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洛特死了。
人有旦夕福禍,月有陰晴圓缺。
普洛特可能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是這種死法。
他只看到一只腳底板在自己視野中無限放大,隨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道踩在臉上,讓他站立不穩,一屁股坐在地上,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和流入嘴角腥咸告訴普洛特……他破相了!
軍用戰靴硬邦邦紋路和鞋跟讓普洛特一瞬間頭破血流。
而這還只是第一腳。
最先過來的士兵看清了腳下的人是普洛特,這一腳踩得特別用力。
后到的士兵不知道腳下是誰,只聽到一聲“為了人類!”,便管他是誰,腳下狠狠一蹬,發起了沖鋒。
所以這一腳也踩得特別用力。
很多士兵本身沒踩到普洛特,但聽見了有人慘叫,聲音有些耳熟,便看了一眼。
特娘的,原來是普洛特總統!
紛紛上去補了幾腳。
于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死于踩踏事件的總統就此誕生。
普洛特就這樣活生生被踩死了。
模樣十分凄慘,身上滿是混雜著血污的腳印。
但沒有人同情他。
作惡多端罪有應得,是對普洛特人生結局最好的注解。
——主要還是哈里森這個位置找得好。
一傳送過來剛好在普洛特臉上。
普洛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便被踩趴下了。
指揮部里也大多是技術人員,沒幾個能打的人,這才給了士兵們發泄情緒的機會。
他們也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
踩完普洛特后,便立即跟上隊友,與指揮部的警衛展開了火拼。
“噠噠噠!”
這是警衛的槍聲。
特制槍械的大面積掃射,很快讓指揮部一樓亂成一團。
中彈的操作臺“滋滋”地冒著電光,大屏幕上出現密密麻麻的彈孔,讓監控畫面物理黑屏,不少人倒在血泊中,其中有反抗軍的士兵,也有51區自己的技術人員。
子彈不長眼——也或許這些警衛,本身就不在乎他們的生死。
很快,第二批士兵趕到。
大廳的閘門緊閉,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
人數的優勢讓士兵們迅速取得了指揮部的控制權。
技術人員全部被扣到墻角,雙手抱頭蹲下,墻邊橫七豎八倒了一地尸體,流淌的血液映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折射出猩紅的光,仿佛讓整個大廳都蒙上了一層血霧。
領頭的士兵沒有去清點傷亡人數。
他走到冒煙的操作臺前,將一個U盤插入接口。
身后卻冷不丁的出現一個聲音。
“沒用的,天神炮的發射程序已經鎖死,與其在這白費心思,不如讓你們的親人朋友抓緊時間,快點跑,跑得夠快的話,說不定能活下來。”
這聲音近如耳語,好像有個人從背后把腦袋放在他肩膀上說話,領頭士兵甚至能感覺對方拂在自己耳朵上的呼吸,他汗毛一瞬間豎立起來,一股寒意從心底直灌腦門,在星宮戰場積累了多年的戰斗經驗促使他做出一個既正確又錯誤的決定。
他握住U盤的右手毫不猶豫放開,向后使出一記肘擊,同時左手拳頭捏緊,勐然轉身,一拳朝那人頭上打去——敵人頭部的位置是他根據對方的聲音確認的,他有信心這一拳不會打歪。
確實沒歪。
但也沒打中。
領頭士兵都沒看清對方長什么樣,這人便“噗”一聲變成了一團黑霧。
他的拳頭沒入黑霧之中,傳出一種被撕咬的劇烈疼痛。
有什么東西在啃食他的手!
“啊!
”領頭士兵慘叫一聲。
軍營里的人都是硬漢,一般疼痛他們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可這鉆心噬骨的痛感,讓領頭士兵額頭上瞬間爬滿了豆大汗珠,面部漲紅扭曲,喉嚨不受控制的發出凄鳴。
“砰砰砰……!”
數枚子彈從各個方向射來。
其他注意到這一幕的士兵拔槍支援。
子彈卻好像擊中空氣一般,直接穿過黑霧,沒有對黑霧造成任何傷害。
反倒黑霧中凝出一道道黑氣,像從地獄伸出來的觸手,將領頭士兵整個纏繞起來。
他的身體像凋零的花朵一樣枯萎,臉上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凹陷下去,凸顯出頭部的骨架。
嗶嘀閣
這個時候的他,渾身上下還剩一下一層皮,可下一秒,連這層皮也被黑霧啃噬干凈。
原本活生生的人,一轉眼便成了一具森森白骨。
黑霧從白骨上剝離,骨架沒有倒,依然保持著剛才出拳的姿勢,上下頜骨張開,卻再也發不出聲音。
周圍的士兵看得頭皮發麻。
殘忍的死亡方式只是其一。
更主要的原因是,領頭士兵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八階戰卡師,他的實力即使放在特戰隊中也是最頂尖的那一批,結果卻連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便被這團黑霧變成了白骨……
對方的實力該有多恐怖?
