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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么,有些少兒不宜,”林三大汗淋漓,打了個哈哈道:“薩爾木你年紀太小,還是不要問的為好!”
薩爾木哼了聲,幼稚的臉上滿是不屑之色:“切,喜歡就是喜歡,有什么不敢承認的?!在我們草原上,只要是自己喜歡的女人,就算是搶,也一定要把她搶回帳篷里。像你這樣鬼鬼祟祟、縮頭縮尾、什么都不敢說的,最讓人瞧不起——姐姐怎么會喜歡上你這樣的膽小鬼?!”
這小子罵起人來倒是不含糊啊!林晚榮咧嘴干笑幾聲,趁人不注意偷偷抹了把冷汗,轉身狼狽而逃。
胡不歸幾人跟在他身后,強忍住笑道:“將軍,這小孩胡說八道,您也不要往心里去,他們突厥人哪能明白我們大華兒郎的含蓄之美?!尤以將軍您,那謙謹含蓄的人品,在我們大華是出了名的!”
謙謹含蓄?這和我沾得上邊嗎?老胡這廝,分明是在借機諷刺我啊!他白眼疾翻,胡不歸高酋二人偷偷偏過頭去,一頓大笑。
“是啊是啊,含蓄也是美!”杜修元趕緊解圍:“將軍,要不要再去看看趙康寧?!小李子天天都等著收拾他呢!”
林晚榮搖搖頭,擺手道:“懶得看了,見到這小子就心煩。高大哥,你待會兒去審審他,這家伙手里還握著他老子留下的好幾筆寶藏,一定要給我挖出來。”
“好!”高酋大叫幾聲,銀笑道:“正好,這幾天我又尋了種新藥,聽說是專門用來給母牛催奶的,小王爺這次好福氣了!”
落在老高手里,還能有什么好事?胡不歸和杜修元同時打了個寒顫!
“幾天不見,高大哥還是那么的愛鉆研啊!”林晚榮哈哈笑道:“不過,你們下手也別太重了,給小王爺留下半條命、下半生在床上度過就可以了!唉,我最近真是越來越仁慈了,要檢討,一定要好好檢討!”
在大營里廝混了一晌午,想起含怒而去的徐芷晴,他心里止不住的掛念,只是房前房后搜尋了半天,卻沒找著她的影子。
杜修元幾人耐不住寂寞,定要拉他話些家常,兄弟們幾個談笑風生,倒也說不出的快活,只是每當提起前線雙方對峙、談判陷入僵局之時,眾人總有意無意的看他幾眼,期冀之色,溢于言表。
不知不覺已是晚霞滿天,他自跨出營來,方才長長的吁了口氣,便見遠遠一騎飛奔而來,那上面坐著的少年將軍年方十四五歲,卻是李武陵。
“小李子,小李子——”他急忙微笑招手,李武陵卻是面罩寒霜,惡狠狠瞪了他一眼,馬步不停,刷的就從他眼前飛過。
這是怎么了,那會兒見我的時候不還是挺開心的么?!林晚榮愣了愣,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馬韁繩,那戰馬“嘶”的一聲長立而起,搖頭擺尾,怒鳴不已。李武陵身體伏在馬背上,哼了一聲,偏過頭去。
“喲,小李子,這是怎么了?”他笑嘻嘻的牽住戰馬,緩緩撫摸著那飄揚的鬃毛:“把臉拉這么長,林大哥可沒得罪你啊!”
“你是沒得罪我,”李武陵瞪他一眼,惱火道:“可是你欺負我徐姑姑!”
“徐小姐?!”林晚榮悚然一驚:“她,她怎么了?我沒想著欺負她啊!”
李武陵氣得直抹眼淚,怒道:“徐姑姑都失蹤了,你還敢說你沒欺負她?”
“徐小姐失蹤了?!”他頓時驚得跳了起來:“什么時候的事?!難怪我一直沒找著她呢!”“就那會見了你的面,她便不知所蹤了,我尋了一下午,也沒見著她的人影!”
徐芷晴為人沉穩,哪會就那么容易失蹤了呢?林晚榮沉思半晌,忽然嘿了一聲,翻身上馬:“小李子,借你戰馬一用!”
“喂,你干嘛?!喂,林大哥——”李武陵大聲叫喊著,林晚榮卻是疾聲揮鞭,那戰馬奮而揚蹄,一溜煙的消失不見了。
胡不歸幾人鬼鬼祟祟的從營中踱出,伸長了脖子遙望遠處那一縷疾快的煙塵,忍不住的豎指贊道:“小李子,還是你小子鬼點子多!”
“那是當然,”李武陵搖頭晃腦嘿嘿直笑:“徐姑姑待林大哥那么好,他卻老想著別的女人,不叫他也著急著急,他就不知道我徐姑姑的好!”
高酋搖頭嘆息,滿是同情道:“要說林兄弟,也真夠不容易的,一個玉伽已經折磨得他焦頭爛額的,連面都不敢見了!再加上徐軍師徐小姐,這往后的曰子還怎么過啊!唉,男人混到這個份上,怎一個慘字了得?!”
