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大殿外面傳來小泥兒的叫嚷吵鬧聲。
「哇哦,老龜,你終于晉級六階了,哈哈哈,好,好,從今往后,你就是本王座下第一妖王打手,瞧誰不順眼,從背后揍他丫的。」小泥兒沖出數十里,繞著笑得謙卑的龜不動不停轉圈圈,囂張聲音聽著很欠扁。
龜不動滿心的感激,一絲不茍行禮,請安問好。
他算是沾了鯉王的光熬出頭了。
若是沒有那次跟著去延淵秘境歷險賺積功德,沒有鯉王被楊水蘭騙進陌嶺幽境前又交給他的一大塊龍骨,他還真難順利破境達成心愿。
下界他待膩味了,能飛升去上界修煉,期盼已久。
觀主、土堃、閭子進做完早課出殿,與龜不動閑話片刻,等到早些年晉級六階的陳青橋趕來,既然答應前去調停矛盾,當然自身實力要過硬。
所謂「力微休負重,言輕莫勸人」是也。
一行沒有再耽誤,啟程往西南方向飛去。
途徑比翼峰附近,神出鬼沒的游老頭突然出現,加入隊伍中來,更加熱鬧了。
小泥兒肩頭馱著一個巴掌大的火紅小人,是在離火珠內修煉多年的小火所化,她一路與小火玩鬧不亦樂乎,口中不饒人與游老頭斗幾句嘴,突然道:「觀主老爺,咱們順道拐去柳枝河,瞧瞧姓楊的娘娘。」
她還記掛娘娘沒有晉級,她離家出走不知多少次,從來不記自家娘娘的隔夜仇。
都怪姑爺惹得娘娘分心,陪伴著東奔西跑耽誤了近百年時光。要不然以娘娘的資質,手中有一顆三百年份朱果,早就應該沖關破境了。
「前些天樂子傳訊,你家娘娘順利晉級六階,目前在閉關穩固修為,咱們不宜前去打擾,等水蘭出關再說。」
土堃笑著說道,他故意等小泥兒問起才告訴。
各有各的緣法際遇,楊水蘭算是趕上趟了,后面二十年能多做點準備。
「你們……太過分了,都是壞人!」
小泥兒尖細牙齒呲出來,翻著筋斗與小火跑去最前面,她太高興了,可一想到二十年后,將要千年見不到傻妞兒和胡羌兒他們,天各一方,又有些小小失落。
她希望玩伴越多越好,還要都聽她的。
觀主、土堃幾人哈哈大笑。
陳青橋無辜中槍,道:「小泥兒,你錯怪我了,我與他們真不是一伙的。」
「嘁,這話說出來誰信?你們就是一伙,都是壞人。」
小泥兒堅決地要冤枉正派的陳觀主,安上壞人頭銜,然后一棍子打一片,多省事兒。
「哈哈,老陳什么時候都和咱們一伙,濁者自濁,無須爭辯。」「對,做壞事怎能少得了老陳?」
閭子進和土堃使勁拉陳青橋下水,陳觀主哭笑不得,只得認了。一行飛到大海域上空,又匯合了趕到的趙竹兒,浩浩蕩蕩往南而去,八名六階高手出面,聲勢足矣。
南源大陸,龍尾河入海口。
相隔三十余里的河水兩岸,人族、妖族排兵布陣,嚴陣以待,雙方高手飛在空中,氣氛凝重,煞氣沖天。
河水中間的「飛流洲」,經過百余年沙土沉積,又形成了一定規模。
龍尾河神池青與一眾河伯、水妖,忐忑不安藏于遠處河水、海水分界位置,不敢怒,更不敢言,隨時準備往大海中逃命,不敢惹啊不敢惹。
池青河神不想參與兩族大戰,四十年間,他將縱貫南源大陸的龍尾河地盤一讓再讓,到現今退守以飛流洲為據點的百里之地,這些可惡的家伙還不肯放過,竟然將此地作為決戰場,真是氣煞他也。他一介小小的五階河神,不敢螂臂擋車,將要連最后一片棲身地盤都失
去,從此做一個居無定所的神祇,想想就悲從中來。
維持現有的金身,需要龐大香火。
地盤丟了,兩岸百姓信眾逃的逃,死的死,他拿什么熬過后面的二十年?