“我叫西爾塔,記住我的名字。”
男人再次現身,稱得上清秀的臉龐上掛著禮貌的笑意:“等上去以后,記得替我向你們的上帝問聲好,如果它想責問我為什么傷害你們,那就請它來人間一趟,我親自擺一桌酒宴,向它賠禮道歉。”
溫和的語氣中是濃濃的譏諷之意。
你們信了一輩子的上帝,為什么這時候不出來幫你們呢?
西爾塔一邊說,一邊走向士兵們。
每走一步,便有一道黑色煙霧從他身上分離出來,將一名士兵變成白骨。
“跟他拼了!”
看著同伴一個個被殺死,士兵們兩眼發紅,沖上去想找西爾塔拼命。
可沖到一半,他們的身體便像受到重壓似的突然爆開。
背后,一顆巨大的火球砸向西爾塔,西爾塔笑著搖搖頭,身上的黑霧再次分出一道,凝成一根尖刺激射而出,捅散了火球,并沿著路徑飛去,將躲在角落里使用法術卡的士兵直接從喉嚨處釘死在了墻上。
雙方實力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西爾塔也從來不會對人類手下留情。
對他來說,這些人類死上一萬遍都不夠償還當初犯下的罪孽。
士兵們反抗不了,也逃不掉,只能在臨死之前,向第七陸軍基地發出警告,讓后面的人更改傳送點,不要再來控制部送死。
他們之中也有九階的大星卡師。
比如蘇珊。
打不打得過這個男人不知道,但天神炮的發射程序已經被鎖定,占領控制部也改變不了什么,他們必須另外想辦法阻止武器啟動,或者干脆強行摧毀天神炮。
西爾塔聽到有人在傳遞消息,也不阻止。
距離天神炮發射還有十分鐘不到。
這些人類總歸是要過來的。
只要肯來,傳到哪兒都無所謂。
封閉的閘門困得住別人,困不住他。
西爾塔本身不在控制部。
但在警報響起的一瞬間,他就進來了。
他甚至有機會救下普洛特。
只是沒必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完成了,便可以去死了。
普洛特的使命是幫助他們挑起世界大戰,用人類自己的超級武器來殺死人類。
這點普洛特做得很好。
作為獎勵,西爾塔讓普洛特死在了自己人腳下。
好歹暫時有個全尸。
如果讓他動手,普洛特可能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這位議員先生無疑幫了他們很大的忙,但這并不影響西爾塔對他的厭惡。
因為西爾塔在普洛特的身上,看到了人類最虛偽,最陰暗的一面。
與當初的人類一樣。
最后看了躺在地上的普洛特一眼,西爾塔消失在指揮部。
留下一地滲血的白骨。
此時,第三波士兵已經傳送到了外面的空地,對天神炮從地底伸出來的部分發起了沖鋒。
其實不用提醒,哈里森也知道不能再去指揮部。
盡管他很想為犧牲的士兵報仇。
士兵們身上都佩戴了通訊器——這本來不應該有用,按道理來講,51區整個基地都應在處在軍方設置的信號干擾范圍之內,除了特定波段,否則聯系不到外面,他們的原計劃是要先毀掉干擾器,而奇怪的是,他們還沒動手,士兵們一過去,他們這邊便從耳機里清晰地聽見了指揮部里的動靜。
原本聽到普洛特的慘叫,眾人格外解氣,可再聽到領頭士兵的叫聲和西爾塔的聲音,他們的心情又瞬間跌落到了谷底——他們遭遇到了一名九階的巫袍人。
不出意外,這些士兵一個都回不來了。
哈里森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立刻改變了作戰計劃。
既然有信號,干擾器就不用管了,直接攻擊天神炮。
51區的警報已經拉響,外圍的警衛會很快趕來。
時間拖得越久,他們的處境便越艱難。
必須趕在更多的九階大星卡師回來之前毀掉天神炮。
于是,哈里森強忍著心痛,沒有再管指揮部發生的事,組織起了第三波進攻。
這次傳到51區的士兵有足足一千人。
其中有包括蘇珊在內的三名九階。
拉響警報的51區也不再是毫無防備。
空地周圍的大樓上,狙擊手扣下扳機,當場給了傳送過來的反抗軍們一個鮮紅的見面禮。
數十人的身體被子彈貫穿、爆頭,滾燙的血液灑了一地。
也濺到其他人臉上。
蘇珊目光一寒,瞬移般出現在屋頂,扭斷了一名狙擊手的脖子。
幾名名鎮守51區的九階大星卡師也趕了過來。
大戰一觸即發。
西爾塔并未加入進去。
只是站在樓上看戲。
他還挺喜歡看人類自相殘殺的,很有意思。
直到感應到身后多了一個人。
“想偷襲?”
