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燃回首已三生  第3章 生活的規矩

類別: 都市 | 都市生活   作者:長卿還成都  書名:重燃回首已三生  更新時間:2022-07-18
 
吳楚之吐出一口煙后,輕哼了一聲,“你知道我家里是準備怎么安排我嗎?”

秦旭搖搖頭,他怎么知道?

他只知道吳楚之是肯定不愁工作問題的,父輩的人脈就放在那里。

“莞莞的父親,讓我去設計院做會計。”吳楚之打開另外一瓶二鍋頭,給自己灌了一口。

初聞之下,秦旭也是懵圈。

做會計,什么鬼?

不過他隨即反應過來這里面的彎彎繞繞,“你這也是一條好路子啊!

有你未來老丈人在,過不了多少年,你就是國企的總會計師了,三師之一,有什么不好?”

他很是有些羨慕,也不知道吳楚之在愁什么。

吳楚之抖了抖煙灰,“是啊,我也知道,是一條路子,甚至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給我安排的途徑。

做會計,三五年升財務科的科長,再十年做總會計師,而后謀求調動,在國資體系打個轉,進入行政體系。

以我家爺爺輩的人脈,保我混個廳級沒什么問題,剩下的就看我自己的造化。”

“這不挺好的?我感覺你在凡爾賽。”秦旭很是有些煩悶。

人和人的悲歡并不相同,這樣的安排,他都想和吳楚之換個。

吳楚之撇了撇嘴,“設計院的會計,一個月1800元的工資,到手1400多,還沒有我現在零花錢的一半。

你說我有什么臉去面對我家老頭子?而且,說不定還沒有莞莞的收入高。”

秦旭有點明白了。

雖然秦莞也是因為那場高考考場事故,沒有考上燕師大的心理系,落到了漢語言文學系。

但是她這次出國就是去腐國鍍金,方便回來改專業的。

怎么個操作流程,秦旭不明白,但是他知道,秦莞家是有能力的辦到的。

也許,也不是能力,而是信息上的優勢。

階層的不同,眼界的不同,在各項資源上都會存在信息差。

心理學是個很玄學的專業,就業很難,但是燕師大的除外,歷來便是各大頂級咨詢機構青睞的對象。

當然,這里面也是圈子,誰叫目前這些頂級咨詢機構的上層,基本都出自于燕師大呢。

秦旭嘿嘿怪笑起來,“不是說不定沒有秦莞的收入高,而是肯定。秦莞可能三五年便年入大幾十萬了……”

吳楚之聳了聳肩膀,“看吧,這就是差距。如果沒有家庭的背景和支持,我和她,畢業后,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秦旭剛提起的一口氣,頹然的又重新吐掉,吳楚之剛剛已經把他們這個專業的出路分析得非常透徹了。

“無論我怎么蹦跶,我畢業后只能過著一個月就幾千塊錢的生活,好點三四千,差點一兩千。

你說我拿什么養家?臉皮嗎?”

吳楚之將煙叼在嘴里,一臉的茫然。

秦旭也沉默了,將自己代入到吳楚之的處境中,他也明白了吳楚之的邏輯。

一個男人,畢業后不僅無法保障自己女人的生活質量,甚至自己現有的生活質量都沒法保證,有什么勇氣去承諾未來呢?

何況……

面前這貨,和他的父親,還在戰爭中。

據說,自從吳楚之不顧阻撓選擇文科后,他父親就再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讓他厚著臉皮找父母要錢,比殺了他還難受。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秦莞愿意跟著你共同經營?是,剛畢業的那幾年,肯定會很困難。

但是以你的能力,我想就算不按照父母的路徑走,你也會出人頭地的。”

秦旭對吳楚之的能力,是心服口服的。

中學時代的吳楚之,一向是家長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讓秦旭這樣的孩子感到既羨慕嫉妒又服氣無奈。

學得比你好,玩得比你嗨。

如果不是那場高考考場事故,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而大學時代的吳楚之,雖然從來都不怎么上課,但是只要考前突擊突擊,都能拿到一個相對不錯的分數。

