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何處尋行跡

類別: 武俠 | 傳統武俠 | 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   作者:入潼關  書名:詭秘武林:俠客揮犀錄  更新時間:2024-02-24
 
“女難,就是俗稱的桃花劫。桃花者,子、午、卯、酉是也,取之羲和終沒之意,指代萬物暗昧之時,亦稱‘咸池’、‘敗神’。”

元化子以一副不消多說、我心里有數的沉著姿態,隨之一套捋髯、低眉、合袖、冷笑的標識性動作行云流水。

只見老道士原本渾濁的眼睛里,猛然顯露出一抹瘆人精光,似笑非笑地看著江聞,此時他若是心里有鬼,一定覺得面前老道已經通曉了自己心里所有的秘密。

“……真人,我害怕,別這么快進入狀態啊,我的兜里又沒錢讓你騙。”

江聞輕咳一聲,憮然答道,總算是打斷了元化子的絲滑連招。

“哦,習慣了。命理這東西乃是天機,輕易不能說破的,你的日元為甲木,時辰上見卯木,天生就是會犯‘桃花’神煞。

“然而如《滴天髓》所說,凡人命中的吉兇皆應以格局而論,不可以神煞論之,尤其不可不加分辨地一概而論。”

“先前你命中的「女難」未成,是因為你命格中除了‘桃花’,還有著一個‘劫財’作為神煞,它成了命局中的喜用神,故而伴隨日主的桃花,反而一路是好事連連,逢兇化吉——直至此番流年不利,才徹底爆發出來。”

江聞連忙問道:“爆發出來會怎么樣?”

元化子冷冷一笑:“那自然就是桃花劫動,女難臨頭了!桃花劫多主情緣為禍,不同于桃花煞的因情傷身,要說你這「女難」對姻緣影響不大,卻極易引動‘劫財’,釀成種種破財、糾紛和無妄爭斗之事,總之防不勝防的。”

“……那要如何化解呢?”

“即然問到了老道,此事易耳。”

元化子一番連威脅帶恐嚇,見已經嚇得江聞是魂不附體,便淡淡說道。

“趕緊下山找個女子成親,只要不遇甲庚相沖、乙辛相沖,不碰子午相克、卯酉相克,應該大概也許就無礙了。”

江聞斷然拒絕道:“不行,這跟死者情緒穩定、墓前狀況良好有什么區別?有沒有不需要成親的那種辦法?”

“嗯……也有。”

元化子眼珠子一轉,款款說道:“「女難」終究是與桃花無果、眾序失和有關,道門《正一法文天師教戒科經》有言:「道以沖和為德,以不和相克。天地合和,萬物萌生,華英熟成。」”

“像天喜、紅鸞二星乃是命理神煞,撰文上疏殊無益處,解決的最好辦法,就是平日里多拜拜和合二圣,再通過我道門秘法及時攘除孽緣,重致和合,如此這般,二圣自然就會替你消除禍患了。”

江聞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說道。

“算了吧,要沒這二位給我添堵,情況也還不至于這么亂……真人,咱們還是聊下一話題吧。”

元化子見沒說動江聞,隨即也不再多說,只見他坐在蒲團上微微點頭,轉眼就又變回了那個垂垂老矣、其貌不揚的老道模樣,“行,那說回正事。”

“師兄元樓道人問我何出此言,他多年來都在搜尋奇事,卻鮮有提及宋元之間確實有人名為「值符九星」,并且造下了一些離奇古怪的傳聞。如今不少地方的語焉不詳的怪事,似乎都和這奇人異事牽扯在了一起。”

一疊信箋放在桌上,元化子隨即伸手對江聞指點道。

“他說「值符九星」遍布各處,譬如莫干山龍湫仙篆、東冶山浚池遺刻、豫章豐城獄基古函、冶父山劍亭龍池,都曾發現過神秘的標記,師兄也依照原樣畫得樣式,悉數傳回來了……”

信箋之上是些許以畫筆細描的拓印,每張分別載有幾枚如錢幣大小,散落得有棱有角的印跡,但形態皆作生氣上摶,猶如羊角而升模樣。

從拓印的四周來看,這些印跡似是毫無征兆地,隱藏在一些不同朝代、字跡漫滅的石刻之間,若非有人曾詳加分辨、仔細對照,斷然難以察覺這些個印跡之間的相似處。

“這就是「值符九星」?”

江聞拿著信紙橫看豎看,只一會兒便覺得頭昏眼花,仍舊瞧不出這些點線圈畫的代表含義。

元化子劈手奪過了信紙,重新攤展在了桌上。

“是也不是。這些乃是「值符九星」的符跡,像你這樣自然看不出端倪,須得這樣看才行……”

說話間,元化子已經將幾張信紙調正,并按照某種特定位置擺放在了桌面,縱使中間幾處仍舊空缺,卻隱然已有了戴履肩足之分別。

江聞瞇眼虛覷著,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先前這些圖跡點線混雜,看不真切,可若視之為縱橫交叉的五行之理,倒有幾分像是……洛書之象?”

“正是如此!”

元化子一副孺子可教地點頭稱贊道:“這些符跡雖千變萬化,但在我道門之人眼中并不算神秘,似乎是在讖緯洛書之象中,摻雜進了些許密諱之法,進而重新編纂而成的圖跡,歸根到底,只是為掩人耳目罷了。”

“而這些符跡背后,依我師兄猜測,都以洛書之象,分別代表了一處值符星宿。所謂值符,值為當值之人,符為符信之義,如值人執符,所到之處百惡消散,諸兇寂滅,是為至吉之神,而能夠以此自居的,必定是極為特殊的人。”

江聞對此深以為然,能夠讓首羅王都覺棘手無比的人物,必定不是什么易與之輩,只是他沒想到元化子的師兄紛紛云游天下,會連這種詰屈聱牙的東西都通曉一二。

“真人,那貴師兄有沒有查出什么線索?”

