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是閑聊,斯文森也開始了歪歪。
吳楚之冷冷一笑,“算了吧老爺子,我要命!支付體系不應該是個人碰的。”
斯文森聳了聳肩膀,他知道吳楚之在顧慮什么。
沒辦法,華國自有國情在此。
不過嫁接到國外呢?
資金可沒有國界。
在華國確實支付體系不能掌握在個人手里,因為華國是國家央行。
不過其他國家就不一樣了。
基本都是私人央行,自然支付體系可以是私人的。
吳楚之沒有地方消化這么大的需求,但他有的是辦法。
在他的本土,小額電子支付一直是個大問題,如果把這個體系的供給端轉到漂亮國,這就完美了。
漂亮國的人們通過向他的售卡公司購買充值卡,獲得一個額度,這個額度可以在當地的商超購買物品。
為此他可以交易雙邊同時補貼1,即100元的交易里面,消費者充100實際得到101元,使用100元后,商家只需向他支付99元。
漂亮國商戶一般需要承擔2.5的信用卡渠道費,里外里便是3.5的凈利潤出來。
這對于大批凈利率只有10的商戶來說,額外多了35的利潤,斯文森想不到它們為什么會拒絕。
當大批商戶主動開始使用這種交易模式時,自然消費者也就會跟隨,基數效應就會越來越大。
至于他虧損的兩元,其實是不存在,或者說華國的電信運營商會補給他。
因為當他體量很大時,運營商出售卡片給他時,便會折扣出售。
在華國,代理商通常可以拿到92折,而對于國外的代理商,為了促進銷量,通常折扣更多,一般是88折。
所以如果斯文森將售卡公司架設在海外,這個模式光是這個環節,他便可以賺到10個點的毛利。
斯文森是個奉行長尾理論的經濟學家,在他腦海里的構架中,這只是其中一個環節。
而獲得漂亮國客戶發送過來的卡密后,海外售卡公司,則可以將卡密售賣給架設在國內的充值公司。
充值公司再使用卡密向目標客戶進行充值,收取充值費用,完成了整個業務。
但是,斯文森可以通過這個方式,成功的將國內的資金,全部合法的轉移到了海外公司,形成了一個外匯資金庫。
而卡密交易是先于漂亮國用戶花完這筆錢完成的,中間有個時間差,也就是說這個資金庫是有大量的沉淀資金存在。
基于這個外匯資金庫的沉淀資金,斯文森又可以進行一系列的騷操作。
比如中小企業的外匯配額問題、信用證問題,都可以通過這個來解決。
實際上,斯文森建立了一個合法的地下錢莊。
這中間的利潤可就遠超卡密交易的本身了。
看著筆記本上面的交易結構圖,吳楚之沉吟了片刻,在上面畫了了兩個圈,“老爺子,這個模式還是有兩個漏洞。
我先說第一個,游戲公司為什么要接受神舟付?
以《神話》為例,勝達獲得的收入要切掉30付給高麗的游戲開發商,30支付給渠道,剩下的40才是他們的毛利。
對他們而言,無論是使用神舟付還是說電信運營商的渠道,都是30的渠道費。
而且據我所知,各個游戲公司都在自建銷售渠道,以擴大利潤。
雖然印制點卡或者通過網吧代銷也有不少的渠道費用支出,但可以從30下降到18,這才是未來幾年游戲公司的著力方向,更不用說再過幾年的在線支付。
的確,這里面有我們所說的適用人群因素,但游戲開發商也不還是傻子啊,有的是其他辦法來規避這點。
售賣點卡的是終端,又不是他們,這樣法律風險完全沒有。
我確實沒弄明白,神舟付到底是怎么說服游戲公司的。”
斯文森笑了起來,再怎么妖孽,到底還是個年輕人啊。
他回歸了教學模式,“賬期。同樣是30,神舟付的支付是即時的,只要玩家完成了交易,神舟付與游戲公司的交易也同時完成。
玩家在神舟付提供了充值卡的卡密,530分鐘內便會獲得神舟付發送的游戲點卡卡密。
而100元的游戲點卡,神舟付是直接70元拿到的。
這樣的模式,游戲公司、玩家、神舟付三方的交易也就是在30分鐘內完成資金的結算。
對于游戲公司而言,這比電信運營商一月一結,或者一季度一結劃算太多了。
再說說游戲公司自建銷售渠道的問題。前期不是沒有阻礙,比如他們在進入網難時,就遇到過麻煩。
當時神舟付的負責人孫海濤,給丁三石發了整整一年的短信,才談下來的合作。
丁三石之所以前期完全不接招,他是擔心,神舟付的介入會破壞網難自有的實卡渠道,這涉及神舟付所處市場存在的必要性。”
