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先生?呂先生,我們這邊已經為您準備好了休息的地方……您如果要回去的話,我們也可以給您安排航班。”
程心那輕緩的聲音,在呂言耳邊響起。
呂言不急不緩地睜開雙眼,環顧四周,可以發現會場已經空了下來。
此前,他對維德講述的計劃不感興趣,像個局外人一般,坐在前排閉目養神。
“呂先生,我可不希望你走啊,攔截行動已經開始籌備了,左右不過兩周時間,在這期間,我們可是很需要得到你指導的。”
維德的聲音由遠及近。
循聲望去,便能看到維德嘴里叼著根雪茄,正在沿著座位間的通道走來。
“我沒什么可以指導的。”呂言誠實地回答道。
“瞧你這話說的,過謙了哈,你可代表著宇宙間的正義啊。”
如果不看臉只聽聲音的話,壓根想象不出說這話的維德是個白人,只能說這語言天賦實在是有些強悍。
呂言瞥了一眼身旁悠悠轉醒的史強,輕笑著對維德說道:“你不會要跟我說邪不壓正之類的話吧?”
這種話被這些搞情報出身的家伙說出來,簡直就像在說冷笑話。
“當然,我一直相信邪不壓正。”
維德吐出一大口煙霧,仿佛要將自己的整張面孔,都給隱藏煙霧背后。
呂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轉頭對著程心詢問道:“你覺得呢?”
程心登時一愣,顯然沒想到這還有她的事。
她又不是什么后勤人員,本來被維德派來安排呂言就讓她感覺很奇怪了,現在居然還有她插話的空間。
維德對此倒也沒說什么,反而也是饒有興致地望著程心。
面對這樣的突然關注,程心遲疑了一會,才猶猶豫豫地說道:“我覺得……打敗邪惡的從來都不是正義,而是利益。”
“這不是你的真實想法吧?”呂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可是很清楚,程心這人到底是個什么性子。
維德將雪茄從嘴邊取下,像是老師鼓勵學生一般,拍了拍程心的肩膀。
“程,你得記住,正義本身就是最大的利益,它代表了絕大多數人的訴求。”
明明聽起來像是在跟程心說,但可以明顯感覺到維德的注意力,都放在呂言身上。
“你們倆合起伙來欺負人家一個小女孩嗎?”
史強站出來打抱不平。
說完這話之后,也沒不好意思,自來熟地朝著維德伸出兩根手指:“哥們,還有煙沒?”
被這么一打斷,維德也不打算再繼續談下去了,似笑非笑地看著史強:“史警官確實是個聰明人。”
“嘿嘿。”
史強回應的方式,是發出一連串標志性的憨笑。
維德低頭在褲兜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一盒打開過的雪茄,原裝三支,里面還剩下兩支。
“剛拆封的,別介意。”
他順手遞給史強后,才對著呂言補充道:“呂先生,PIA隨時歡迎你蒞臨指導。”
話音未落,他便轉身離去,行動間毫不拖泥帶水。
程心下意識地邁步打算跟上去,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自己應該先負責安置好呂言和史強,隨即略顯尷尬地將伸出去一半的腳收了回來。
史強樂呵呵地抽出一根雪茄,叼在嘴里點燃。
“老呂啊,怎么說啊,咱們是回去還是……?”
“就在這吧,來來回回太麻煩了,反正吃住都有人包。”
呂言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轉頭對著程心說道:“對吧程小姐?”
程心先是一愣,而后才意識到呂言問的是食宿的問題,忙不迭地回答道:“啊……是的,二位需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說。”
“那行,先找個喝酒的地方吧,大史可是等急了……”
十天時間轉瞬即逝。
呂言和史強在這期間,過得確實相當滋潤。
在程心的安排下,住著當地最好的套房,吃著豐盛的大餐。
用史強的說就是,老子這輩子忙前忙后這么多年,就該這么享受享受。
最主要的是,不需要自己花錢,這就很令人滿意了。
白吃白喝什么的,呂言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
別說是行星防御與交流理事會這種全球性的組織了,就光是下轄的PIA這么一個部門,也不可能在意這么一點額外支出。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他們都沒去什么太遠的地方,甚至大部分時間都能看到PIA的大樓。
但是在這十天里,呂言還真一次都沒有到那六層的大樓里面去過。
維德對此也沒有任何表示,依舊是繼續讓程心負責安排呂言和史強的日常開銷,完全就是一副當他們倆不存在的態度。
不過,哪怕呂言倆人都沒有過問。
也能明顯感覺到,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PDCC總部附近的氛圍在逐漸變得緊張起來。
這天,就在史強以為要這樣安安穩穩待滿十四天的時候,變故出現了。
PDCC這里的時間是傍晚。
即將落下的夕陽,將行人和建筑物的影子拉得很長,并染上一層偏紅的紗,如同一張末日來臨前的畫卷。
PIA的六層大樓里,大部分人都沉默著,那是一種絕望,附帶著麻木和漠然。
也有小部分人聚集在大廳內,充滿期待著望著大門的方向。
那是如同信徒的祈禱,又像是在進行某種孤注一擲的儀式。
根據他們得到的最新消息,可以斷定,“魔方”是武器,一種人類文明,乃至三體文明都無法解決的清理武器。
在枯燥又絕望的等待中,程心終于領著呂言和史強,出現在了人們的視線中。
都說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但事實上,只有弱小,才是原罪。
目前的各項觀測數據都表明,面對高等級文明的武器,人類文明依舊是如同嬰兒般,毫無反抗之力。
至于說三體文明,且不說第一批星際艦隊都還在半路上,就算三體行星就在太陽系內,面對這樣絕望的打擊,也無能為力。
在清楚具體情況的PIA成員眼中,呂言已經是他們最后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