“僅憑這幾枚離奇古怪的符跡,師兄能推測出這些已是殊為不易,其他事情就難以琢磨了。”

元化子又翻看著信箋,搖頭嘆息道。

“他覺察到「值符九星」的諸多符跡,頻繁出沒于宋元之前的碑刻,到了明代便徹底銷聲匿跡,恐怕又是一些世外曠逸之輩,不能以常理度之,縱使找到了其他線索,也未必能猜測出用意。”

江聞則摸著下巴,總覺得其中一定還蘊含著什么秘密,如果線索不在符號間,那就一定是在他們被發現的痕跡里。

“真人,僅有這幾枚符跡自然是不夠的,但這些符跡被發現的地方,似乎也頗有講究。”

再次拿過信箋仔細思索,江聞忽然眼前一亮,略帶興奮地對元化子說道。

“你看莫干山、東冶山、冶父山三處,沒記錯的話都是古時的鑄劍遺跡,而豫章豐城更不用說了,當年劍氣直沖牛斗,從來都是有名的藏劍之所。如此看來,這些符跡所出現的地方,似乎都與寶劍結緣。”

元化子深以為然地點頭道:“你與師兄的見解不謀而合啊。他此時正準備前往湛廬山的陟岵斷碑,傳說山中有處神秘莫測的遺跡,而這那里,很可能就是「值符九星」四處搜尋的最終目的……”

江聞恍然想起,這座湛廬山所轄松溪縣,與武夷山同屬建寧府,難怪元樓子的往來書信會傳遞得如此迅速,但聽到了「湛廬山」三個字,江聞首先想到的,卻是首羅王口中的“湛廬山易云莊主”。

此人在武功上,曾堪能與獨絕天下的首羅王匹敵,但六朝金粉卻于一朝散滅,自他被首羅王擊敗之后,竟然未能在江湖上留下只鱗半爪,想來委實有些詭譎,或許這里面也有值得說道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江聞從豫章豐城這個地方,忽然想起了世間還另個地方,或許也會和「值符九星」會有所關聯,并且這地方也離崇安縣所在的建寧府不遠,甚至僅僅位于相鄰的延平府之內!

《晉書》記載,豫章人雷煥妙達緯象,補煥為豐城令,雷煥到縣便掘獄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亟,光氣非常,中有雙劍,雄劍贈予司空張華,自己留下雌劍。后來雷煥棄官隱居豐山仙人觀,臨終傳劍于長子雷華。而后雷華佩劍入閩渡津時,劍忽躍入水化為龍,從此雌雄雙劍徹底消失不見。

而這處津渡,名為延平津,這條河又名劍溪,乃如今延平府之建溪,江聞不相信「值符九星」會顧上不顧下,明明連豫章豐城獄基的發現處都重新開掘了,偏偏會錯過列傳下文,那個明確記載的消失之處……

“或許我該走上一趟?尋劍,又是尋劍……「值符九星」奔走跋涉四處尋劍,到底是在做什么?”

江聞又陷入了新一輪的思索,他的好奇心一旦被點燃,就很難坐著不去探索其中,更何況是一些三百年前的古人所做。

這些神秘目的背后,他們到底成功與否,有何所得,又遭遇到了什么離奇的事情,此時的答案,恐怕早已潛藏在深山密林莽無人跡之處,單憑這一點就足以吊人胃口,遐思神往了。

元化子幽幽嘆了一口氣,似乎瞧見了江聞眼中的探知欲,緩緩說道。

“此事恐怕還和歐冶子鑄劍有關,不管是東冶還是湛廬山,顯然都有鑄劍之地殘留,所存痕跡甚至早于史籍所載。老道因此也斗膽推測,「值符九星」應該也與你一樣,不管此事有何用意,都一定是個刨根問底之人。”

江聞有些疑惑道:“真人此言差矣,其他人的心意或許飄渺難測,可你家師兄所做為何,想打聽這不是輕而易舉嗎?”

元化子悶悶道:“老道的師兄弟云游四海,所作所為何需向我稟報?就如同這座會仙觀要如何處置,老道我也不需要跟他們商量。”

說話間,江聞見元化子屢屢看向自己腰側,隨即拔出了腰間深湛如水的湛盧寶劍,呈遞到了元化子的面前。

“真人,此劍乃是一位前輩所贈,雖說同為「湛盧」,可這把劍得之于開封黃河底下十三層的宋墓之中,似乎相較「值符九星」又早上了百年,應該沒有什么關系才是。”

“老道確實曾認為你與之有關,畢竟你身旁三柄古劍,個個都來歷非凡,冥冥之中似乎與之有緣。”

元化子猶猶豫豫地說道:“然而此事與幔亭峰之事不同,并非老道的師門之密,你若是摻和進去也與我無關。只是我曾聽師兄說起,「值符九星」在費盡千辛萬苦尋得名劍之后,又煞費周章地將劍藏回四面八方的原處,此事也著實令人費解……”

江聞聽到此話,眼前忽然又亮了起來,笑著說道:“當真有趣,說得江某越來越感興趣,更想要去一探究竟了。”

說罷喚了一聲平之,便準備要起身告辭,元化子也緩緩起身打算相送,隨口問道:“你那朋友的「女難」,不打算想辦法了?”

江聞則是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仙觀,留下一句余音裊裊,不絕于耳。

“不必。「女難」一事,我還是去問問我無忌兄弟——關于這事兒他最有經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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