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海城。
月神在得到東皇太一的指示之后便動身離開蜃樓,前往有間客棧。
之前因為陸言在有間客棧說書的緣故,所以有間客棧的人氣極為火爆。
而前幾日陸言因為嬴政的事情突然離開,這就導致一連幾日客人們都處于沒有書聽的狀態。
這可就苦了庖丁,每天來吃飯的客人都要問他一個相同的問題,那就是陸言什么時候回來。
可是陸言走的時候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話,他也不知道陸言會在什么時候回來。
以至于這幾天庖丁不得不在客棧門口豎上一個牌子。
牌子上寫的東西也很簡單,就是一句“我什么都不知道”。
客人們看到這個牌子上的話,漸漸也就不再多問什么,這才讓庖丁長舒了一口氣。
當月神走進有間客棧的時候,客棧里并沒有多少客人。
她徑直走到一張桌前坐下,然后對店小二石蘭說道:“麻煩去告訴庖丁,月神來訪。”
石蘭深深的看了月神一眼。
她認得月神,那天晚上她親眼看到月神坐在車駕之中登上了蜃樓。
不過她并沒有在此時表露出什么,她轉身朝著后廚走去,很快就將庖丁請來。
庖丁看著月神呵呵一笑,問道:“這位客官想要吃點什么?”
月神搖了搖頭說道:“本座不是來吃飯的,勞煩丁掌柜去將墨家一眾統領請來,本座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聽到月神提起“墨家統領”這些敏感的字眼,庖丁的臉上沒有什么表情變化,心中卻是猛地一驚。
他呵呵一笑,說道:“這位客官在說什么?墨家統領?我怎么聽不懂呢?”
月神深深地看了庖丁一眼,說道:“你最好聽得懂。”
庖丁還是傻笑著說道:“這位客官如果只是隨便坐坐的話,那我就去后廚忙去了。”
說著庖丁就轉身朝著后廚走去。
他已經決定等下就派人去通知墨家一眾人立刻更換隱藏地點。
如果繼續留在那個村子里,他擔心陰陽家的人會找上門,那可真是太危險了。
月神看著庖丁準備離開的背影,忽然說道:“我知道陸言為什么會突然離開。”
庖丁聽到月神提起陸言,下意識的回頭看了月神一眼。
月神繼續說道:“始皇帝在前來桑海城的路上突發重病,滯留在沙丘行宮。”
“陸言突然離開就是去幫助始皇帝度過難關,為始皇帝送長生之術去了!”
聽到月神的話,庖丁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他們墨家是反秦斗士,一直以反抗大秦帝國的統治為己任。
如果要讓他們說出一個最痛恨最厭惡的人,那一定就是始皇帝嬴政。
如果陸言真的如同月神所說,送給嬴政一場長生的話。
這對于他們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月神看到庖丁臉上的神色變化,說道:“其實我們陰陽家一直都在和嬴政虛與委蛇。”
“我們和你們一樣,都是反秦斗士!”
庖丁聞言愣了一下,然后笑著說道:“什么反秦斗士,別開玩笑了。”
他寧愿相信扶蘇是反秦斗士,也絕不相信陰陽家會是反秦斗士。
陰陽家要真是反秦斗士,那當初攻破墨家機關城,害死他們的巨子燕丹的人又是誰?
在他看來,陰陽家這就是故意想要用這種方式將他們引誘出來,然后一網打盡。
他除非是腦袋壞掉了,否則怎么可能會上當!
月神看到庖丁并不相信自己,便說道:“我知道因為過去的一些事情,你不相信我們。”
“但是你現在可以去打聽,扶蘇已經下令在整個帝國通緝我們陰陽家弟子。”
“相信不久之后消息就會傳到桑海城。”
“但是等到那個時候的話,嬴政也許已經成功續命。”
“一旦讓嬴政獲得長生,到時候你們再想要推翻大秦帝國可就千難萬難了。”
就在月神說話時,外面忽然有一只機關鳥飛了進來。
這是墨家的傳信朱雀,唯有墨家人才會操縱。
看到這只傳信朱雀,庖丁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月神則是淡淡的說道:“物證在此,你還有什么好遮掩的呢?”
庖丁十分無奈的說道:“這破機關鳥,怎么飛到這里來了!”
以前的時候,傳信朱雀都是飛到庖丁的房間。
這一次卻是直接從大堂飛了進來,這不是擺明了要告訴別人他是墨家的人嘛!
眼見自己的身份已經被月神識破,庖丁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伸手將傳信朱雀拿過來,從中取出密件。
當看到密件上的內容之后,他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
因為密件上所寫正是月神先前所說的事情。
扶蘇已經下令在整個帝國通緝陰陽家弟子!
這密件來自班大師,應該不會有錯!
想到這些,庖丁不由得轉頭將目光看向月神,說道:“你說的居然都是真的!”
月神輕輕點頭說動:“本座從未欺騙過你。”
庖丁不解的問道:“既然如此,那當初你們陰陽家為什么要幫助帝國來迫害我們墨家?”