學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吳楚之個人的能力。

雖然有點黑心陰損,但是上了大學的吳楚之卻靠著辦協會、社團的錢,不僅解決了學費,還帶著他們小賺了一筆。

什么一個人每學期幾十塊錢的會費都是小case。

靠著組織活動,吃餐飲、車旅、住宿的差價,社員更換器材的團體采購,巧立名目到喪心病狂。

一個攝影社,一個吉他社,一個擊劍社,被這貨玩出了花,諸多會員玩得開心的同時,也把吳楚之的腰包塞得鼓鼓的。

否則也撐不起每個月兩三次往返錦城、燕京的這段異地戀。

想到這里,秦旭咦了一聲,“你為什么不自己創業呢?以你這坑蒙拐騙的能力,搞個公司也不是不行啊。”

吳楚之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覺得我家會讓我去做生意?”

秦旭眨巴眨巴眼睛,好像也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家庭,清高的可怕,商人在他們眼里便是賤業。

頹然的聳聳肩膀,吳楚之扔了兩顆煮花生進嘴里,“我小舅那就有個現成的公司等著我接手,就這樣,家里那老頑固還不愿意。

創業?我估計那老頑固會直接和我斷絕父子關系的。”

想起吳楚之的父親,秦旭也是好笑,這父子完全就是冤家。

當然,理科世家鉆出來個大逆不道的文科生出來,任誰都是一肚子火。

搞工程設計,其實和中醫有點異曲同工之處,很多時候都是一種經驗的傳承。

老吳家兩代人的積累,到第三代,斷了,也難怪吳楚之的父親會想把這貨的腿給打斷。

“所以,這就是你大學擺爛的原因?”

吳楚之煩躁的摸出一支煙,“那你說說看,就算我努力上進,我的路有什么區別?

你們怎么就看不透呢?剛剛我都給你說,路子就那么幾條,折騰來折騰去,也許還不如我混吃等死來的好。

一輩子活那么累干嘛?”

說罷他指著店子里三三兩兩的人群,“你知道他們的區別嗎?”

秦旭扭頭四處打量了一番,深夜的串串店,依然生意火爆。

不遠處,幾個也許是剛下夜班的小白領正吆三喝四的,旁邊是幾桌和他們一樣的學生吹牛打屁,也有獨自一人酣然自得的享受獨處時光的。

“你注意看那群白領,和那位墻角處一個人擼串的大哥,你看看有什么區別。”吳楚之翹起二郎腿,悠悠的說著。

秦旭仔細觀察片刻,還是不得要領。

“看他們吃飯的速度!那群白領就算是下班放松,吃東西的速度依然很快,而你再看看那位大哥。”

對比一番,秦旭轉過頭來,很是疑惑。

“你覺得哪種是生活?”

秦旭有點懂了,雖然墻角的大哥看起來一身行頭也不像是家庭富裕之人,但是大哥是真的在享受。

一根牛肉緩緩入口,配一口啤酒,間或嚼上兩顆花生米或者毛豆,大哥的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閑淡的生活態度。

秦旭搖了搖頭,將剛剛升起的一絲羨慕甩出腦海,“醒醒吧,慢生活,是有底氣的自給自足,而不是好吃懶做的得過且過!

你特么的還要養家!”

吳楚之沖著他挑挑眉頭,“如果沒有家呢?”

秦旭瞪大了眼珠子,“你在說什么混賬話!秦莞怎么辦?”

吳楚之沉默了片刻,忽的沒有征兆的暴怒咆哮了起來,“我能怎么辦?你說我能怎么辦!她說的!一個家總得要有一個人掙錢,我不愿意上進,她去掙!

她以為她是誰啊?圣母瑪利亞,來救贖我這個迷途的羔羊啊!

憑什么啊?去燕京見了市面是吧?覺得我樣樣不如別人?覺得我沒考上燕大,就啥也不是了是吧?”

“啪!”

