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宮巷中屋宇森森,竹柏倒影披拂,院里廢園池沼不僅倒映月光,也倒映出一幅幅燈燭搖晃、樹影攢動的景象。
在這座空無一人的大宅,此夜似乎有無數的樹怪木魅、翔集此處,紛紛棲息安臥著,想要渡過這片寂夜。
一座前明風格的古舊建筑里,矗立著一座同樣古老的家廟,門楹處處可見剝落開裂,可整齊鋪地的檐前石既寬且厚、不拼不裂,顯然也曾是一座浮華豪奢的門第。
只是此時,已經如火爐中燃盡的松木,只剩勉強如昔的幾分表相了。
空氣中有誦經聲緩緩傳來。
屋里的濃烈熏香已經改為無味的古香,他們能勉強說服自己這是清凈法相的義諦,誦經聲遲疑而急促,他們也能勉強認為是虔誠守心致使。
可他們自始至終,都沒辦法忽略彼此眼中涌動的驚慌無助。
門外游蕩的清兵已經發覺蛛絲馬跡,只是在蜿蜒曲折的窄巷中迷途失道,此時正派出更多的人手進入巷中搜索,大有誓不罷休的意味。
幾處望門大姓的遭遇歷歷在目,而紅陽教中的主心骨卻無法聯系,彷徨的香眾如墜迷霧,只能翹首以盼那微茫的信訊。
這些還不算什么。
曾經也有很多人想找到他們,最終還是迷失在了道路的枝椏里,可如今有更可怕的東西,正徘徊在古宅的橋廊屋牅之間,嗅探著他們的氣味……
一連串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有節奏地敲動著屋門。香眾從窗戶往外看去,是一道瘦削頎長、逼近一丈的怪影。
怪影扛著直頂屋檐的哭喪棒,戴著頂高到離奇的尖帽,面部的位置伸動長舌,正在半空中滑膩扭曲地舞動著,纏繞成一道詭譎可怖的影子。
“它……又來了……”
“第七次了……”
有人顫聲說著,卻被旁邊的人直接打斷。
窗戶縫中,又悄無聲息飄入一張色澤腥紅的薄紙,無孔不入地隨寒風落到了地上。
那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筆觸畫著個四肢分離、筋骨碎裂的小人,卻頂著一張難以言喻的古怪笑臉。
“陰差勾攝,亡魂接引……快開門……”
“你們做夠了虧心事,該上路了……嘿嘿……”
兩聲長長咿呀怪笑之后,庵堂再也沒人說話,低頭凝望鋪展開來的佛身古卷,等待著滿天神佛的昭示和賜福。
所有人都面露絕望,就因為某些心照不宣的東西。
今夜門口的勾魂使者游蕩了許久,他們每次壯著膽子開門,都只見到門外訇然無物、凄清一片,無形的恐懼感便驟然攥緊了他們的心臟。
于是他們從里面把大門重重緊鎖,發誓絕不打開。。
自古勾魂陰差只在將死之人面前現身,避免枉死者因為棧戀人間、化為厲鬼——如今鬼神徘徊于庵堂之外,豈不是說今晚這廟里的人,都要死于非命?
他們都想到了。
死期已經臨近,彼此之間似乎都能看見濃黑如墨的印堂,而門外陰差一定是懾于神佛塑像的先天清光,才遲遲不敢直接現身的!
外有清兵、內有鬼魅,他們只能等——等待曙天到來,等待妖邪退散,等待眼前的古佛聽見聞他們的祈求,前來搭救這些朝不保夕的可憐人。
可就在這時候,神龕中那尊被重帷遮擋、冷落已久的泥塑,卻忽然晃動震蕩了起來。
泥塑就像活了過來,有什么東西在里面東搖西晃著,不斷磕碰在木制的神龕邊緣,發出陣陣巨響。
庵堂中的人騷動了起來,此時已經不知道應該往什么地方躲藏。
即便隔著神龕帷幔,香眾都清楚地聽見了咔嚓一聲脆響。
隨著泥胎轟然炸裂,門外兩道衣著漆黑、面色慘白的影子又悄然出現,以怪臉貼著窗欞。用凄凄惶惶的低啞嗓音,聲音無孔不入地飄蕩在狹小沉悶的庵堂之中。
“不用假虔誠,你們那心眼中想得是甚……”
“何須空禱告,我等豈口頭上能騙之人……”
就在一眾人等驚駭欲絕的眼神里,在木制神龕中的泥塑轟然碎裂后,神龕里忽然騰起滿屋的煙塵嗆鼻熏眼,遮蔽了視線。
有人想要沖出庵堂,卻被木門上的重鎖阻擋,只能徒勞拍打著、哭喊著,也有人試圖控制內心的恐懼而咽抑情緒,卻只能化成一道道扭曲的面容。
煙霧彌漫中,一道帶著戲謔的幽然聲音憑空響起,震起滿屋的塵土。
“既見本仙,為何不拜!”