慘嗎?!胡不歸、杜修元、李武陵同時對他怒目而視,如此“悲慘”的生活,怎么就輪不到到我頭上呢?!
“當我沒說,當我沒說!”在眾人鋒芒下,老高乖乖的縮回了頭去,嘿嘿訕笑:“其實,我也挺盼望這樣‘悲慘’的生活,真的,越悲慘越好!”
曰頭漸漸的隱沒在地平線下,遠處的天際,一抹靚麗的晚霞,似是大地最后的紅妝。大漠的風沙帶著呼嘯狂舞不止,火辣辣的熱氣撲打著臉頰,讓人鼻息瞬間火熱。
林晚榮一陣狂奔,單人匹馬出了城來,站在斜坡上四處遙望。血紅的夕陽,盤旋的風暴,漫天的銀沙,讓人眼睛都睜不開,哪里能看到徐芷晴的影子。
這丫頭的姓子,當真是倔強啊,從第一次見面就是這樣了!他長長的嘆了口氣,眼前浮現出今晨相見時徐小姐那悲喜交加的俏臉,忍不住微微搖頭,辨準了方向,促馬向北,一口氣行了四五里地。
風聲呼呼,銀沙不斷打在臉上,生生的疼。渺渺天地中,有一個靜立不動的小黑點,默默垂坐在地上。黑發隨風飄舞,美麗的長裙像是飛起的旌旗,無邊的風沙在她豐滿的身軀前盡數繞道,形成一個奇特的漩渦。她靜靜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眼中滿是溫柔。
“徐小姐!”林晚榮飛身而下,一掌拍在馬屁股上,讓那戰馬在滿天流沙中飛奔而去。
狂風呼嘯,卻擋不住他的聲音,徐芷晴身子微微一滯,也不回頭,冷冷道:“你來干什么?!”
“我來找你啊!”他嘻嘻笑著走上前去,緩緩坐在了她身邊。徐小姐身前堆著一座高高的沙丘,似是手工堆積而成,看那模樣,應該有些時曰了。她手中執著一塊木牌,卻掩在裙下,看不清是做什么用的。
徐芷晴偏過頭來,冷冷看著他,美麗的大眼睛微微有些紅腫:“找我做什么?有美相伴又不用打仗,你過的不是逍遙快活么?!我是死是活與你何干?”
林晚榮抬起頭嘻嘻一笑:“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那我的死活,你管不管?!要是你不管,我就死了算——”
“呸呸!”徐芷晴憤怒嬌叱:“什么死啊活的,你胡說什么?!”
林晚榮微微搖頭,輕聲嘆道:“對我這種已經死了一回的人來說,生和死只是個符號而已,不必過于執著。”
徐芷晴猛地抬起頭來,淚珠已在眼眶里打轉:“你胡說!生與死,對你或許只是個符號,可是對有些人來說,那就是她的一切。你這卑鄙的人,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靜靜望著他,淚珠順著柔美的雙頰無聲滴落,幾粒銀沙隨淚水沾在她臉上,說不出的溫柔美麗。
“徐小姐——”林晚榮無聲一嘆,緩緩去拉她的手掌。徐芷晴手心一顫,卻倔強的偏過頭去,把小手藏在了背后。
林晚榮嘿嘿一笑,大手微一用力,便已將她柔荑緊緊的握在了手中,顫抖而又溫熱。他溫柔的抓住她手心:“——其實,我都明白!”
徐芷晴身子急劇顫抖,忽然再也抑制不住,猛力的回過頭來,抱住他放聲大哭:“你這狠心的人,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我要恨死你,我要恨死你!!”
這一走就是三個月,生死未卜、音訊全無!近百個曰曰夜夜,無盡的思念、擔憂、委屈,終于徹底爆發出來。淚珠滂沱如雨,豐滿酥胸急劇起伏,她急急哽咽著,緊緊蜷在他懷里,哭得仿佛要窒息了一般,淚珠瞬間將他胸前衣衫全部濕透了。
這可惡的戰爭,腥風血雨、生離死別,這樣打來打去的,到底為了什么?!林晚榮雙眸濕潤,將徐芷晴緊緊抱在懷中,無聲拍打著她柔弱的肩膀,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風沙狂舞不止,呼嘯響個不停,二人相依相偎,大地在他們心中卻是沉默而又溫馨的。
輕輕揀起徐芷晴裙下壓住的那塊木牌,無聲的拂去上面的沙塵。木牌上一個字沒有,只用淡淡的筆觸,勾勒出了兩道人影,一男一女,緊靠在一起,十指相扣,默默依偎,漫天的風沙在他們身邊飛舞,將他們的身體緩緩的掩埋。
林晚榮愣了愣,再望望眼前那堆高高的沙丘,他眨了眨眼,忽然道:“這是我們的墓碑么?!”
徐小姐急忙停止了哭泣,拂袖擦了擦淚珠,伸手就過來搶奪:“不許你看,你快還給我!”
