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中書見聞達滿臉狼狽,滿腹怒火頓時難抑,大喝道:“平素問你兵將練的如何,你都是大言烈烈,吹的天上有地下無,如今卻露了實底!哼,連射箭都射不過草寇,這等窩囊軍卒,無能廢物,還指望你們保境安民么?”
聞達黑著臉,委屈道:“恩相,也不知他這支兵如何練得,為頭兩個射法精強,不在末將之下,底下那些弓手,使的也都是良弓好箭,我等居高臨下,射程兀自不及。”
官兵用的弓箭如何,梁中書再清楚不過,當然不是什么好貨色,若是什么都配好的,大家還如何發財?
只是在梁中書看來,射程短些又如何?只要軍將們賣力死戰,往前多沖幾步,自然就扯平了。
說到底,還是軍將懦弱無能,害得老爺們發點小財都要提心吊膽。
越想越怒,正待再罵,忽然旁邊心腹人輕咳一聲,梁中書皺眉,四下一看,只見那些軍將臉上皆有慍色,心中頓時一顫,想道:“罷了,這會兒兵兇戰危,還要這些丘八出力死戰,若是責之太甚,丘八們發起賊性子來,鬧出不忍言之事,豈不冤哉?”
當下吐口長氣,裝出一副慈眉善目模樣,語重心長道:“聞大刀啊,本官緣何這般罵你?一者你是本城的金梁玉柱,血海般干系,都在你的雙肩,實在是大意不得。二者,梁某一向視你為知己愛將,累累給太師的家書上將你夸贊,你若任由賊兵橫行城中,不惟打了梁某的臉,太師又該如何看待你我?”
聞達雖然混跡官場多年,終究是個武人,少了許多彎曲肚腸,聞得上官這番“推心置腹”之語,先自紅了老臉,隨即又瞪起眼,噴著粗氣道:“不料恩相如此錯愛,哼,聞某的面子雖不值錢,恩相的臉面,豈能容人亂踩?張小乙、王小丙何在?”
兩個矯健的牌軍出列,抱拳道:“末將在此。”
聞達道:“你二人,持我腰牌,翻墻出去,往外四營調兵,盡起大軍,從四門殺入,到我寨前匯合!”
那兩個連忙領命,恭恭敬敬捧著腰牌去了。
聞達對梁中書道:“恩相不必憂愁,城外四營,還有二萬人馬,一起聚來,區區草寇何足道哉?”
梁中書聽了喜道:“只怕他見了大軍,先自跑了,他都是馬軍,走起來卻難留他。”
聞達想了想道:“恩相放心,末將自有舉措留住彼等——來人呀,開門來!”
當下幾個手下將寨門大開,聞達一馬當先,兩邊戰將雁字排開,大刀一擺,喝道:“暗箭傷人,不是好漢行徑,你這伙人,有膽氣的便和我斗將,若能勝得我聞達手中大刀,大名府讓與你何妨?”
曹操聽了,微微一笑,低聲對許貫忠道:“這廝一頓吃幾個菜?也敢說讓大名府與我等。呵呵,必是緩兵之計無疑,這邊借斗將陷住我等,外面調軍馬四下來攻。我等且將計就計,貫忠,你去尋步軍,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許貫忠哈哈笑道:“哥哥高見!貫忠去也。”
曹操道:“郭盛,你去邀戰一遭!”
郭盛一點頭,拍馬而出,在街頭縱橫馳騁:“聞大刀,來領教小爺手中畫戟。”
趁他吸引了眾人目光,許貫忠悄然而去。
聞達正待出馬,旁邊一個提轄武官叫道:“主將,一個后生小子,也配讓你出動?待末將斬了他首級報來!”
那提轄使一條鳳翅鏜,策馬殺出,直取郭盛。
郭盛抖擻精神,舞動畫戟,與他大戰,二人戰了二三十合,那提轄漸漸難支,聞達身邊一個孫校尉叫道:“我去助何提轄一臂之力。”手提雙錘殺出。
曹操這里史文恭看見道:“錘棍之將,不可力敵。難得見個使大錘的,史某且去發個市。”
當下舞畫戟殺出,接下了那個孫校尉大戰。
這邊惱了北京兩個團練使,一個姓龍,一個姓陶,兩個彼此相視一眼:“我兩個且一同上陣,好歹救下何提轄。”
龍團練使一口槍,陶團練使一柄象鼻大刀,兩個齊齊出陣,花榮見了笑道:“哥哥,花榮去同他耍耍。”
曹操見他是兩個同上,生怕花榮吃虧,連忙叫道:“賢弟,愚兄和你同去。”
話音未落,卻聽一匹馬撲啦啦趕來,一將大叫道:“放著我等兄弟們在此,如何還要哥哥廝殺?”