聲音回蕩傳響,簌簌塵土自屋梁晃下,似乎有一道影子憑空飛起,踢翻了香爐神案,扯碎帷幕珠翠,翻然坐上了昂然出群的高處,俯瞰滿屋無頭蒼蠅般的香眾,泠泠然如高天神尊。
堂下嘩啦啦跪下了一大片,摩肩接踵緊挨在一起,哀求著高臺上的存在不要發出聲音。
民間傳聞里的種種神譴天責,讓他們不得不憂慮,如果得罪了某些小心眼的神仙,今后必將會遭遇種種不幸。
一定是近來只拜血佛,怠慢了庵堂的正神仙君,才會引來真身下屆,召令鬼差要勾銷他們性命的!
“你們近來做過什么虧心事,還不速速說來!”
高臺上的聲音腔調古怪,再次響起,有人試圖抬頭覷看,面前的磚塊卻突然碎裂,仿佛被無形巨杵擊碎,留下了一枚深刻的指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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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堂中的香民連連叩首,急忙解釋道:“仙君明鑒,我等都是坊巷中的良善之輩,從未做過害人之事啊!”
青石地面被轟然劈塌一角,高臺上的神影巍然不動,落著重鎖的門外卻響起了木枷鐵鏈碰撞交擊之聲,昂然詭怪的人影憧憧頭已經頂到了屋檐,忽遠忽近地飄蕩著,似乎再也等不急擒拿這些孤魂野鬼了。
更要命的是再這么下去,封鎖著三坊七巷的清兵很可能循聲而至,把這里的人屠戮殆盡,化成一片屠場尸山。
“計奪坑害,采生割折之人,合在數盡歸幽界,魄入泉鄉寒冰獄,永無出期……”
香眾里面面相覷,終于推舉出一位老者不斷懇求。
“仙君明鑒,我等從未做過此事,實在無從交待,況且紅陽圣童駐世曾經嚴令禁止,城中就連丐幫都被接連驅逐,如何敢戕害婦孺良善!”
高臺上煙云裊裊,似乎正要出聲喝問,庵堂頂卻忽然塌陷崩裂,瓦片橫飛,直將小廟拆成了空頂四壁,清冷月光輝散而來,滾濃煙塵也隨著冷風散去,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四道脆聲響起,輕柔的綢布從空四角飛出,直直擊向神龕之上的模糊影子,同時試圖驅散濃濃煙霧,找出禍首元兇。
“裝神弄鬼之輩,還不快快受死!”
可在遮眼的煙塵中,有東西更加明亮。
那是一道比月光還要清冷、還要無形的劍光!
一個身形如鷂飛上屋頂,月光照亮了江聞的面容。他抱著青銅古劍揚眉以對,身上散發凜冽的劍意,使人見到都眉心刺痛。
“是六丁神女來了!”
香眾里響起了一陣驚呼。
四道鬼魅般的身影乘風而去,動作快到離奇,江聞也緊追其后,很快就從庵堂屋頂跳到了庭院當中,隨后跨過高聳的山墻,闖入了一處池園荒廢的水榭樓臺之上。
那里竹影婆娑、水荇繁茂,似乎已年深日久地無人打理。
四道紗衣已經候在上面,見江聞身影到來后再不逃遁,立即飛身而起,時而如鬼魅般橫飛起落,又時而保持著同樣步調,突然反向圍殺而來。
隨著幾人揮袖,只見幾道紗幔被猛然送出,沿著亭柱纏繞而來,層層阻撓著江聞行進。
輕紗刀劍難傷,卻被皎然的青銅古劍無聲斬破,一式源自武夷山中閩越國的逆鱗刺更加凌厲,肆意揮灑毫不掩飾。
江聞哈哈大笑到:“我看你們裝神弄鬼才對,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對于凝蝶被綁架一事,江聞百思不得其解。
根據小石頭有限的線索描述,似乎綁架者身上有一股獨特的味道,能讓他瞬間分辨出來,卻不說不清是什么味道。
江聞當時思索了一會兒,又結合小石頭把田青文身上的味道認錯這個細節,猛然悟出了答案。
是脂粉味!
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田青文身上帶著一股揮之不去的脂粉味,而凝蝶從沒有打扮的習慣,因此綁架走凝蝶的人,一定是身上也帶著同樣氣味的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一群武藝高強的女子!小石頭之所以形容不出來,是因為不僅武夷派中沒有人涂抹香粉,就連方掌柜府上都沒有女眷!
