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鴻笑呵呵的說道：“不簡單。我說為什么向我打聽你，只當是需要靠山，現在看來……嘖嘖……”
“這個我見尤憐。”
“您老竟然舍得不讓她進殿來？”
涂山君放下手中書卷，嘆了一口氣說道：“得避嫌。”
驚鴻坐在桌案的另一邊晃了晃茶壺道：“這有什么，男女在我們的眼中又沒有差別，就是陰陽得再一次平衡。”
涂山君接過茶壺，施了個法術，繼續說道：“憑你現在的修為想變男就變男，想變女就變女，雌雄同體也沒什么，甚至還能變成其他妖魔鬼怪，旁人見了只會拍手叫好，只當萬法宗的大道君在摸索一條新路。”
“變唄，我不覺得有什么。”
驚鴻頓時一臉黑線：“我覺得我現在挺好，變成別的可不自在。”
改變自身的道體之后還得重新讓大道適應身軀，哪哪都不方便，而且一路修來，現在的自身就是最為完美的存在，不管改變成什么都不如自身契合大道。
何必壞了自己的強大道體。
將扣過去的茶碗拿起來，驚鴻笑著說道：“過去記憶中的您嚇人多了。”
她又想起當年在森羅殿施展神眼回溯的過去。
那時與眼前慢慢重迭在一塊。
涂山君想起來，是十皇盟會的時候，那時他道行不如現在，因此并未第一時間察覺來人是驚鴻，反而被青帝將了一軍，實力差距一目了然。
如果是現在的他自是可以洞悉一切。
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長聲說道：“人在危機中肯定顯得更加危險。”
涂山君打量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兒，說熟悉是依舊尋常，說陌生則是道行上的：“是打算走萬法宗的路，以此成就果位還是走自己的路，我看你身上的氣息，好像并沒有那么濃重的萬法仙氣。”
驚鴻淡然一笑道：“我修的又不是宗門的功法，宗門很多修士都是如此。”
涂山君旋即問：“準備走哪條路？”
“師尊早就安排好了，本來是打算成為雷部古帝，拱衛宗門。”驚鴻解釋道：“宗門有九部，并五行、雷、冰、光、暗，乃我師帝尊成就大神通的附屬果位，臨行前老師準備讓我接手雷部和三十六雷將。”
涂山君寬慰的點頭說道：“這不挺好。”
驚鴻嘆了一口氣道：“您就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
“我要是接手大神通果位就完全和宗門綁在一塊了，要是以此為要挾，讓地府配合宗門，您老何去何從？”
“你是擔心我。”
“當然。”
“你是我爹，我不擔心你擔心誰。”
驚鴻悵然道：“而且，說實話，附屬大神通果位一眼望到頭，我不想受限于果位從而讓自己慢下來甚至停下來。所以我拒絕了，我打算在宗門之法上更進一步，徹底化身天劫，從而籠罩整個天下。”
涂山君笑著說道：“所以，你想讓萬法宗和地府配合你，你來做天地共主。”
驚鴻點頭說道：“本來我也只是有個概念，但是您提醒了我。司掌陰陽兩界，威壓五座天下，成為天庭教主。”
“晚了。”
驚鴻頓時一愣。
涂山君微微搖頭道：“這個設想……，誰來都做不到。”
“怎么可能做不到的呢！”驚鴻直直的看著涂山君。
朗聲說道：“您的道行天下無雙，陣斬數位大神通，追敵于星空深處，連西方的老佛都不得不讓步，不過是繼續征戰罷了，怎么可能做不到。”
涂山君面帶微笑：“哪怕是掌天教主也無法打服天下。”
“天帝何許人也，震爍古今，天下無敵，連三教祖師都迫于其威不得不臣服，砥礪仙道才掀起了伐天之戰。天帝也消失了。我也不例外。”
“出手越多，消失的越快，再有三五百招，我就會消失。”
“你沒踏入第五步，體會不到，可能還會以為是大神通之間的默契。”
“實則不然。”
驚鴻呆呆的看著涂山君，重瞳頓時紅潤。
她不該來。
如果她不來，父親就不會出關：“我……我……”
涂山君倒是神色如常，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生與死對于他而言沒有任何秘密：“因此想要一統天下必須要有人為你出手，而且他們不能弱，得是第五步大神通。”
“附屬果位才是天地反饋給至強者真正的實力啊！”
“當然，他們還不夠強大，就需要繼續蟄伏，這才有三教的對立，佛道玄全都想吞并對方，更不用說那些隱藏不出的強者。遠的不談，帝尊就是其中之一，他當年一路拼殺至今，近古卻極少出手，何也？”
