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太了解李文娟了，這么晚，她不可能一個人跑回家去，而且放著這么多美味佳肴，她豈能放過？
他輕咳一聲：“文娟，你走了的話，你點的宵夜，我一個人吃了啊！”
李文娟走了兩步，見他真的不動身，不由得駐足，轉身回來坐下：“才不便宜你一個人呢！”
王林呵呵笑道：“這就對了，生氣歸生氣，可不能和美味作對，是不是？”
一時，胡漢林端著燒烤上來了，和王林對了個眼色。
王林輕輕搖頭，表示此事沒戲，不用再說。
胡漢林點點頭，表示明白，又搖了搖頭，嘆聲可惜，這么好的姑娘啊，自家的兒子卻沒有緣分！
李文娟才不管他們，低頭吃起來：“喔，好吃，姐夫，你快吃，真的好吃。”
王林道：“剛才誰說要走來著？”
“哼，你還說！以后你再趕我走，我就再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的錯，吃吧！”
兩人吃過宵夜，買了單，起身離開。
“姐夫，你怎么知道有這么好的地方？以后你每天都帶我出來吃宵夜好不好？”
“每天？你不要命了？宵夜不能天天吃的。”
“小器！吃個宵夜還能要了我的命？我才不信。”
“道家有言，早飯為天食，午飯為人食，晚飯是鬼食。晚飯都是鬼食了，宵夜更是鬼食了，最好少吃或不吃，胃也是需要休息的。別一天吃個不停累壞了胃。”
“啊？鬼食？你別嚇我好不好！這大晚上的，你為什么要說鬼啊！你一說鬼，我看過的那些鬼片里的鬼，全跑到我腦海里來了。”李文娟緊緊拉住了王林的手。
“這么膽小，還看鬼片呢！”
兩人頭碰頭的說著話，冷不丁旁邊傳來一聲冷笑：“呵呵，花心鬼，又換對象了！”
王林一怔，看向街邊，只見一個夜宵攤，擺著一個燒烤架子，一個煤球爐上架著一支炒鍋，站在后面營業的主人正是趙衛國。
和趙衛國一起的，還有他妻子，兩人經營夫妻檔。
王林沉聲道：“趙衛國，你陰陽怪氣的，說誰呢？”
趙衛國還是不敢正面硬剛王林的，傲然說道：“你管我說誰呢？關你什么事？”
王林道：“趙衛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大鬧廠辦的事！你在背后罵過我的話，我都記著呢！你既然下了海，就好好做你的營生！別他瑪的再惹事！不然我要你好看！”
他這幾句話，是擰著眉頭、咬著牙齒冷哼出來的，威脅意味很濃，倒是唬住了趙衛國。
趙衛國翻了一下架子上的燒烤，眉頭輕輕跳動，他心里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嘟囔道：“你做得，我還說不得？”
王林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他猛的沖上前，一腳踢在那燒烤架子上。
“嘩啦！”一聲，那燒烤架子被王林一腳踹倒。
火紅的木炭冒著青煙，散落一地！
趙衛國唬了一跳，往后急退！
他躲閃不及，被幾塊木炭給燙到了衣服。
“王林，你要跟我打架是不是？來啊，我們今天就分個你死我活！”趙衛國也在氣頭上，捋了捋衣袖，指著王林叫陣。
他妻子劉京美正在串菜，聽到響聲，回頭一看，哎唷一聲，賠著笑臉，上前來說道：“這不是王林王副廠長嗎？你們是到這邊來吃宵夜吧？衛國，你怎么這么不小心？把燒烤架子都給弄倒了？”
趙衛國怒火中燒：“瞎了你的眼睛？你沒看到，這是王林踹倒的嗎？”
劉京美道：“就算是王副廠長不小心碰倒的，也沒什么嘛！也就幾塊木炭，幾串燒烤！沒事、沒事！”
趙衛國用力想將妻子搡開，但被她死死摁住。
兩夫妻倒先撕開了！
“衛國！你聽我說行不行！你這性子，到底改不改？這日子還過不過了！”劉京美暴喝一聲。
妻子的怒吼，把趙衛國給震住了，他憤怒的看著王林，眼睛里似能噴出火來。
劉京美使勁推開丈夫，對王林道：“王副廠長，對不起，我家衛國剛辭職下海，心情不好，多有得罪。還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見她如此，王林本來想大搞一氣的心思，也就淡了，心想趙衛國不咋的，倒是討了個識大體的老婆。