月神輕嘆一聲,說道:“嬴政并不是一個會輕易相信別人的人。”
“我們這么做只是為了取得嬴政的信任,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庖丁搖頭。
不管月神如何解釋,陰陽家聯合大秦帝國害死了他們墨家巨子燕丹是事實,不容辯駁。
也別跟他說什么這是苦肉計。
別人家苦肉計都是用在自己人身上。
他還從未見過在別人身上用苦肉計的!
月神也知道殺死巨子燕丹,毀掉墨家機關城的事情不好解釋。
所以她轉移話題說道:“我們陰陽家本已經完全取得嬴政的信任,得到了殺死嬴政的機會。”
“但是因為陸言的突然插手,所以我們不得不強行動手,也是因此才會和大秦帝國翻臉。”
“眼下我們兩家之間的舊賬可以暫且放下,破壞嬴政的長生大計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庖丁皺眉。
他忽然有些拿不準主意。
一方面他厭惡陰陽家,不愿意和陰陽家合作。
可是另一方面他同樣不想讓嬴政獲得長生。
眼下嬴政是他們墨家和陰陽家共同的敵人,可是如果要讓他因此就和陰陽家合作,他心里著實別扭的很。
月神看到庖丁還在猶豫,又說道:“時不我待,最多還有三天嬴政就要成功了,你們必須早做決斷!”
庖丁聞言咬了咬牙說道:“你就在這里等著!”
月神點頭說道:“好,我等你的消息!”
庖丁離開客棧之后便朝著桑海城外走去。
他這一路小心翼翼,提防著有人跟蹤自己。
還繞了很多小道,故意走了幾條錯路,然后此來到墨家一眾人隱居的地方。
此時眾人正在院子里,庖丁的到來很快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班大師看到庖丁到來,便問道:“丁胖子,你是因為陰陽家被通緝的事情才來的?”
盜跖說道:“陰陽家這就是活該,他們助紂為虐,沒想到自己也有被清算的一天吧!”
眾人聞言都是深以為然。
他們這段時間里可是在陰陽家的手中吃了不少的苦頭。
如今看到陰陽家變成喪家之犬,他們還是很開心的。
庖丁看著眾人說道:“剛才陰陽家的月神去了有間客棧,跟我說了一些事情。”
當庖丁將月神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告訴眾人之后,眾人的臉上都是露出吃驚之色。
陰陽家其實也是反秦斗士?
始皇帝嬴政病危?
陸言突然離開桑海城就是為了幫嬴政延壽?
眾人聽到這一個個消息,臉上都是露出震驚之色。
如果真的讓嬴政獲得長生的話,那對于他們而言可是天大的壞事!
高漸離蹙眉說道:“陰陽家一直潛伏在嬴政的身邊,通過迫害我們來獲得嬴政的信任?”
“這種解釋未免太過勉強了一些!他們縱然有千萬個理由,也絕不該將我們當做迫害的對象!”
雪女聞言深以為然的點頭。
如果陰陽家也是反秦斗士,那就應該和他們聯合起來對抗大秦帝國。
如果不是陰陽家一直在幫助大秦帝國的話,也許他們早就推翻了大秦帝國的殘暴統治!
月神的解釋聽起來有點意思,但是深究一番,就顯得極為蒼白無力。
大鐵錘十分憤怒的說道:“虧我還一直十分欽佩陸先生,沒想到他居然也選擇出手幫助嬴政!”
班大師也是十分不解,說道:“陸先生為何會對嬴政青睞有加?”
眾人聽到這個問題都是搖了搖頭。
庖丁看著沉默下來的眾人說道:“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按照月神所言此時嬴政就在沙丘行宮。”
“最多再有三天,嬴政就要得到長生了!”
眾人聞言臉色都是迅速變得極為嚴肅。
他們必須要阻止嬴政獲得長生。
但是問題的關鍵在于這些情報都是陰陽家帶來的。
而他們并不信任陰陽家。
誰知道這是不是陰陽家在配合大秦帝國演戲,想要引蛇出洞。
還是要小心為上。
高漸離略作思考,說道:“我們不能信任陰陽家,同時也不能讓嬴政獲得長生。”
“我們不如先趕路前往沙丘,在路上繼續打探消息。”
“如果陰陽家說的是真的,那我們就去沙丘行宮行刺嬴政!”
“如果陰陽家是在欺騙我們,那我們就趁勢轉移隱藏地點!”
眾人聽到高漸離的話都是輕輕點頭。
高漸離的提議倒是不錯。
這時蓋聶忽然搖頭說道:“你忘了蓉姑娘,她還在昏迷之中,我們要如何帶她一起走呢?”
眾人聞言都是微微一愣。
先前他們只是考慮陰陽家和嬴政的問題,忘記了他們這邊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傷員。
雪女提議道:“眼下儒家荀子正在為蓉姑娘治病,我們可以將蓉姑娘暫時托付給荀子照看。”
班大師點頭說道:“雪女的這個提議不錯。”
蓋聶沉默。
這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他沒有別的意見。
徐夫子又問道:“那天明和少羽他們呢?要帶著一起嗎?”
范增說道:“將他們兩個留在儒家太危險了,必須要帶著。”
項少羽是項氏一族的希望,決不能有任何閃失。
高漸離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立刻將蓉姑娘送到荀子那里,然后接上天明和少羽,即刻離開!”