秦旭劇烈的喘息著,目光在自己的手和吳楚之的臉上來回掃視著。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想也不想的一記耳光給吳楚之扇了過去。

看著吳楚之那張俊臉上逐漸浮現出的指印,他心里有些慌,但依然勇敢的怒視著,

“你越來越混賬了!你明知道秦莞不是這個意思!你就是自卑!你到現在還沒從那場高考中走出來!”

吳楚之保持著被打的姿勢,側著臉沉默不語。

半響,他吐了一口唾沫,活動活動了臉,“這巴掌,我算是你幫莞莞打我的。”

他又要來兩瓶二鍋頭,擰開一瓶咕嚕咕嚕灌下了肚,

秦旭有些擔心起來,十二瓶啤酒,6兩的白酒,呆會要是這貨喝醉了,他可扛不動。

一米九二,80來公斤的大個子,可不是自己能攙扶得住的。

“少喝點!”

吳楚之打了一個酒嗝,“你說的對,我確實是自卑,我確實是沒走出來。”

說罷,他一臉苦笑的望著秦旭,“卓浪還在監獄里面,我們班80%的人都沒進到理想專業或者理想的學校,老班也被人羞辱,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秦旭無奈的拍著他的肩膀,“這哪是你的錯?考場聽力設備的問題而已。”

吳楚之搖搖頭,頹然的說道,“我有機會阻止的。當時前面三科考試時,我就聽出來了,喇叭吞字,我要是勇敢的站出來要求更換,后面都會不一樣的。”

秦旭有點好笑,這貨特喵的該死的責任心!

“你怎么阻止?你只是一個學生!老吳!放過自己吧!這不是你的錯,吃回扣的肖主任已經受到懲罰了。”

吳楚之嗤笑一聲,“這算什么懲罰?他坐三年的牢,卓浪是八年啊!”

秦旭有些默然了,“浪浪是太沖動了,但也是因為家里的因素,和高考沒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他如果考上了燕京航大,卓叔叔也就會調到燕京去,西蜀發生的事情就和他沒關系。”

秦旭被吳楚之這樣的邏輯氣笑了,“好!那你說你怎么阻止?你又不能重生!你特么的就是賤人矯情和軸!”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吳楚之,醒醒吧,別把不是自己的錯誤攬在你身上,你背不動那么多的責任。”

“哇!”

不是何時,一直趴在桌上昏睡的劉鎏忽地抬起了頭,搖搖晃晃間,便是一口吐了出來。

一陣酸臭難聞的氣味四下彌散開來。

周邊的人捂著鼻子,沖著他們指指點點。

“要吐出去吐嘛!”

“太惡心了!廁所就那邊,走幾步路的事。”

“現在大學生也真是的,沒這個酒量就不要喝嘛!”

秦旭和吳楚之也不再掰扯什么,秦旭四下尋覓著垃圾筒,吳楚之起身去找服務員拿拖布清理。

也許是殘存的一點清醒意識,劉鎏站起身來傻笑的向著周圍鞠躬致歉。

眾人見狀也不好說什么,紛紛捏著鼻子說算了。

跟一個醉鬼有什么好計較的呢?

目光呆滯的劉鎏長呼著酒氣,想要清醒過來。

剛剛幾個鞠躬讓胃里更難受了,嘴里難聞的氣息傳到鼻尖時,他的胃又開始了翻江倒海。

顧不上搭理什么,他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廁所的方向。

不過,喝醉的人,腳步哪有什么方向感,一條直線愣是被他走出了蛇形走位。

周圍的人紛紛暗叫晦氣的避讓著,腦子逐漸清醒過來的劉鎏也不住的道著歉。

但是,酒這玩意兒的神奇之處,就是可以讓人神智與身體分離,做出一些莫名的舉動。

醉酒當分‘心醉’和‘生理醉’。

“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心醉是喝酒的最高境界,心醉的人最為超然,敢為天下不敢為之事。

所以,當劉鎏見到一顆锃亮的大光頭出現在前進道路前時,便毫不猶豫的走上去,笑嘻嘻的伸出手去盤著。

劉鎏童心大起,咧著嘴唱著童謠,“光頭光頭,下雨不愁,人家有傘,我有光頭。又圓又光,又亮又油,雨水不沾,天下敢走。”

四周的人群樂得不行,不過當事人卻不覺得那么好笑了。

大光頭怒氣沖沖的轉過頭來,“小子,你特么的活膩了!”

