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盧大哥,中此案首,有此一文來日必然揚名羅都!”白凈男子的祝賀點燃宴會。
首座的盧槐真風輕云淡,笑呵呵迎接奉承。
列座大多都是州府公子,當然,大多都是不怎么如意的那一類。
要是真的特別出息哪里需要耍小手段。
能夠促成這一段也是因為娘親的娘家那邊有了幾分起色,因此身為州牧的父親才決定給他謀個前程。
否則別說他是兒子,就是嫡子沒什么天賦也得靠邊站。
快了。
憑他筑基巔峰的修為,只要運作的好,得到結丹靈物就可以徹底步入巔峰。
之后到底有沒有機會踏入第二步就得聽天由命了。
“來。”
“痛飲!”
正慶賀著,一個身著華服的中年人悄無聲息的走近,傳音道:“公子,老爺讓你趕快回去。”
盧槐真神色一愣,回頭看過去,當即看到管家嚴肅的模樣,忙放下酒樽,起身拱手道:“不好意思諸位,家中突然有事,來日再聚,下一回我請諸多兄弟去望月樓痛飲,還請諸位兄弟莫要推辭。”
“家里的事重要,盧大哥盡管前去。”
盧槐真匆匆離開了廂房,門口的馬車早已經停好,異獸安靜矗立,剛鉆入車廂就開口詢問道:“父親出關了?”
管家微微點頭說道:“老爺大怒!”
“啊?”盧槐真嚇得冷汗直冒,不會是自己這么張揚惹惱了父親吧,趕忙追問:“還請盧叔指點一二。”
管家略帶幾分懷疑的目光問:“公子難道不知?”
“知道什么?”
眼看盧槐真茫然的目光,管家頓時明白,于是開口解釋道:“亡城縣令把卷宗給更改了,如今公子已經不是大考的案首,而是換成一個普通的凡人。”
“什么?!”
盧槐真震驚的無以復加,驟緊眉頭道:“可是聽說那凡人沒有半點關系背景,若非如此……”
“難道?胡縣令得到其他人授意?”
“豈有此理!”
桌案地面一同震碎,著法袍的修士盛怒不已,負手問道:“盧槐真還沒回來嗎?”
“回老爺,公子正于門前等待。”
“讓他進來!”
盧槐真揣著沉甸甸的心情踏入內堂,一眼就看到宛如廢墟的一切,趕緊下跪給自己的父親行禮。
落亡城雖然是小城,那是和星城對比,若是和凡人都城相比根本就是云泥之別,而淮州地廣百萬里,生殺大權盡握于州牧之手,非化神尊者不能擔當。
尊者一怒,赤地千里。
盧州牧側眸道:“你可知道點什么?”
“孩兒不知。”
“蠢貨!”
州牧盛怒。
他必須憤怒,就算他心中冷靜沉著也必須憤怒,他要是不憤怒就沒有威嚴,這就是態度。
在淮州疆土,說一不二,凡是忤逆者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否則沒了威信的他無法制住手下人。
“查了嗎?”州牧看向管家。
管家拱手說道:“已經查過了,未見巡察御史的蹤跡,縣令在朝中也沒有什么往來。唯一奇怪的就是前日他見過那個凡人,后來就改了榜。”
“那凡人呢。”
管家繼續道:“毫無天賦,若說奇怪的話也就是身上有幾分功績。”
“功績?”
“據說在陽世的時候常傳地府故事,因此得了幾分功績,不足掛齒。”
“怪了。”州牧驟緊眉頭,哪里都透露著古怪,可是他卻說不上來,想要推算什么又覺得雜亂,心中不禁想:‘難道是因為我年歲大了,有人要打淮州的主意,因此才會有縣令的朝令夕改。’
“凡人呢?”
“據說在收拾行囊,準備前往星城。”
“真的是一個普通凡人?”
“非常普通,一點法力波動都沒有出現。”
“想靠這么一點消失就扳倒老夫,還嫩了點!”州牧冷哼一聲,他決定反其道而行之,不追問縣令而是先截住‘凡人’,等他利用搜魂術找到關鍵也就可以推斷出幕后黑手到底是誰,不過不管是誰都無法在淮州翻天。
“報!”
“胡縣令求見。”
“他還有膽子來!”州牧大怒,轉念一想又擺手道:“請他進來。”
“胡縣令還帶了一個凡人。”
“凡人?”
宋中神色古怪的看著身旁的胡縣令。
現在的胡縣令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再沒有任何戾氣反而十分平和,處理案卷交換也就只用了一下午就把完全重新排列,然后就是張貼出新的大考榜,并且附上政令。
起初宋中只有驚悚,如今看到成果后又覺得此舉效率大增,并且完全符合一個名留史書的能臣干吏,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沒有私心,也就不會用手中的權力謀私。
可是,這分明完全剝奪了一個人的所有權力。
現在的縣令根本稱不上人,倒像是個地府延伸出的一個沒有自己神智的‘神靈’。
這手段太過可怕。
宋中是很向往一個清正廉潔的朝廷,但是不是想出現一個全是沒有情緒的由神統治的天下。
想到自己或許有一天也會失去所有意識,抹去七情六欲,成為地府萬千‘神靈’的一個,他就感覺到深深地戰栗。
“老先生,這不對……”
宋中堅定的問詢。
心間沒有任何的回應。
“這不對!”
