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是個論資排輩十分嚴重的地方,警察也不例外。
西尾真流在警視廳很有前途,但她想讓別人幫忙做事,尤其是警視廳外各區警署的警察,可不是容易的事。
今晚她能第一時間得知東野廣澤的消息,其實是松本司此前向各區警署發了話。
在那些警署看來,認為可能是因為報假警的事,東野廣澤在警視廳掛上了號,被重點盯防了。
只有西尾真流知道不是這么一回事。
假警的事雖然讓警視廳丟臉了,但也不至于盯著一個人不放,警視廳沒那閑心。
事情本來是西尾真流擔心東野廣澤和千和再出什么事,向松本司請教有沒辦法能第一時間掌握東野廣澤的動向。
沒想到松本司略一思索后,就直接向各區警署的署長打了個電話,讓他們注意東野廣澤。
此前西尾真流只是有點奇怪松本司這么好說話,現在漸漸感到有點不太對勁。
“西尾君,你這話問得可太傷我心了。美夏再怎么說也是我看著長大,叫了我好多次叔叔的。以前我幫不了她什么忙,她現在不在了,照顧一下她的丈夫和孩子,只是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呢。”
松本司卻是笑著說。
舉手之勞就幫忙?
騙鬼呢?
西尾真流心里吐槽。
這些大人物舉手之勞的確是很多人費盡所有力氣也做不到的事,但想讓他們動一動這“舉手之勞”,絕不是易事,西尾真流可太清楚了。
西尾真流家境不算好,至少比同事猜測的要差很多。
在她小時候,她甚至因為營養不良而長得比同齡人矮小不少,快11歲了,看起來才9歲大小。
來往神原家的人就有很多像松本司這樣只要行一行“舉手之勞”就能改變她家的處境,但從沒人這樣做。
直到某一年新年,她哥哥受傷住院,她父親大發慈悲的帶著她去神原家拜年,她和美夏相遇,美夏喜歡和她玩,她家的處境才漸漸開始改變。
至于松本司和神原美夏的長晚輩關系,這話騙騙別人還行。
十多年下來,總共還不到十次的禮貌性稱呼問候,關系能親密到哪里去?
不過,松本司既然不說,西尾真流知道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她想了想,說道:“松本部長,那我讓人查一下那快艇?”
“傍晚出海的快艇不會多,有大概的目擊時間,要是有登記記錄的查一下就能找出來。但他們多半用的是私人無登記的快艇,想找出來不容易。不過只是確認東野廣澤有沒說謊并不難,讓那一帶的查案人員順便查一下便是。確認他沒說謊的話,再根據線索,決定是否往下查。”
松本司點點頭,說道。
這幾天搜查本部收到為數不少真真假假的線索,需要進行一一排查。
港區那邊也有,到時會有警察過去查證線索。
有關東野廣澤的這條警報線索也是線索之一,并不算公器私用。
“是,我知道了!要是這家伙還是報假警,我這次非要讓他吃個教訓!”
西尾真流用力點頭,而后狠狠說道。
……
出租屋內。
西尾真流離去后,東野廣澤細細打量了起來。
這里將是他之后一段時間的居住之處,也是這個世界東野廣澤留有痕跡最多的地方,對他能有多少了解,全看屋子里留下了什么。
房間很小,總共不到二十平,東野廣澤一眼掃過,已是有了大概的了解。
門口右側有一個洗手盤和燃氣灶,一旁的墻壁上還掛著毛巾,洗手洗臉做飯都是在這里了。
右側再往里一點,是一個狹窄的坐便器衛生間。
按照日本人的習慣,一個帶浴缸的浴室是少不了的。
但這間出租屋面積實在太小了,并沒有配套有浴室,想洗澡,那得去附近的澡堂。
衛生間再往里,是一個放置被褥和衣服的推拉門儲物格間。
東野廣澤一眼看下來的感覺,就是狹窄,壓抑。
幸好在盡頭的墻壁上還有一個窗戶,不然東野廣澤還真受不了這種環境。
窗戶上涼著一排嬰兒的小衣服,東野廣澤走過去,發現衣服已晾干,就伸手拿下來疊好。
咕嚕咕嚕~~~
小千和坐在榻榻米地板上,雙手捧著奶瓶猛吸,一雙烏黑的大眼珠則是跟著東野廣澤移動,生怕他跑掉了一樣。
東野廣澤看在眼里,他不知道小千和是否真的在擔心,只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有點心疼的過去,輕輕抱起她。
小千和頓時安下了心,專心對付起嘴里的奶瓶,喝得更猛了。
幸好東野廣澤有過一些幫忙帶小孩的經驗,不是一竅不通。
擔心小千和噎著,他輕輕撫摸著小千和的背部,同時走向房間最左邊的角落。
房間面積不大,家具少得可憐,除了一張放雜物的高一點的桌子,和一張可以坐在榻榻米上吃飯的矮飯桌外。
就只有最左邊角落被一塊蓋著藍布的架子了。
東野廣澤走過去,伸手掀開藍布。