度日如年的感覺,他只想飛升考核早點到來。
「大……大人,有修士從北面海域包抄過來,咱們快走吧。」有四階河伯指向遠處空中,驚恐提醒沒有察覺的池青河神。池青河神忙看去,他驚喜地看到其中有幾個熟悉的身影,為首的正是當年在飛流洲閉關破境的張觀主,叮囑手下們回避藏進水中,他鉆出河水,腳尖沾水,行禮恭迎問候,卻也不敢將自身置于險地而遠離水面。
「池青拜見張道長,見過各位前輩!」
他暗自希望張觀主此次前來是為調解兩族矛盾,要不怎么來了八名他看不出修為的高手,一個個談笑風生,渾然不將數十里外的兩族對峙大軍放眼里的淡然。
「池青道友客氣,你且在水中回避一下,待我前去與他們談談。」張聞風笑著伸手虛扶,很善解人意道。
池青河神大喜,趕緊讓去一邊,待八人過去他再回水中。
飛臨飛流洲,張聞風環視一圈,朝兩邊河岸上空的人族、妖族高手們拱手道:「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諸位爭戰四十年,渾身血腥,孽業附體,就不想想二十年后怎么渡劫飛升大事?
聽張某一句勸,就此停手罷戰,各憑本事洗刷自身惡業,為飛升上界做準備,時間還來得及,若是你們執意要決一死戰,那就當張某沒來過,盡管請便!」
果然在靈氣潮漲末期進行大戰,是突破晉級六階的最快途徑。這才多少年,人族、妖族雙方已經各自涌現出七名六階高手,一個個戰力出眾,當然死掉的修士成千上萬。
一將功成萬骨枯,打仗順應了天道「取之于天,還之于地」的規則,奪他人氣運成就自身修為。
雖然殘忍血腥了點,卻是前人總結出來的不二法門。
然而也需要時間化解其中的惡業,不管是用國運、族運還是神道手段,一個不好將會造成渡劫不過而身隕道消,那樣就得不償失。游夢長暗中傳音提醒眾人:「齊棲腰間懸掛的黑色佩劍,便是惡名昭著的隕星劍,金行主殺伐,小心那個笑面虎偷襲。」
「放心,驢爺我盯著他,敢動手,老子削他。」
閭子進傳音回道。
東、西邊河岸上空十余修士和大妖紛紛拱手回禮。
「張觀主此言在理,飛升事大,戰事可化解,我荒木城愿意聽從張觀主勸誡,與人族和解停戰,現今就看其他兄弟怎么說?」
荒木城的黑波大妖粗聲大氣叫道。
其實雙方都已經打得精疲力盡,需要一個合適的臺階,當然其中有好戰之徒,興風作浪,希望為各自利益再打十年,造就更多部族高手出來。
與荒木城黑波大妖穿同一條褲子的另外兩位大妖忙附和,表示愿意停戰。
另有兩妖隨大流,打也行,停亦可。
一位名叫斑的豹妖想出頭反對,被提前得到信的閭子進暗中傳音威脅幾句,不敢出頭了,誰都不傻,仙靈觀來了八位高手調停,遠處海中還不知藏了多少好手?至少與趙竹兒形影不離的方白蘭肯定是來了。
真要是眾叛親離,下場可就不妙。
「我們妖族愿意聽從張觀主調停,就看對面人族怎么選擇。」黑波大妖商議著很快統一了口徑,大聲叫道。
他實在不想再打仗,死的部屬太多,終于將驢爺和張觀主一行請動,他擔心再打下去,妖族占不到便宜,甚至連自身都難保,因為他得到一些不利的消息。
后面排兵布陣的眾多妖修發出各種鬼哭狼
嚎的激動狂野叫聲,不愿送死打仗的畢竟占了多數,大勢所趨,好戰瘋子不占優,被淹沒其中掀不起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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