于是他今夜帶著常氏兄弟裝神弄鬼,終于把白蓮教中見首不見尾的六丁神女逼了出來。
聽見了江聞的質問,四名六丁神女的面色一沉,手上勁力更強,只見四道紗衣身影飄飛在半空,明麗恍如神仙中人,眉目間卻皆是殺氣騰騰。
四人一步邁出六尺,每動地并行六步,于水榭中相去也是六丈,行動似在出天入地,紗幔滾滾掩殺而來,間或掌影紛飛不斷。
六丁神女每遇刀劍砍出,則驟然變招,乃至于利劍僅能削去紗幔一角,根本無法盡去,江聞。自身慢慢反而越陷越深。
在四人的圍攻之下,江聞雖然身處空曠的亭臺,卻恍覺自己陷入了重門閉塞,無論如何掙扎皆空的境地。
他如在曠野上被天際皎月朗照,惶惶然無所藏形,絕妙的武學招式都在逐漸閉鎖絞殺的“大勢”面前,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與江聞曾經遭遇過的六合神將不同,這四人雖然也隱隱占據著某些方位,卻帶著更加凌厲的殺伐氣息,不斷壓制著自己的劍勢,以至于江聞只能以密不透風的劍網絞破紗幔,再窺機擊退暗藏的掌影。
“這似乎是……玉女反閉?!”
江聞猛然想起,道觀藏書有明代的,書中曾描述過,“陰陽二遁,有閉塞八方皆無門可出,即依玉女反閉局而出,此緩則從門,急則從神之謂也。”
當初六甲神將學的是奇門遁甲,那么六丁神女也不外乎如是——這玉女反閉訣,本身是奇門遁甲術六丁六甲中的一支。
該書中說道,“凡入陣掩捕,出入遠行,見貴上官赴任,即出天門入地戶,乘玉女而行,去人皆不見。”本意是在出行戰陣中避險占吉、求得生機的法門。
但是這幾人化入武學陣法時,卻反其道而行之,以術數搶先一步測定景、休、開三吉門,為的是獨占氣機,將對手推入傷、驚、死三兇門之中。
“有趣得很。”
江聞險象環生地游走其中,全然不顧越來越緊縮的包圍圈,施展出一門令人眼花繚亂至極的身法,數息之間似乎幻化出幾處虛影拖曳于其后,“但我看這套武學陣法原本需要六人施展,今天怎么才來了四個人?”
四女粉面含霜,紗幔被一股股無形力道牽引著橫飛不止,破招之際也阻隔著視線,絲毫不顧江聞的劍影絞殺。
“要對付你,四個人就夠了!”
有殺氣!
江聞眼見微光閃動,急忙飛身而起,可手中青銅古劍尚未回護,就感覺臉上一涼,隨后是微微的酥麻刺痛。
當他下意識地摸了一臉,才發現多了一道微不可察的傷口正汩汩滲出血珠,沿著臉龐滾落在地。
紗幔飄飛落地,籠罩在了水榭之中,卻隨著六丁神女的彈線發力,被無數縱橫交錯的細微絲線切割成碎布。
那些堅韌透明的天蠶絲線,已經交纏聯結在了一起,隨著蔥指彈奏嗡嗡作響,越到線尾就放大得越劇烈,化為一道勝過剔骨利刃的天蠶絲網,把江聞包裹在其中。
江聞手中的青銅古劍每斬破一條,崩斷的絲線就如鋼鞭甩出,疾疾殺來,剩余的絲線還能再搭結糾纏在一處,又組成了一道新的陣勢,緊鎖住對手。
錚鳴突起,八只玉手再不掩飾,借著轉瞬之間的機會猛然彈動絲網,堅韌如鋼的絲線驟然縮緊,迅速壓制著江聞的活動空間。
此時網中人猶如飛蟲墜網,就算劍法再凌厲、身法再飄渺,也總會有去向來路才行。
當去向來路一同被截斷,自身化為了滄海之中的渺茫一粟,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便只有落入無形的巨掌之中一途。
形勢越發危急,天蠶絲線切割著江聞的衣袍,似乎再進一寸就要觸及皮肉肌理,可他的動作卻猛然靈動了起來。
那是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步伐。
江聞忽然在原地轉起了圈,拖著細碎繁復的步子忽前忽后、難以揣測地游走,似乎繞著原地一個圈子,又似乎僅僅是絕望中的困獸之斗。
四名六丁神女毫不為意,繼續收縮著天蠶絲網,頂著極大的阻礙催動內力,灌入天蠶絲網之中,隨著絲網舞動縮緊,欲將敵人一舉絞殺。
可江聞的動作還在繼續著,他還在按某種特定順序,踏著某種方位行進。
從第一步到最后一步,正好行走了一個精妙異常的大圈,正好能在纖毫之間躲過殺招,撞入難以察覺的生門之中。
此時他走出的圈子也越來越大,揮劍斬斷著一處又一處的天蠶絲線,閃轉騰挪一氣呵成、毫無掛礙。
“奇門遁甲雖然精妙,卻也要以易經八卦為基礎,你們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如何攔得住我?”