竟然是一個畫架。
畫架上夾著一張黑白素描畫,東野廣澤目光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畫中,一個穿著傳統和服的年輕黑發女性,正微笑恬謐的低頭看著懷中抱著的嬰兒,眼眸里滿是柔情蜜意。
畫面構造很簡單,除了人物外,沒任何的背景刻畫。
但就這么一幅簡單的素描畫,東野廣澤哪怕不懂繪畫技巧,也從沒刻意去欣賞過什么大師名作,他也能清楚的感受到畫下這幅畫的人在畫上傾注的感情。
很溫馨恬謐的一幕,但卻是給人傳遞了一種極其痛心之感。
“她就是千和的母親?傳言看來果然不能信。”
東野廣澤望了眼在猛喝奶的小千和,心里想著。
小千和的母親怎么想東野廣澤無法確定,但這個世界的東野廣澤在畫上無疑傾注了極深的感情,他臨死時,最為關心的也是小千和,如果是傳言般的人渣,絕不會如此。
話說回來,小千和的母親叫什么名字,他到現在還不知道。
在警察亭時,東野廣澤向赤井二郎問過,但東野廣澤的人渣大名在網絡上盛傳,小千和母親的名字,卻是得到了很好的保密,眾多消息中沒任何提及,只是統一用“女高中生A子”代替。
東野廣澤目前也只是從西尾真流話中得知名為“美夏”,至于姓,還是不知道。
“呼~呼~~”
東野廣澤想著事情,懷中的小千和喝飽后,就呼呼的睡著了。
“被子,嗯,有了。”
東野廣澤從儲物格間中找到一套很輕薄柔軟的小被褥。
顏色有點發舊,二手物品,看來東野廣澤的經濟相當困窘。
但一個高中生,沒父母支援,要上學的同時養一個女兒,能不餓著就已很不錯了。
翻被褥時,東野廣澤在儲物格間角落里找到了一只上著一把小鐵鎖的鐵盒子。
給小千和蓋上被子睡好,東野廣澤坐到一旁,摸出從尸體上找到的另外一把小鑰匙,咔嚓一聲打開了鎖。
鐵盒內的東西不多。
一疊二三十張的相片,一個印章,幾張收據,一本母子健康手冊。
“神原美夏……”
東野廣澤總算知道了小千和的母親叫什么名字,母子健康手冊上有寫。
在日本,女性結婚后,會改姓跟著男方姓。
不過神原美夏還沒和東野廣澤正式結婚,小千和出生時,寫的自然是她的名字。
東野廣澤翻了一下,母子健康手冊上,記著小千和這一年來注射疫苗和看醫生的記錄。
神原美夏早已不在,這一切自然是死掉的東野廣澤包辦。
東野廣澤在一些地方還會自己用鉛筆進行一些備注,很是用心仔細。
收據有房租收據,櫻城高校的收據,此外還有一張蓋章是“花兒幼稚園”的收據引起了東野廣澤的注意。
收據落款日期是2020年3月23日,就在不到兩個月前。
“東野廣澤上學時,千和就放到花兒幼稚園嗎?明天得找時間去看一看。”
東野廣澤瞄了一眼收據上的地址。
具體位置在哪里他當然不知道,不過可以問路嘛。
“印章,這東西據說在日本比簽名還管用?真是想不明白啊。”
放好收據,東野廣澤好奇的拿起了盒子里的圓木印章。
上邊自然是刻著東野廣澤的名字。
對這東西,東野廣澤可是好奇來著。
看了不少番劇和galgame的他,對這東西可眼熟了,而且聽說在日本,印章的法律效力還在簽名之上,只簽名沒有印章,甚至不具法律效力。
在華夏,這是難以想象的事。
上下左右翻看了一會,怎么看也就一個普通的木頭印章。
搖搖頭,東野廣澤放下印章,拿起那一疊的相片。
稍微翻了一下,幾乎都是神原美夏的相片。
身穿運動服跑步的神原美夏,穿著淡雅白紫和服參加祭典的神原美夏,在草坪上背著手漫步的神原美夏,低頭在教室課桌上寫作業的神原美夏,親密摟著東野廣澤手臂的神原美夏……低頭摸著大肚子的神原美夏……臉色微微蒼白,但眼里滿是幸福,抱著小千和的神原美夏……
所有的傳言,在這一疊跨越了至少一年多時間的相片面前,轟然而散!
這無疑是一對真心彼此相愛的少男少女。
兩人郎才女貌,但只是一年多時間,兩人已相繼離開了這個世界,只留下這一疊照片。
東野廣澤看著,不禁隱約的感到心疼。
高中戀愛結婚生子,在很多人眼里,是離經叛道。
但若以后還能學業事業有成,和睦到老。
等他們老了,再回想起這一切,那無疑是一段無比浪漫的美好回憶。
東野廣澤穿越過來前,看過大量的動畫和漫畫,但哪怕在那些動漫主角,也難以找出幾對來。
神原美夏要是還活著,一切可能會朝著一個美好的方向發展。
但可惜這個世界沒有如果。
只是,東野廣澤想不明白,兩人正值豆蔻年華,為何要這么的著急呢?
如果兩人不急著要孩子,是不是一切就會不同了?
砰!砰砰!!……
“東野,我知道你回來了,快開門!”
就在此時,出租屋薄薄的木門猛的響了起來,一個男子的聲音打斷了東野廣澤的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