很快,墨家眾人便行動起來。
而庖丁則是返回有間客棧,去見月神。
其實當時庖丁離開的時候,月神完全可以跟蹤庖丁去墨家隱居點。
但是她并沒有這么做,原因就在于如今他們之間并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如果她貿然跟上去,也許會令兩家之間本就不怎么好的關系變得更加惡劣。
所以思索再三,她還是決定在有間客棧等待庖丁回來。
她相信以墨家一眾人對嬴政的仇恨,一定會在最后做出正確的選擇!
就在月神思索下一步的行動計劃時,庖丁回來了。
他看著月神說道:“我們會有自己的行事計劃,不會和你們陰陽家合作的。”
他們和大秦帝國有仇。
和陰陽家同樣也有仇。
他們不會為了對付一個仇人就去聯合另外一個仇人。
等解決了最關鍵的嬴政之后,他們自然會回過頭來和陰陽家解決過往恩怨。
縱然最后落得一個身死道消的下場,也無怨無悔。
月神聽到庖丁的回答并不覺得意外。
她原本想要的就是墨家出手對付嬴政。
至于跟不跟他們陰陽家合作,那并不重要。
月神輕嘆一聲說道:“這樣也好,那我們兩家就各自行動,各自對付嬴政。”
“本座相信,即便我們兩家并不聯手,也一定可以鏟除嬴政這個禍害!”
庖丁深深地看了月神一眼,說道:“但愿吧。”
沙丘。
湘夫人利用隱咒和殺咒謀害嬴政的計劃失敗。
她本該立刻撤退,她也的確是這么做了,但是后來她又回來了。
因為她在離開的時候在地上看到了一個深坑。
然后她在這個深坑里看到了一具尸體。
屬于她的夫君,陰陽家土部長老湘君的尸體!
看著腦袋被砸爛,尸體也已經開始腐爛發愁的湘君,湘夫人悲痛欲絕!
她恨不得立刻自殺,然后追隨湘君去九泉之下團聚。
可是她不能就這么輕易的死去,她要為自己的夫君報仇雪恨!
所以她選擇回到沙丘行宮外,繼續等待動手的時機。
只是讓湘夫人沒想到的是,她會在今日等來一行讓她意想不到的人。
左護法星魂。
大司命。
少司命。
云中君徐福。
陰陽家高層居然都在今日來到了沙丘行宮!
湘夫人看著眾人,吃驚的問道:“你們居然都來了?”
星魂看著湘夫人說道:“你但凡爭氣一些,我們也不用辛辛苦苦大老遠跑到這里。”
聽到星魂這毫不客氣的話,湘夫人的臉色不禁變得有些難看。
以前她可以因為星魂左護法的身份對星魂禮讓三分。
但是如今她才死了丈夫,心情正是不好的時候。
星魂對她這樣冷嘲熱諷,著實是讓她十分惱火!
徐福看到湘夫人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便說道:“大家不要爭吵,眼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可千萬不要起內訌。”
說起來徐福也是有些頭疼。
星魂這張嘴不管是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都是特別的毒。
這也就是星魂的實力還算不錯,不然的話就憑這張嘴他早讓人給打死了。
說起來也幸虧星魂只是天人。
這要是讓星魂成了真仙的話,那星魂恐怕是真的要懟天懟地懟空氣了。
大司命轉頭看了一眼沙丘行宮的方向。
只是此時她并看不到沙丘行宮,能看到的只是沙丘行宮外面的八陣圖。
八陣圖中煙云繚繞,讓人看不真切,不過不用試也知道這陣法絕對不簡單。
“這就是陸言擺出來的陣法?”
星魂此時也將目光轉向了八陣圖。
湘夫人冷哼一聲說道:“沒錯,你要進去試試它的厲害嗎?”
星魂不屑一笑,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聽說用石頭擺陣的!在我看來,這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眾人聽到星魂的話,臉上神色都是有些微妙。
他們以前也并不是沒有和精通陣法的人打過交道。
那些陣法師擺陣大多是依靠特別的媒介。
比如說天地之力,又或者用特殊液體畫出的陣圖。
再比如就是以人為陣的戰陣。
這用石頭擺陣的確是第一次聽聞。
不過這畢竟是身為真仙的陸言親手布下的陣法,還是不容小覷的。
星魂上前一步,說道:“依我看,這陣法隨手可破!”
說話間,星魂一掌拍向那處于陣法最邊緣的一堆石頭。
他這一掌派過去,那堆石頭當即被打散,四分五裂,嘩啦啦散落一地。
眾人看到這一幕,臉上都是露出吃驚之色。
難不成這陣法真的就是障眼法,擺出來故意嚇唬人的?
星魂指著前方散落的石頭,說道:“看到了嗎?這東西就就是擺設而已!”
“待我進去看看情況,然后便將這石頭陣給他全拆了!”
說著星魂便邁步朝著八陣圖當中走去。
眾人見狀本想要勸阻,讓星魂小心。
可是星魂在邁步走進八陣圖之中,身影竟是眨眼間就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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