“只怕他能出手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吧。”
“其實也能慢慢談，無外乎是互相制衡著。”
“就算真有終結的那一天，集天下之力造一個‘仙’，誰能勝任呢？”
“誰又能保證他成仙后會讓別人成仙。”
“或者說，如果天地間只能存在一個‘仙’，怎么辦？”
“哪怕最終真要選出一人，連三教祖師都同意，還有其他不同意的修士呢。我袖子里的這個頭一個不同意。”涂山君冷笑一聲：“三教祖師要是會同意，也不會有佛道玄僵持這么多年，連天都伐了一遍。”
涂山君抬手抹去驚鴻涌出的眼淚，平靜地說道：“不用難過，我決定出手就意味著已經想清楚后果。”
“我未必沒有勝算。”
“再有一道大神通神魂就能湊齊十方鬼帝，以掌天教主的底蘊和十方鬼帝的道行，曾經鼎盛的天帝站在我面前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
淚始終擦不干，她實在沒想到都已經修到這種地步仍要經歷生離死別：“爹，您一定不能再出手了。”
涂山君收回手掌，舉起一根手指說道：“再出手一次。這是我早年的承諾。”
“那就最后這一次。”
驚鴻也知道自己改變不了父親的決定。
她覺得肯定不是什么難事兒，畢竟是早年承諾，肯定難不倒現在的掌天教主。
袖袍中的遁一懸著的心也死了。
本來還指望涂山驚鴻能勸一勸，看涂山驚鴻的模樣顯然沒有意識到這最后一次出手是什么意思。
合歡宗的那一位可不好惹。
更不用說逃走的古帝已經返回了合歡宗。
如果只讓合歡宗把人交出來，雖有損威嚴，但礙于掌天教主的威勢，也不得不這么做。
然而涂山君可不僅僅是要人死，他是要徹底打斷合歡宗的脊梁，相當于斷合歡宗大道的一條腿，使之再也不能沾地，其宗門老祖不會聽之任之自廢修為。
三五百招真能結束嗎？
遁一如是想到。
眼看驚鴻離去，他才緩緩開口：“你騙了她。”
“嗯。”
涂山君沒有反駁。
遁一眼看沒有觸動涂山君，繼續說道：“你死了，她會很傷心。”
“怕了？”
“對，怕了。”
“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涂山君神色輕松的依靠在矮榻上，取下腰間葫蘆，豪飲之后才擦了擦嘴角。
遁一瞇著雙眼，他怎么沒有聞到恐懼的味道，那是本該從靈魂中滲透出來的戰栗：“你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還是說天帝傳承已經告訴你大恐怖是什么……，怎么你如此的鎮定？真有把握嗎？”
涂山君微微搖頭：“這世上沒有完全有把握的事。”
“盡力就是！”
三日后。
丹殿。
氤氳仙光玄磁混沌，萬千道息帝氣匯聚交織隔絕了天地。
盤坐的涂山君睜開雙眼，重瞳輪轉，帝息倒流，掌天教主的恐怖靈機仿佛是真正的蒼天一般籠罩羅都延伸陰間。
他靜靜的看著殿門前的空曠。
良久。
回過神來的他緩緩起身，說道：“法力已充盈。”
“等等。”
“嗯？”
“她還沒來。”
“誰？”
“羽化仙！”
“三日期限已過，不等了。”
“你還有問題沒問。”
“臨陣之時，怎么如此多話！”
涂山君直接封了遁一的喉骨，身影趟開陰間。
玄磁混沌仙光架起遁光，長虹如橋延至中土大地，堪稱極致的天威如影隨形。
沉寂的大修士們再一次被震驚，紛紛投來神光，妄圖窺見天威真容。
他又出手了！
這是所有大修士心中升起的念頭。
望向遁光的目的地，諸修了然。
踏上虹橋的涂山君不肖片刻就已經抵達中土合歡宗。
界山。
合歡宗所在。
山如天柱直沒入云端，日月高懸交相輝映。
仔細看去那哪里是太陽和月亮，分明是金烏和玄鳥，正是欲天二十四界陰陽玄陣最樸素的展現。
一道爆射而來黑色仙光，只一個瞬間就洞穿了翱翔的玄鳥，以及高飛的金烏，日月就像是串起來的糖葫蘆似的被一柄黑金祖帝兵洞穿，在駭然中轟然爆裂，散落的星光自虛空墜落下來，徹底打破了這份平靜。
“敵襲！！！！”
憤怒而驚駭的高亢炸雷響徹。
神眼玄光照來。
只看了一眼，施法者頓時驚恐道：“是大神通老怪！！！”
祖鐘敲響，
像是欲天二十四界陰陽玄陣的哀嚎。
數道帝氣靈機自群山深處爆開。
最近一天一更恢復一下，爭取此戰多更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