“嫂子，這燒烤架子，是我不小心碰倒的。”王林掏出錢包來，拿出兩百塊錢，放在旁邊桌子上，說道，“這是我賠償你們的。”
說完，他轉身就走。
李文娟看看趙衛國，再看看劉京美，兀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微一遲鈍，趕緊追上王林。
劉京美轉過身來，指著趙衛國道：“好端端的，你去招惹王副廠長做什么？你管他帶誰出來吃宵夜呢！跟你有關系嗎？”
“你干嘛拉住我？要不是你拉住我，我非打得他落花流水不可！”趙衛國咬了咬牙。
劉京美道：“就你現在這樣，你還逞能呢？丟了工作就算了，你還想得罪人不成？人家王林現在是副廠長！如日中天，你就不能讓著人家？”
“我憑什么讓著他？瑪的，這個過節，我遲早找回來！”趙衛國心氣難平。
“我警告你，我要是還想跟我過日子，還想要這個家，你就給我老實點！夾著尾巴做人！等你哪天真的發達了，你棲上枝頭變鳳凰了，你再要去抖威風，我也管不住你了！但是現在，你必須給我老老實實的做生意！和氣生財你懂不懂？”
“我、我咽不下這口氣！”趙衛國猛的蹲下身子，雙手捧著臉，哽咽得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姑娘，“憑什么開除我？我做錯了什么？”
“誰開除你了？不是你自己犯渾辭的職嗎？”
“是他們說要開除我，我氣不過才辭的職！不然我發神經啊？放著好好的班不上，大冷天的來這里擺攤喝西北風？當什么個體戶啊！你不知道個體戶低賤得很啊？誰瞧得起啊！”
“個體戶，不丟人！”劉京美拉起丈夫，說道，“衛國，只要能賺到錢，能過上好日子，我不嫌丟人！那么多個體戶都賺到了錢，相信我們也可以的。你要是實在丟不起這人，那你明天舍下面子，去求王副廠長，讓他招你回廠好了。”
“我去求王林？沒門！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趙衛國恨恨的道，“瑪的！下海就下海，我趙衛國一定要活出個樣子來！他王林不是挺能耐，挺會賺錢嗎？我要賺得比他更多！”
“這就對了，有了心氣，干什么不好使？別鬧了，大家都看笑話呢！你戴上手套，把架子扶起來，我把木炭夾進去，還能接著用。只是這幾串燒烤可惜了，還好，王林賠了我們兩百塊錢呢！這也算是我們的開門紅了！”
趙衛國沉聲說道：“京美，我趙衛國發誓，一定讓你過上富貴的生活！你等著瞧好了，王林今天加在我身上的屈辱，我以后一定加倍奉還！”
“別說了，快做事吧！客人還等著燒烤呢！”劉京美推開他，拿起火鉗來。
且說王林和李文娟走到車前，開門上車。
李文娟道：“姐夫，那男的是誰啊？你們為什么要打架？”
王林道：“他是我以前機修班的班長，我和他的積怨，由來已久，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反正你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就對了。”
“那肯定的！凡是姐夫的朋友，就是我李文娟的朋友，凡是姐夫的敵人，就是我李文娟的敵人！剛才那女的見機快，拉住了她男人，不然我就幫你一起打他們！”
“呵呵！”王林道，“這就叫做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啊！趙衛國妻子很能容忍，三言兩語，就消弭了一場血光之災！剛才我也是一時意氣用事，真打起來，誰又敢說一定能贏呢？”
李文娟道：“姐夫，你說得對，以后你再這般意氣用事，我也拉住你。”
王林笑道：“你又不是我的賢妻！你遲早是要嫁人的呢！”
“你又來了！”李文娟白了他一眼，“你就這么想把我嫁出去不成？”
“我不著急啊，你三十歲嫁人都行！”
“嗯！那我就三十歲再嫁人好了！或者我不嫁人也行，反正你會養我的是不是？”
“小孩子話！”
回到樓下，王林正要下車，呼機忽然響了起來。