見吳楚之略有所悟的樣子,斯文森繼續說著,“在神舟付出現之前,游戲公司以發行自己的點卡為主。
通過總代理、分代理一家家地批出去,早期各大網吧就是勝達、網難等公司的終端渠道。
但是這存在兩個問題,一是網點滲透率還是太低,真正能將游戲點卡發行到華國幾十萬、上百萬個報亭不太容易;
二是對于代理商而言風險太大,總代理一下子要拿出大筆的預付款來買點卡,萬一這個游戲火不起來,怎么辦
所以真正有能力發行自己點卡的游戲公司屈指可數,當然企鵝、網難、勝達另當別論。
反之,手機充值卡的滲透率要高得多。
2007年,華國整個游戲行業的收入是60億元,而三大運營商一年的話費收入超過1萬億元。
相比之下,話費充值卡的滲透率和普及度與游戲點卡的市場差距很大。
所以,游戲公司在自建渠道的同時,也會選擇與神舟付這樣的第三方支付工具合作,這就是神舟付存在的合理性。”
吳楚之點了點頭,這點他理解了。
對強勢的大公司還可以采取適當的讓利,有了賬期優勢,再加上特定人群的購買因素,只要和電信運營商的渠道費存在一點點價差,大公司入局的可能性非常高。
對小的游戲公司就更是如此了,神舟付還具備他們不具有的銷售網點優勢。
“第二個漏洞,這個模式太過簡單,可復制性很強。賺錢的東西不管從哪個角度都有人來搶。
當神州付不再是行業內唯一的玩家,也面臨著競爭的壓力,其毛利一定會隨著價格戰的開展快速下降。”
面對吳楚之問出的第二個問題,斯文森笑了,“確實如此。這個模式說穿了一錢不值,就是一個穩定的無風險套利。
只要左右手的資源一直處于需求大于供給,這個模式就能一直持續下去。”
說罷,他頓了頓,大笑了起來,“小子,你別忘了,這是基于互聯網的商業模式。
在互聯網的前提下,有句話叫做‘贏家通吃’。
當你和游戲公司建立起穩定的合作時,別人想要更換你,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你只要熬過那段時間,整個市場都是你的。
這個模式我們現在看起來很是簡單,但真正能夠在外面將這模式看懂的,少之又少。
不然當年也不會出現IDG那一幫人,幾個月都弄不明白的情況。
何況,你是傻子嗎?悶聲發大財不好嗎?
當年的神舟付便是如此,運行了好幾年,都沒人看明白他們是怎么玩兒的。
直到他們上市。
而我個人認為神舟付最大的敗筆,就是上市。
上市他必須要將交易模式說清楚,白紙黑字下,這個模式也就不神秘了,被公之于眾。
于是后面才出現了競爭者,復制者,導致他的毛利下降。
當然,我也必須承認一點,上市這也是當時我的訴求。
他不上市,我沒法退出,也就沒法將我的收益快速高溢價的變現。
但你不同,你壓根不存在投資人,沒有成為公眾公司的顧慮,可以長久的玩下去。
雖然,十幾年后,你會被手機支付和實名認證給徹底打敗。
但是你又不損失什么,該掙的都掙了,這個模式也不是重資產的方向。”
斯文森也不得不承認,吳楚之其實天生就比孫海濤更適合做這個模式。
孫海濤的短板在于前期的資金和需求資源都不足。
而吳楚之壓根就不存在這個困難,無論是天晶公司的流水還是自拍桿隨后的收入,都可以在其發展中提供助力。
而需求資源也可以通過他便宜岳父秦援朝那邊,迅速的打開局面。
吳楚之心悅誠服的點了點頭,“那現在的問題就是技術問題了。我得構架一個完整、可靠的交易系統。”
話音剛落,吳楚之的手機便響了起來。
望著屏幕上面閃爍的‘孔昊’姓名,他和斯文森都笑了起來。
一個在平行時空能牽頭做出萬物互聯系統的天才程序猿,做這玩意兒,不是跟玩似的。
“行了,我回去補眠去了,剩下的是你自己的事了。”斯文森中斷了鏈接。
吳楚之接起了電話,告訴孔昊地址后,便坐在位置上等待著。
華清大學,他又進不去,麥當勞里面吹空調不香嗎?
手串里的金色小人,惆悵的盤坐在空中,表情郁郁的看著外面的一切。
斯文森包藏的禍心他倒是沒有看出來,壓根兒沒往那邊想。
他擔心的是,外面的吳楚之搞這個玩意兒,會打開一個潘多拉魔盒。
神舟付,其實就是一個數字產品的分銷平臺,而且其模式本身就天生帶有地下灰色的成分。
它解決的痛點是什么?
