒。
背后支持者分明是魔淵魔帝。
“你們看,那只是一角。”業虛圣地的大道君綻放雙眸,紫色瞳幔神光,驚駭道:“他是要在把天淵戰線徹底拉入魔淵。”
“看來他對那人的陣法非常忌憚。”
“不然不會想出這樣的辦法。”
“沒錯。”
“既然是這樣我們就靜觀其變吧,他只要不將戰火燃到東荒,魔淵就是打的再支離破碎和我們也沒有關系。”
“道友說的正是此理。”
眾多大道君紛紛放下心來。
做為東荒的頂尖戰力,他們要考慮的當然是東荒安危。
要是魔淵被涂山君徹底打落反而是他們高興的事情,從此天淵戰線就會被東荒奪回來,將魔淵生靈全部趕回去。
“三花聚頂……”
閻浮微微搖頭。
“我只看到施主你,貪嗔癡、根深蒂固,胸中氣、五毒俱全。”
青鐵鬼臉上浮現譏笑。
涂山君大步向前,目光落在‘哭喪棒’上。
粗糲的神兵縈繞仙芒,卻沒有半點溫暖,只有無盡深邃的冰冷。
掂了掂量。
“我不是救世主。”
平靜地說道:“準確的說,我不僅不是救世主還是殺人兇器。”
“他們得到尊魂幡,不是等著我來救他們,而是在自救。”
“是生命在尋找活路。”
“當大道法理不能保護自己的時候,殺人兇器才是真正的依靠。”
“你不正攥著兵器嗎?”
涂山君低聲笑了笑。
道行,本來就是最強悍的暴力。
還有什么比自己手中的兵器更值得信任。
“受死吧!”
奔襲。
一步跨星。
腳印踏出不滅的道痕。
殺生的鬼神釋放自己狂怒的力量。
手中釘錘暴漲如星空之中疾馳的黑洞,將世間宛如熔煉吞噬,吞魂大道君在升仙三清體的狀態下徹底發揮出自己恐怖的力量。
域壘如同一道天門將天淵戰線籠罩,卻根本抵擋不住這爆燃生死的一錘。
毫無懸念的碾碎。
天淵戰線竟在錘風中出現崩潰。
大河高山,巒峰古林,入目的一切均被狂風拔地而起,掃清成光禿禿的一片,甚至就連遠天的巨艦靈舟和魔氣陰煞也澄澈一空。
所有阻擋在三色光芒前的事物湮滅消失,只剩下一片恍如銀河清洗大地的扇形。
魔軍被這一錘碾死過半。
一道道真靈神光化作漫天螢火飛向了高懸如神庭大纛的魂幡。
各色的靈光交織成璀璨的星河。
幾位統兵的魔王完全呆滯,看著自己帶出來的億萬兵馬只剩下些許,心中更是滴血,大吼道:“后撤!”
“快撤!”
他們只能讓出天淵。
“一氣化三清的極致,三位一體,這等神通大術爆發出的力量如此的恐怖!”
業虛圣地的大道君神情怪異的看向道門高修,在座眾人里估計也就只有道門修士才會這等術法吧。
道門的老者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苦笑道:“我會一氣化三清,可是三位一體我確實不會。”
“半個天淵被他掃平,億萬魔軍被一錘打散……”
“這還是大道君嗎?”
“他果真不是大神通修士?!”
唯有其中幾位頂尖大道君個個神色不同。
萬法宗的老道君沉聲說道:“沒打中!”
“閻浮的道行不對勁兒。”
“沒打中?”
玉天敵瞳孔縮小,他仔細地尋找著閻浮的身影,驀然發現閻浮依舊在向三位一體的涂山君走去,剛才的一錘并未建功。
盡管億萬魔軍也成為尊魂幡的資糧。
煞氣和神魂使得涂山君氣息再次暴漲。
可是涂山君面色卻依舊凝重。
“你知道為何是我來執行這個計劃嗎?”
閻浮大步的走到了涂山君的面前。
兩人近的可怕。
根本不是大道君應該交手的距離。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我已三大皆空,你如何殺我?”
閻浮靜靜地站在涂山君的面前。
涂山君眼簾微動,緩緩收起釘錘,沉聲說道:“你出手,就不再是空。”
“沒錯。”閻浮點頭,感嘆涂山君對佛法的造詣。
佛老欽點。
許他佛陀之位確實不是一廂情愿。
“在我出手之前你無法阻止我。”
“嘭。”
釘錘凌空按住虛空,涂山君哈哈大笑道:“來,殺了我。”
“我不會殺你。”
涂山君目光一沉。
閻浮繼續說道:“殺了你,你依然還能靠著煞氣重塑道身。”
“我真正要殺的,是他。”閻浮的目光穿過擋在他面前的涂山君。
凝望遠天。
高臺鑾座。
端坐如蓋世神王的地府之主。
涂山君眼角的肌肉跳動,五臟六腑猛地震顫了一下。
暴動的青筋讓他攥緊釘錘,狠狠地砸了過去。
大地崩裂,無法承受哭喪棒的沉重,然而那閻浮依舊毫發無損,他甚至從釘錘的黑金主桿走了過去。
霎那。
天涯咫尺。
身著灰袍的閻浮已經出現在輦座,望著萬神輝光凝聚,幾乎于媲美自然神的巫融,閻浮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活的真長。”
巫融面容平靜。
持令幡的長老和兇間尊瘋狂趕過來,卻正看到他抬起手掌。
緩緩起身。
與閻浮平視道:“你能看到我的壽命?”
“我看不到,你應該看得到吧,你會死在這里。”閻浮只從巫融的眼中看到極致的平靜。
那不是淡漠和無視,而是一種坦然。
仿佛他已經料到自己的未來,并且欣然的接受了應該得到的結果。
“我確實看的到。”
巫融笑著說道:“我承天命大道,可以看到每一種分支的結果,并且運用大道進行模擬推演,從而凝聚自身修為。”
涂山君雙眼爆出驚喜的玄光。
他早就知道巫融的大道不簡單。
那時候的他就已經看不清楚巫融悟出什么,截天大限也只有些許神通出現而已。
巫融可是連青帝都贊嘆的修士。
‘天命大道’,何等恐怖。
釘錘橫攔。
早一步出現在神座的涂山君眼中露出希冀。
他多么希望徒弟告訴他。
然而他卻不敢問。
不得不承認,在面對這樣生死的時刻,涂山君猶豫了。
他生怕自己問出的結果并不好。
閻浮戲謔道:“哦,這么說來你已經做好被我殺死的準備。”
捻訣。
結印。
身披尊魂披風的巫融將仙與神完美融合。
一桿天秤懸于他的頭頂。
隨著大手探出。
天秤出現在巫融的手中。
“朕載天命。”
“受命于天,即壽永昌!”
“來!”
爆裂神光與大命玄仙交織成的燦爛完全展現。
閻浮毫不客氣的出手。
“轟!”
神座削平。
五位大長老和重明大道君同時出手。
本該三大皆空的閻浮卻做出防御的姿態。
自他出手那一刻,他就不再是空。
“地獄變!”
暴怒的涂山君嘶吼釋放神通。
轟隆!
一道鬼門關自玄色中拔地而起。
轟轟轟。
轉瞬。
一十八道環環相扣神龕鬼門如套娃般將閻浮鎖在中央。
“我宰了你!”
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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