和他一桌的幾個兄弟頓時站了起來,隔壁兩桌一看也是光頭一伙的也紛紛跳出來叫罵起來。

正在打掃桌面的秦旭聽見聲音,扭頭一瞧,頓時大驚失色。

這倒霉孩子!

還沒等他上前去解圍,劉鎏傻笑兩聲,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說著,“咯!大哥別生氣!咯!一時情不自禁!咯!”

大光頭見狀,也不好說什么,招呼周邊的兄弟坐下,“德性!還不快滾去廁所!”

劉鎏乖乖的點著頭,可是他的腳卻不聽使喚,呆呆的立在當場。

光頭身邊的一個小黃毛見狀,抬手推了劉鎏一把,“怎么還不走,我大哥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計較,滾一邊去。”

劉鎏一個踉蹌就站不穩了,好死不死,黃毛因為坐著的關系,手掌推過來的時候,正好按在他的胃上。

這下好了,一通黃白之物從劉鎏的嘴里噴射出來,全部淋在光頭的頭上。

黃毛傻了。

光頭傻了。

劉鎏傻了。

沖過來的秦旭也傻了,呆立在一邊,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拿著拖布回來的吳楚之見狀,趕緊上前,脫下自己的套頭衫,給光頭擦拭著,嘴里不住的道著歉。

“叔叔,實在對不住,實在對不住!今年您這三桌的一切消費都算在我身上。這是三千塊錢,您拿去洗衣服。”

吳楚之將錢包里的錢掏了出來,放在桌面上。

不怪他慫,給光頭擦拭的時候,從頸后,他見到了一個關公。

關公,類似邪龍的一種東西,比邪龍還邪龍。

別看明珠港電影里都拜關公,但關公不是誰都紋的起的。

這個東西屬性不詳,但從小舅的嘴里,吳楚之知道,能抗的動關公的人,不是一般人。

世紀初的治安并不太好,吳楚之雖然不怕事,但也不想惹事,姿態放低,花錢消災。

從剛剛一直沉默不動的光頭,終于動了,乜了乜桌上那疊錢,“算你小子說話好聽。”

吳楚之賠笑著,拿過六瓶啤酒,按照規矩,立西向東。

找服務員要過一個大盆子,他將啤酒倒進去,頓頓頓的大口喝下,亮了亮盆底。

“好!”光頭鼓了鼓掌。

吳楚之身體晃了晃,有點超量了,他弓著腰笑著,“謝謝叔叔海涵。”

說罷,他轉身就走。

“等等!”

光頭開口叫住了他。

“讓那小子過來。”

吳楚之笑著將一攤軟泥般的劉鎏扶在身邊,“叔叔,您看,他都醉成這鬼格式了,有事您招呼我。”

光頭點點頭,將腳伸了出去,“鞋子還沒擦干凈,你讓他過來給我舔干凈。”

吳楚之嘆了一口氣,將劉鎏交給秦旭,讓他們退后,拿起自己套頭衫蹲下去就要給光頭擦。

光頭把腳一縮,“老子說的話你沒聽清楚嗎?叫他過來舔干凈,這事就算了了。”

吳楚之笑了笑,“叔叔,這不合適吧?您大人有大量。”

黃毛蹭了起來,雙手推了吳楚之一把,“你在教我大哥做事?”

吳楚之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光頭,“叔叔,沒必要這么過份吧?”

光頭笑笑便站起了身,走到吳楚之面前,“我這是在教育他,人呢,做錯了事一定要付出代價。”

“不是給了你們錢了嗎?還想怎樣!”秦旭在一邊憤憤的說道。

“你給我閉嘴!”吳楚之沒好氣的瞪了秦旭一眼。

現在這種情況,秦旭的話就像是火上澆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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