西爾塔不慌不忙的轉頭。
他并不怕所謂的偷襲。
反倒看清對方的面容時,西爾塔愣了一下。
“顧辭?”
這個男人怎么會過來?
他不是個制卡師嗎?
西爾塔下意識看了看周圍,并沒有發現星舞或天狐。
顧辭笑了笑:“不用找了,只有我一個人。”
“所以你是來送死的?”西爾塔不解。
他聽說過白鷹國有個“顧辭”一劍斬掉了九階的變異生物,可眼前的顧辭不是那個“顧辭”。
西爾塔也掌握著生命規則,他能清晰的分辨出來,現在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張卡,是顧辭本人。
這就很奇怪了。
一個制卡師不在后方為自己的軍隊制卡,跑來前線干什么?
“我來殺你。”顧辭輕言細語,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你,殺我?”西爾塔笑了,“行啊,那在殺我之前,顧大師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顧辭:“想問我們怎么過來的?”
西爾塔點點頭:“老實說,你這個技術我很眼饞,研究了很久都沒研究明白,現在我要死了,顧大師應該不介意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顧辭想了想也是,說道:“說起來還得感謝一下左尹先生,如果不是他那天晚上通過卡牌出現在我的實驗基地里,我不會想到這里來……至少不會這么快想到。”
瞬移卡有個特點。
等級越高,可瞬移的距離就越遠。
這是和空間之力的強度掛鉤的。
如果一張卡上的空間之力最多只能讓星卡師瞬移十米,二十米,那一百張卡的空間之力,就可以讓人瞬移一千米,兩千米。
定位的方式也很原始,通過兩個位置的坐標計算出一個距離,填充對應數量的空間之力就行。
這種方式沒有左尹用星卡來確定傳送位置那么精準,但好處是只要空間之力足夠,超時空傳送義便能把人或物送到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至于這么多空間之力從哪里來……
又得謝謝巫袍人了。
可以儲存星力的黑盒子真的很好用。
西爾塔疑惑:“怎么聽起來像是單向傳送?”
顧辭:“的確是單向。”
西爾塔又笑起來:“這么說的話,顧大師豈不是跑不了了?”
顧辭也笑:“我說了,我是來殺你的,不會跑。”
西爾塔:“老實說,你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突破到九階,我很意外,我記得你有一張禁忌級的決斗卡,對嗎?要是這樣的話,單打獨斗我可能真打不過你,這點我得承認,我不擅長打牌,可是顧大師,你要明白,這里是51區,是我們的地盤。”
西爾塔頓了頓道:“難道顧大師就沒有想過,我們為什么要關掉信號屏蔽器?”
不過是為了方便反抗軍們互相聯絡,集合起來送人頭罷了。
他們早猜到會有人過來對天神炮動手——哪怕普洛特不來,這些人類也會來。
他們一直在等著這一刻,盡可能多的消滅一些人類的精英戰力。
所以,在51區,他們留了整整二十名九階頂級,就等著各國大星卡師支援過來,把這些人一網打盡。
顧辭那張決斗卡會把人吸入另一個空間,其他人只能看著,幫不上忙。
可如果他們也有禁忌級的空間規則卡,可以把這個決斗場撕碎呢?
顧辭:“那你喊人吧。”
西爾塔其實已經喊人了。
他跟顧辭扯這么多,就是在等人過來。
可等了半天,他都跟顧辭聊完了,把超時空傳送儀的原理都騙了出來,他的人還沒來。
西爾塔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反抗軍已經突襲了51區這么久,顧辭為什么現在才出現?
他剛剛干嘛去了?
看著顧辭云澹風輕的樣子,西爾塔心中逐漸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
而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更是讓他一顆心瞬間涼透,面如死灰。
顧辭一步一步向他走來,分明沒有用卡,西爾塔卻駭然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別說釋放黑霧,連想眨下眼睛都做不到!
“喊不答應是嗎?”
“因為他們都死了啊。”
顧辭輕聲道:“你是最后一個了,西爾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