江聞微微笑道,步法再一次催動,舉手投足快到了巔峰,以至于六丁神女都捕捉不到,只感覺水榭中央平地升起一陣旋風,劍影掌風紛飛不斷。
六丁神女大驚失色,對視一眼已經察覺不對,身上鼓催的內勁已如泥牛入海卻無法停止,竟然當即咬破舌尖,以最后的內力脫手而出,一舉震斷勾連繁復的天蠶絲線。
春雨如絲可浸潤大地,而天蠶絲化雨,此刻從四面八方吹落,盈空都是美不勝收的毫光,卻釀成難以形容的災禍。
驚心奪目之間,無數微不可查的絲線化為致命的暗器,細如牛毛,攢射向江聞的周身要害。
兇門乍現,黃泉路開,天蠶絲陣最兇險的殺招已經發動!
江聞雙眼中寒光閃現,對于鋪天蓋地而來的天蠶絲雨恍若未覺,手中的青銅古劍發出一記龍吟之聲,轉手而出的竟是進手招數,赫然只攻不守!
無數精微要妙的劍招隨手揮出,步步有進無退,招招都是進攻,姿態也越發隨心所欲。
江聞似乎將世間劍法的萬千變化盡數忘記,大敵當前之際,全然不受原來劍法的拘束、只沖著一個方向鏗然殺去,斬碎了滿天的天蠶絲雨。
六丁神女此時因內氣紊亂,口吐鮮血,只見一人猛然掙脫倒地,徒手拍在了水榭亭柱的一處突起,按動了隱藏好的機關,隨后在轟轟隆隆的聲響中大喊道。
“圣母失蹤已然難尋,快帶圣女先走,我們會拖住兇徒!”
水榭之下訇然顯露出一處井窖,有兩道曲線相似的白衣身影踉蹌奔逐而出,一人身體虛弱無力,一人腿上似乎有一處嶄新入骨的傷口,血染白紗,卻不管不顧地懷抱著東西想要逃離。
江聞再次斬碎席卷而來的紗幔,面色怪異地縱身飛起,青銅古劍脫手而出,牢牢釘在對方的前路,出言阻止。
“你們管我徒弟叫什么?我是不是聽錯了?”
其中一個白衣女子緊忙把懷抱轉到身后,厲聲質問道:“本教圣女豈容你窺探,你這賊人又在打什么主意!”
江聞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也沒興趣欺負這些躺在地上吐血的弱女子,已經十分確定對面熟睡的小孩就是自己的小徒弟。
“你們白蓮教可真有意思,跑到別人家里搶了個小孩就說是你們圣女,這拐賣小孩的手段可不算高明啊。”
江聞看著白衣女子腿上的傷口,“別想抵賴啊,你腿上的傷還是我大徒弟咬出來的。不然你說看看哪來的小孩子牙印?”
“這名女童身負本教的圣火功,已經修煉到六陽匯頂的境界,必定是分舵圣女被你們抓住!你休要胡言亂語!”
江聞皺了皺眉頭,忽然想起了自己前次潛入庵堂之內,聽見紅蓮圣母說起過烈陽焚身的白蓮教圣母,忽然明白了什么。
難不成對方潛入了福威鏢局,碰上練功的傅凝蝶,出現了一些誤會?
“呃,你們說的六陽匯頂,是不是指某種至陽至剛的內功?”
他走到幾人中間,運起身體經脈中流轉不息,奔騰如洪的內力。
“是不是這樣?”
江聞雙拳緊握輕喝一聲,澎湃的內力便從周身大穴里涌起,化為了熊熊熱浪撲面而來。
以江聞的身體為中心,六名六丁神女都警戒謹守著,忽然發覺一股熱流爆發出來,似滾滾浪濤起伏不絕,瞬間消融了隆冬夤夜的疏寒,像這般整整爆發了九次,就連水榭之外都涌動著茫茫水汽之后,才堪堪停止下來,
“我作為師父也會這門武功,也是你們白蓮教里九陽歸一的圣女咯?”
六丁神女各不相同表情凝固在了臉上,腿上有傷的白衣女子更是神情恍惚,一不小心地把懷里小孩掉到地上,幸好被江聞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快說,你們白蓮教碰到了什么事?”
江聞拿出了商量的態度,察覺到一絲陰謀算計的氣味。今夜是白蓮教的六丁神女綁走了凝蝶沒錯,可她們為什么會跑到福威鏢局,似乎仍是一件不明所以的事情。
江湖上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但絕不能相信巧合,因此這才是他最關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