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家五個兇漢瞪眼看來,時遷心中打鼓,面上卻是不露分毫,恭恭敬敬道:“我們郁大哥常說,曾家五虎都是世間罕見的英雄,各有絕藝在身。其中曾四爺更是當世臥龍,不惟武藝出眾,智謀也遠非凡人所能及,小人將話說到這個程度,四爺其實早已明白,若再多說,豈不是魯班門前賣大斧,徒惹人笑。”
四個兄弟都不由點頭,齊齊都看向曾魁:呀,不愧是老四,原來你早已明白。
曾魁心中一懵,隨即哈哈大笑:“你這廝的耳朵,倒不白長,也知道四爺善謀之名!不錯,三位哥哥,還有老五,我先前是不是說過,周通這廝,他并不是個真軟蛋?如今如何?”
老大曾涂聽了,若有所思,凝神道:“這般說來,他先前所說的話,全然不真。他若不是那武孟德心腹,如何肯為他這般賣命?”
曾魁道:“大哥說的不錯,這廝必然是那武大郎心腹愛將,嗯,唔,是他心腹啊,對不對?雖然說,這廝骨頭很硬……哎!對了,這廝骨頭雖硬,那武大郎的心腸可未必硬啊。若是知道他的心腹落在我們手上,必然焦急來救,我們豈不是正好擺布他?”
他越說越流暢,說罷心中喘口大氣:妥了,我曾老四善謀之名,總算沒出差錯。
老二曾參聽了皺眉道:“若是這般說,和他舌頭有什么關系?難道沒了舌頭,武大郎就不焦急來救了?”
曾魁心又一提,哈哈一笑,來回踱了幾步,忽然一指時遷:“這位兄弟,看來是險道神的智囊,我倒要考校你一番,伱且告訴我二哥,這廝的舌頭為何重要?”
時遷心道我本來不知的,現在你們說了,周通是我哥哥心腹啊!連忙道:“二爺,小人斗膽請問,你老人家可有心腹?這心腹,是不是知道二爺很多秘密?”
曾參肥肉一抖,怒道:“你打聽爺爺秘密,意欲何為?”
曾魁卻是福至心靈,豁然開朗,哈哈大笑:“二哥,他不是都和你明說了么?你的心腹知道你的秘密,這周通必然也知道武大郎很多秘密!是,我等知道他骨頭硬,熬得住大刑,武大郎未必知道吧?他擔心這心腹說出他的秘密,必然心急萬分,但若是這心腹沒了舌頭,左右也說不出他秘密來,說不定他便不急了也。”
曾家四人恍然大悟,曾參更是連連點頭:“有理,有理!我那心腹若是被人擒了拷打,熬刑不過,跟人說我喜歡被男……咳咳,總之我必然也十分焦急,若是他沒了舌頭說不出,卻又另當別論。”
心下暗暗尋思:我那幾個心腹,與其等別人捉走拷打,倒不如我自家先割了他們舌頭,豈不是從此后顧無憂?
“此外還有一樁要緊處,也與他舌頭有關!”時遷忽然又說一句,隨即期待地看向曾魁。
曾魁和他惺惺相惜的對視片刻,驚嘆道:“倒是想不到,險道神手下,竟出了你這么一位鳳雛般大才!失敬失敬,其實那一樁要緊處啊,連我也是剛剛想到,你且說來,看看是否英雄所見略同。”
一番話說完,心中暗自得意自己精明之余,亦不由好奇。
時遷羞澀一笑:“果然瞞不住曾四爺的智慧!諸位老爺請想,那武孟德招兵買馬,結交強人,所圖必大!咱們曾頭市乃大宋第一馬市,離他又不遠,這廝豈不動心?周通來此一遭,多知曾頭市虛實,武大郎難道不欲從他口中得知?”
曾魁猛一擊掌,喜道:“是啊,這廝這條舌頭,對武大郎而言,內則關系到他的機密,外則關系到我這里情報,豈容他不動心?”