宋中幾乎是吼出來。
此刻,沙啞而空靈的聲音才緩緩響起:“你害怕了?”
“害怕。”
“我怕我放出了真正的魔神!”
老魔平靜地說道:“你不害怕自己的性命,不怕自己的一切被人拿走,不怕死亡嗎。”
“你有的選,只要你答應他的條件,他或許會大發慈悲給你選一個好一點的投胎順序。”
宋中嚴肅道:“我也怕,好在我得救了。”
“痛快嗎?”
“痛快!”
“前所未有的痛快。”
“我不敢相信我可以這么簡單的出手,可是我知道這不是我的力量,是你的。”
“你明明可以判罰了他,再重新選拔出適合的人。”
宋中質問不休,他覺得不該如此。
朗聲道:“老天賦予眾生七情六欲,在七情六欲的交織下才構成一個巨大的因果世界,不斷的交錯從而使得天道得以擴張。”
“老先生有大神通,可以將鬼變成人,把人變成‘神’,可是這也抹殺了萬物生靈的獨特性,使得他們統一。”
“你這么做不就是要吞下眾生成為‘仙’嗎?!”
“呵。”
涂山君笑了一聲,淡淡地說道:“你說的不錯,二十年的觀想法讓你悟透了很多東西,然而你還是寄希望于世間出現一個‘明君’,這個明君可以把清流和濁流平衡用之于天下,卻忘了,這是紅塵俗世的觀念。”
“天若有情天亦老……”
“地府應是中轉之地,而不該成為惡的起源。”
“不該如此!”宋中難以接受,他本該痛快,因為曾經受到的不公正在討回,可是他又非常的痛苦,他的出現使得老魔神再現世間,并且老魔神一縷意識附著在他身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改變地府。
他已經完全看明白,他就是老魔神的肅清地府的一顆棋子。
州牧已經出現在衙門的明堂。
升堂!
陰差分列兩側。
縣令胡欽非站在宋中的身旁。
州牧看向胡欽非,冷聲質問道:“堂下何人!”
縣令胡欽非拱手行禮卻沒有半分情緒的說道:“亡城縣令,胡欽非。”
隨著州牧目光的挪動,宋中當即出言,凝重道:“我就是宋中,你的兒子就是拿了我的文章成為案首,我得告訴你……。”
“住口!”
州牧凌然震動靈機,尊者的氣息籠罩明堂,使得宋中再也無法說出一句話,冷冷的目光宛如道兵,他本可以一眼滅殺了宋中的魂魄可是他卻想知道到底是誰指使,因此方才稍微放松道:“休要胡說!”
“是什么人指使你如此做,從實招來。”
說著州牧看向縣令,似乎想要宋中承認是縣令讓他這么做的。
州牧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宋中的面前,俯視道:“你一個小小凡人怎么可能會懂得地府方略,又如何得知許多,如今又冒名頂替妄圖利用運作成為案首。”
“說,是不是胡欽非讓你做這般證詞!”
諸陰差恍然。
他們本來以為是州牧的公子奪了功名。
如今一看一個小小凡人魂魄怎么可能寫出好文章,分明是有人暗中出手想要害州牧,所以才有了盧公子先中案首,然后胡縣令又私自更改過去,想要以此做為手段來威脅州牧。
宋中滿腔憤怒,不過他依然壓抑住所有情緒,冷靜地說道:“到此為止吧!”
說來倒也諷刺。
他這個受害之人,竟然會去維護州牧的安危。
可是他真的非常害怕。
與一時的痛快相比,一旦放出老魔神,后果不堪設想。
“好膽。”
“你不說就以為本座沒有辦法了嗎。”
州牧更加確信背后確實有人指使。
他非要看看這幕后之人是誰。
到底是誰想要害他。
說著伸出手掌。
“住手!”
靈光大盛的胡縣令轟然震出罡氣,出手阻攔,卻被州牧一巴掌抽飛出去沒了半條命。
一把按住宋中的頭顱。
宋中收回放在縣令身上的目光,看向州牧道:“不要出手。”
州牧冷哼道:“笑話。”
運轉搜魂術。
“搜魂!”
大霧。
吧嗒。
盧州牧邁出一步,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通天的長階。
臺階建在山上,就像是整座山峰都會被一下子削出個斜坡。
“這是怎么回事兒?”盧州牧大驚。
他施展的是搜魂術,怎么自己反而陷入其中。
身后無路的他只能向著臺階走去。
一連攀登了許久才看到那座云中大殿。
猛然抬頭,定睛一瞧。
上書:‘森羅殿’
“森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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