他一看留言是：510，便知道是沈雪排練完了，喊他去電視臺接她呢！
“文娟，你先回去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啊？姐夫，你也不看看幾點了？你還出去呢？”
“我有事。”
“那我陪你一起去！”
“別鬧，這么晚了，你一個女生跟著我出去做什么？快回家。我看著你上樓我就走了，不然你害怕。快上去啊！”
“哼！不會是哪個狐貍精喊你過去吧？看把你急的！”
“對，就是我在外面養的狐貍精，她想我了呢！”
李文娟笑道：“才不會呢！什么樣的狐貍精，比我還漂亮？你對我都不動心，還能對外面的狐貍精動心？我才不相信呢！”
王林哈哈笑道：“文娟，我就喜歡你這股自信勁！太給力了！”
李文娟道：“好了，我回家了。你自己小心些啊，慢些開車，早些回來！別忘了，我和我姐都在家里等著你，對了，還有你的小寶寶也在等著你回來！”
“我知道。”王林拍拍她的手，“文娟，你真的懂事了。”
李文娟下了車，跑上樓道去了。
王林飛快的倒車，往電視臺方向開去。
晚上的街道，幾乎是空的，沒有行人和自行車，也沒有公交車，只有偶爾幾輛小車駛過。
王林腳踩油門！
加速！
此刻，電視臺大廳外面的臺階上，沈雪雙手抱胸，俏立在寒風中，她穿著毛線衣和小管牛仔褲，小高跟皮鞋，亭亭玉立，長發飄飄。
旁邊有幾個人，估計也是在等車的。
有個高大帥氣的男人，一直在和沈雪搭訕。
但沈雪神思不屬，一直在張望。
“沈雪同志，你今天的舞蹈，實在是太美了！”帥哥笑道，“這是我有史以來見過最美的舞蹈！真的有如荷花仙子，美不勝收。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見啊！”
“嗯？你說什么？”沈雪心不在焉的道。
“啊？”帥哥尷尬的抓了抓頭，“我們單位的車馬上就來接我們了，要不你跟我們一起走吧？讓司機大哥順便送你到家里就好了。”
“不需要，我朋友會來接我的。”
“這么晚了，你朋友還來接你啊？哎呀，這種地方，不好打車，不然我們幾個人拼個面的回家也好。哎，沈雪同志，你們歌舞團沒有車接送嗎？”
“我不知道，我不是跟歌舞團的同事一起來的。”
“你的同事好像都走了吧？”
“我不清楚。”
“沈雪同志……”
這時，沈雪看到王林的車子開了進來，她嫣然一笑，朝他揮了揮手，小跑過來。
王林推開車門，讓她上車。
“你來得好快啊！我剛打完電話下來，才等一會兒，你就到了。”沈雪笑道，“你是不是在來接我的路上啊？”
“呵呵，快還不好？讓你在外面喝西北風才好嗎？”王林笑道，“彩排得怎么樣？”
“一切順利。對我來說，只不過是換了一個舞臺而已。”
剛才搭訕的那個帥哥，看著沈雪上了一輛豪華轎車，不由得苦笑一聲。
旁邊有人輕聲說道：“還是美女好啊，有洋車接送！哎，付美芳，你怎么還沒走呢？你們團里接送的車已經走了！”
“我沒跟團里的同事一起走。”付美芳甩了甩秀發，“我男朋友會來接我的。”
“嘖嘖，美女就是好，個個都名花有主，而且個個男朋友都是有車！羨慕死我們了！”
付美芳看看時間，焦急的看向來路，卻不見有車過來。
王林倒好車，準備駛出大門。
沈雪道：“王林，你等等。”
她搖下車窗，探出頭，對付美芳道：“美芳，跟我們一起回去吧？這么晚了，建波不一定有空來接你呢！”
付美芳看看手表，再望望來路，微一遲疑。
沈雪道：“你早上是不是建波送來的啊？你們說好了晚上來接你的嗎？”
付美芳道：“我早上是他送來的，他也說好了晚上來接我的。不知道為什么這么晚還不來。”
王林心想，我早上明明看到你坐公交車過來的啊！
這女人，真是死要面子！
王林冷笑一聲，對沈雪道：“算了，她有人接送，我們走吧！”
沈雪低聲道：“等一下她，她和秦建波吵架了，兩人正鬧矛盾呢！她要面子，不想讓同事知道她沒有男朋友接送，所以沒坐團里的車回去。秦建波肯定不會來接她的！這么冷的天，打不到的士，她在外面非凍病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