撮合了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市場上的人群,和本不應該售賣給這部分人群的產品的交易。
最簡單最直觀的例子,就是使得未成年人獲得了一個向游戲充值的渠道。
而這個渠道的本身,卻不僅僅可以用在游戲的充值上面。
相比起其他的用途,游戲,可能是它危害性最小的一個方面了。
比如某些邪惡網站或者軟件,其用戶的付費也是通過這個方式,只不過更加隱秘。
但無論套了多少架構,其核心架構還是通過手機話費來實現搭橋。
金色小人想起了一個老熟人。
那個被他逼上絕路最終滔海自盡的世叔,顏義山。
這個模式,如果被掌握了大量手機號碼和話費資源的卡商得到,像顏義山這種人,是可以玩出花來。
比如暗網的資金來源。
通過一頭在內一頭在外的交易模式,資金很容易流出到境外地下黑莊中。
金色小人認為有些錢是不能賺的,比如這個神舟付。
但他現在也沒辦法阻止,無論是外面那個吳楚之對他的信任,還是自身實力,他遠遠比不上斯文森。
此刻門口走進來一個大男孩,金色小人只能無力的看著這一切的發生。
不過此時的孔昊,卻把吳楚之嚇了一跳。
唏噓的胡茬子、雞窩似的頭發,一臉寫滿了憔悴。
最關鍵的是,眼睛里沒有了光。
“昊昊,你爪子了哦?”吳楚之塞過去一杯快樂肥宅水。
這是孔昊的最愛,不過此時的他貌似沒什么心情。
孔昊沉默了一會,一絲淡淡苦意出現在他的嘴角,“楚楚,我要退出基地班了。”
吳楚之聞言蹙起了眉頭,“怎么回事?上次我不是還聽你說,你在做一個什么光子前瞻試驗?被退了?”
基地班是末位淘汰制,孔昊是大二完畢時替補進去的,但他一直處于中流位置,要退了也輪不上他啊。
孔昊白了他一眼,“光電子!不是光子!是基于光電子研究的基礎在石墨烯材料上的聚合物電光調制器!
就是帶寬可以達到……算了!跟你這個文科生也解釋不清楚!”
看著一臉懵逼的吳楚之,孔昊撇了撇嘴,自己也是醉了,和一個純粹外行講這個做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基地班現在主要的研究方向和資源,全部傾斜在量子計算機物理裝置上面……”
見吳楚之眼神都渙散起來了,孔昊嘆了一口氣,“好吧,這樣說吧,我的長項是軟件,基地班現在要玩硬件。
雖然說這是一個軟硬件結合的學科,但是我的長處發揮不出來,所以我決定退出基地班。”
吳楚之皺起了眉頭,一臉的不解,“這不是好事嗎?干嘛愁眉苦臉的?
你沒有去盲從,而是朝著自己的人生方向去走,我覺得這是個值得慶賀的事情。”
“名聲有點不好聽,畢竟是從基地班回到普通班上。”孔昊聳了聳肩膀。
吳楚之無語的瞪了他一眼,“死要面子活受……不對!你要個鬼的面子!你娃有事瞞著我!”
他突然反應了過來。
作為他吳楚之不是親兄弟的兄弟,孔昊會要臉?
開什么國際玩笑!
而且吳楚之對孔昊的心理素質也是極其佩服的。
那年高考,孔昊實際上已經拿到了華清大學的保送函,他參加高考的唯一目的便是拿到狀元。
在孔昊眼里,狀元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也有這個底氣,考前的三次診斷考試,他甩開第二名至少10分。
換句話說,第二名和他已經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學生,無論競賽還是考試,孔昊都是那一屆的絕對霸主。
但是,同樣因為高考考場聽力設備故障,孔昊丟了18分,而當年的理科狀元,也只比他高4分而已。
在那年前往華清大學報到的火車上,那位理科狀元,還專門越過幾節車廂,拿著基地班的錄取通知書來嘲笑孔昊。
孔昊沒說什么。
于是,在基地班的替補時,孔昊替補掉了那位狀元。
這種心理素質,會怕丟臉?
孔昊頓時垮下了肩膀,“楚楚,快救救我,我好像失戀了。兮兮姐已經一個月不理我了。”
吳楚之拍了拍額頭,一臉無語的看著他。
作為學生,孔昊可以算是五邊形戰士,唯一短腿的,只有體育。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任誰有個哮喘的毛病,這體育都不可能有多好。
當然,如果說把整個考量拉長到人生的角度來看,孔昊還得短腿一條邊。
情商。
仿佛是智商方面用完了所有的天賦點,在情商方面,孔昊非常的感人。
特別是感情方面。
當然,也可能是讀書年齡小了點,84年3月出生的孔昊,在同年級里面永遠是最小那個。
小了別人至少一歲,就注定了他在班上,永遠是那個弟弟。
無論男生還是女生,甚至是老師,都把這個讀書聰慧的孩子,當做家庭里的幺兒一樣看待。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孔昊,學生時代,哪里會有情感上的經歷?
所以,當他遇見自己喜歡的女生時,是完全的手足無措。
“拜托!清醒點,你戀愛都沒談過,哪來的失戀!”吳楚之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著孔昊。
特喵的!姓孔的都是這樣吧,跟他宿舍里的老幺孔子騫一個德性。
明明只是暗戀而已。
不過孔昊和孔子騫是完全兩回事。
孔子騫是完全的單相思。
而孔昊則是和對方互有好感,只是一直沒捅破。
“說說吧,你這次又怎么把那個兮兮姐給惹到的。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
吳楚之有些無奈。
知道平行時空的兩世經歷后,他總覺得他就是一個工具人,專門來拯救身邊人的。
特別是孔昊。
仿佛他才是真正的男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