眾人扭頭視之,乃呂方也。
呂方口中叫道:“步兵將至,哥哥掠陣,我去和花兄迎敵!”緊追著花榮上前,攔下龍、陶兩位團練使大戰。
聞達皺眉觀陣,他麾下戰將還有許多,但放著街道就這么寬,八匹馬相互廝殺,哪里還有余地?
若是再多派人手參戰,梁山這邊說不得便要壓上全軍,一旦形成混戰,反而就不好慢慢拖延時間了。
又戰七八合,史文恭奮起神威,一戟戳殺孫校尉,兩個大錘子脫手而飛,被史文恭揮戟一拍,其中一錘方向急轉,正砸在何提轄馬臀上,那馬兒吃痛一跳,何提轄本已招架不住,忽逢這般變故,頓時露出老大破綻。
郭盛見了大喜,毫不猶豫就是一戟橫斬。
當啷一聲,那桿風翅鏜重重落地,何提轄身體兀自端坐馬上,只是頸上空空,大好頭顱,不知滾落何處去了。
龍、陶兩個團練使,見連折兩個同伴,怕被對方廝并,各自虛晃一招,敗回本陣去。
花榮三人亦退回本陣,只留史文恭一個,在陣前叫陣道:“聞大刀,不要再使人送死,你上來同我做過一場,豈不爽快?”
聞大刀沒想到他武藝如此精強,那雙錘孫校尉官職雖微,武藝卻是名震三軍,不料數招就被斬殺,一時有些躊躇。
正猶豫間,忽然對面陣中,有匹青鬃馬擠到前面,上面坐著個肩寬膀長的闊面大漢,聲音瑯瑯,喝道:“教師,你未免太高看這聞大刀的膽量了。你卻不知,大名府武將之中,排名第一的天王李成,尚自折在你手,這排名四十七的聞大刀何嘗敢上前?依小弟之見,你與其費喉嚨邀戰他聞大刀,倒不如直接挑戰梁中書,方是上策。”
他馬前偏還站著個焦挺,本是擠到前面來看打架,聽了這番話大惑不解,抓著腦袋道:“周兄,你這話小弟不明,緣何挑戰梁中書便是上策?”
周通哈哈一笑:“兄弟,你年紀輕,不知道梁中書梁大人這個大官兒的來歷。其實他昔年也是個落魄窮漢,只因偷了蔡京的女兒,偷出七七四十九個姿勢,偷的那小娘們兒欲仙欲死,只要嫁他,蔡京老賊無奈,方認了這頭親事,給他抬舉到如今的官職。”
周通天生的大嗓門,咬字尤其清楚,按德云班主的話說,那是老天爺賞飯吃,合該吃這口開口飯。
他這一席話說出,對面官兵齊齊一靜,人人心道:啊呀,我等只知梁大人是借了老丈人的勢當官,本以為是蔡太師愛他才學,看來我等膚淺了,這七七四十九個姿勢,怕才是關鍵啊。”
焦挺聽了,呆頭呆腦道:“啊,我聽明白了,這梁大人會的姿勢很多,可這都是伺候婆娘的本事,和上陣打仗有什么干系?”
周通恨鐵不成鋼一般連連搖頭:“誰說我讓教師挑戰他武藝了?我是讓教師趁著梁中書藏在這軍營不出,直接去梁府尋那蔡氏夫人啊!你看我家教師,身高八尺,體魄健碩,一條鼻子又直又大,何愁那老娘們兒不動心?區區四十九個姿勢算什么,待教師擺布出她九九八十一個姿勢來,老娘們兒自然心神俱醉,一封休書休了梁中書,娶了我家教師,豈不是也能當個留守?好過和這排名四十七的聞大刀費啰嗦。”
聞達聽他左一個排名四十七,右一個排名四十七,不由動怒,正待開口,卻聽背后寨墻之上,梁中書跳著腳咆孝如雷:“聞達,速速進攻,拿下這二人千刀萬剮!你今日若拿不得他,本官必然啟奏圣上,將你這廝滿門抄斬!”
有分教:霸王含笑開嘲諷,留守瘋狂令搶攻。深陷兩難絕境處,欲知前路問曹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