周通聽到這里,心中大喜,臉上立刻做出悲憤、驚恐神色,大叫道:“哇呀呀,與其留著舌頭讓你們害我哥哥,倒不如老子自己嚼碎了它!”說罷眼一瞪,便要咬舌,忽然白光一閃,一把飛刀倒著飛來,刀柄重重撞在周通腮骨,下巴頓時脫臼,啊啊空流口水,哪里還能咬動舌頭?
老五曾升走去撿了飛刀,連連冷笑:“呵呵,放著你五爺在此,這條舌頭你不想要也得要!”
時遷暗自為周通叫好,鼓掌夸道:“五爺好驚人手段!五位老爺,小可這里卻有一個計謀,若能施展,一則能擒殺武孟德,二則也為我郁大哥出氣!”
曾涂道:“你且說來,若果然有效,你們損失的人手,我們曾家給你補齊!”
時遷喜滋滋道:“曾大爺果然義氣!我等十余個兄弟,再借數十個能廝殺的,使輛囚車,推了這姓周的,一路大張旗鼓,前去汴京,就說險道神捉了二龍山強人周通,要解去汴京、碎尸萬段。卻故意繞遠路慢慢地走,等那武大郎聽說,必然是輕裝簡從來追趕,曾家五位老爺卻率領一隊強兵,潛伏在后,待那廝來時,一舉合圍,武大翻掌可擒也,此所謂引蛇出洞之計!”
曾魁聽了笑道:“你這個引蛇出洞,果然和我想的一般!這周通如此忠義,路上必然大叫大罵,江湖上傳揚開去,越發由不得武大不來!”
時遷點頭贊道:“四爺見得高明,利用江湖名聲施壓武大,這一節,小人倒不曾想到。”
曾魁笑道:“你有這份謀略,也已十分不易了,若當真要跟我比較,還需多讀幾年兵書才好。”
郁保四等眾人聽得無不佩服:這個鼓上蚤,難怪哥哥看重,當真有做大事手段!本來哥哥叫我等以“明攻陽谷縣,打援獅耳山”的計策調虎離山,難為時遷兄弟臨時變計,不惟誘了他們出去,更救了那個周通,卻是一舉兩得。
這時忽聽時遷道:“小人得蒙四爺錯愛,祖墳都冒青煙!正好厚著臉皮多討個情分:押送這周通為餌,有我郁大哥等人足矣,小人武藝不行,去了也是添亂,能不能留在府中等諸位凱旋?若能蒙四爺賜一本兵書學學,則是更好。”
曾家五人聞言,只道他怕死躲懶,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加上郁保四并不是曾家手下,只因被控制了銷贓渠道,無奈聽些調遣,可是這一番獅耳山之戰,元氣大傷,數百人只活幾個,曾家五虎也擔心他有怨懟之意,不肯賣力。如今他的智囊軍師肯留下來,豈不是現成人質?不容他不賣力。
當下曾涂一口答應:“好,看在你獻計有功的份上,我讓老四送你一本兵書,你好好研讀,若有所成,以后也能幫你們郁爺做番大事業。”
眾人商量一番,議定由郁保四帶著自己人手,曾家再撥五十個精銳保丁相助,一輛囚車押著周通為餌,曾涂、曾參、曾魁兄弟三個,邀上教師史文恭壓陣,各領八百人,四隊從不同方向綴在郁保四之后,只待曹操來救,便一舉將其拿下。
至于老三曾索、老五曾升,連同副教師蘇定,帶著剩下一半兵馬守把家中。
次日讓郁保四等人歇了一日,到第三日,十二月十二日這天,先由郁保四等押了囚車先行,隔了一個時辰,后續隊伍陸續出發。
又有楊林、焦挺兩個,各自一把巴豆,吃得上吐下瀉,推說是吃烤羊吃壞了,和時遷一并留在曾頭市中,就在曾家府腳下,撥了個小院子供他三人居住。
有分教:義氣誰及鼓上蚤?曾魁欽佩周通笑。引蛇出洞刀光寒,調虎離山劍氣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