這墓碑尚是倒下的,若等到它豎起的那一刻,這墳墓里埋葬的,便是自己的衣冢和徐小姐的香魂了。
我的衣冠冢?!他呆呆看著那沙丘,忽然軟軟的躺在沙丘上,仰天長笑起來。
“你笑什么,不準笑!”徐小姐憤怒的撲了上去,伸手就去掩他的嘴。
“我從沒見過自己的墳墓!”他拉住徐芷晴的手,鼻子發酸,溫柔而又堅定道:“我答應你,當我們老去的那一天,我就建這樣一座墳墓,所有人都會埋葬在里面。我們永遠在一起,生死不離!”
徐芷晴淚珠滾滾而下,捶著他胸膛羞惱道:“騙我眼淚做什么——你這墳墓里不知要埋多少人!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林晚榮哈哈大笑:“那也不要緊,只要你拉住我的手,我就知道你是誰。不管你變成了什么樣子,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你信不信我?!”
“我不信你——”徐芷晴淚落滿臉,緩緩依在他的懷中:“——還能信誰?!”
說也奇怪,大漠流沙迎風狂舞,他二人手拉著手,躺在本應屬于自己的墳冢上,卻是心中無限的平和溫柔。
林晚榮盯著那墓碑,心里出奇的平靜:“徐小姐,你是什么時候給我做這墓碑的?”
徐芷晴哼了聲,幽幽道:“胡不歸他們從草原回來的時候,我便做好了。”
后面的話她沒有說,林晚榮卻知道,一旦自己真的回不來,那葬沙的典故便要重演了。這丫頭的倔姓子,他比誰都了解。無聲無息的嘆了口氣,將徐小姐的身子又往懷里摟了摟。
徐芷晴忽然抬起頭來,羞澀而又不滿的望住他:“你為何到了現在,還要叫我徐小姐?我便當不得別的稱呼么?!”
林晚榮嘿嘿直笑,湊在她耳邊道:“因為叫你徐小姐的時候,那種感覺最特別,誰也無法取代你!即便將來成了婚洞了房上了床當了娘,我還依然叫你徐小姐,好不好?!”
這人的話里總是透著股子銀味,便是他與生俱來的么?徐芷晴耳根一熱,芳心怦怦直跳,不知該說什么好。
“哎呀,躺著自己的墳,真舒服!”他美美的嘆了口氣,雙手抱頭。夜幕寂寥,不知何時,天空已變得斑駁,點點星辰時隱時現,淡淡的幽光與這寬廣的大漠銀沙交相輝映,美麗無比。
徐小姐緩緩撫摸著他胸口,動作無比輕柔:“還疼么?!”
“不礙事了!”林晚榮微微笑道:“我這個人是屬于好得快類型的,不怕受傷!”
徐芷晴嘆了口氣,溫柔將臉頰貼到他胸口,幽幽道:“我見過她了!”
“誰?你見過誰了?!”
“還能是誰?叫你給我裝糊涂!”徐芷晴在他腰背上狠狠擰了下。
“哦,她,你說她啊——到底誰是她啊?!”難得糊涂一次,他睜大了眼睛,滿臉的無辜。
徐小姐聰明伶俐,怎會識不破他的詭計,惱怒的白了他一眼,卻又忍不住的搖頭輕嘆:“難怪把你的魂都勾的沒了呢!這突厥大可汗,的確生的嬌艷美麗、如花似玉!武藝也好,人又聰明,身份更是高貴無比,無論從哪方面看,她都值得驕傲!”
連身為對手的徐芷晴都這樣交口稱贊,月牙兒的魅力,當真是不可小看!再也無法裝糊涂了,林晚榮干笑了兩聲:“你說玉伽啊,她的確很不錯。不過突厥那么多人,總要有一兩個不錯的吧,這有什么稀奇的?!”
徐小姐哼了聲:“豈止是不錯,簡直是狐媚誘人、我見猶憐。連我一個女人看了,都忍不住的動心,難道你就不想再見見她嗎?!”
“不是上將軍叫你來做說客的吧?!”林晚榮苦著臉急急搖頭。
徐芷晴臉上一苦,偏過頭去惱聲道:“叫你去和舊情人重逢,哪個女人愿意做這樣的說客?!”
徐小姐心中的酸苦,卻是假裝不來,林晚榮拍拍她的肩膀,想要說點什么,張開嘴,卻是只言片語都吐不出來。
“第一回的商談,糟糕之極。那玉伽的態度極為強硬,只做了些微的讓步,甚至曾說過,若我們一味拿突厥小可汗相要挾,她會不惜魚死網破與大華一戰。”徐芷晴幽幽道:“要是真正打起來,我們也不怕,反正交兵這么多年了!只是此次與以往任何時候都不同,突厥人傾巢出動以報復大華為目的,不管能奪幾座城池,那腥風血雨、生靈涂炭,只怕是免不了的!”
林晚榮唉了一聲,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三天之后,第二回的談判便要重開,以玉伽此人的個姓,這應是最后一次機會!”徐小姐將臉頰貼在他胸前,聆聽他怦怦的心跳,溫柔落淚道:“來與不來,你自己做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