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笨，東京。
租的酒店小型會議室里面。
季成望著一家家日笨大型銀行派過來的代表，為首的是三菱金融集團，其次則是住友銀行、櫻花銀行、第一勸業銀行、富士銀行、興業銀行、日聯控股等代表，他腦海中不停回憶早就準備好的演講稿內容。
憑他自己在日笨的影響力很難把這些銀行的人召集到一起，但季成和三菱集團有過友好合作，再加上他跟松下一家關系匪淺，在松下家族的幫忙之下，這才能把這些準備跟大通銀行、花旗銀行合作的銀行聚齊。
正在此時，坐在季成副手旁幫忙引薦眾多銀行的松下正行站起身對著眾人鞠了一躬，“謝謝諸位前輩給我父親面子受邀到場，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漂亮國華金資本老板季成。”
季成倒是沒有像松下正行一樣站起身來，而是坐在會議桌首座微笑著簡簡單單自我介紹了一句，“大家好，我是季成，相信大家對我的惡名有所耳聞吧？”
“哈哈。”
“季桑太幽默了。”
“我們自然對你的名字如雷貫耳。”
一眾人說笑著回應他。
季成在日笨普通民眾耳朵里可能沒什么名氣，但對于這些從事金融行業的人來說，他世界金融教父的名號很響亮，響亮到在場絕大多數金融圈大老都要仰望的地步，用如雷貫耳來形容絲毫不為過。
在場除了住友集團掌門人崛田壯三聽到季成有重要的事情親自趕過來旁聽外，其他基本都是副總級別的人，他們都很好奇，季成把大伙召集起來到底有多么重要的事情。
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季成也沒有含湖拖時間，開門見山說道：“我聽說最近大通銀行、花旗銀行牽頭找你們在場各家銀行長期貸款，金額少則七八億美元，多則十幾億美元，對吧？”
“是的。”崛田壯三頷首。
其他人也跟著點頭。
辛迪加貸款計劃因為其特殊性本來就要對外公開一系列貸款信息，比如包括牽頭銀行、經理銀行、副經理銀行、代理行和參與行等參與銀行的名單信息，又比如尋求報價、貸款的推銷、貸款協議等等。
自然，在場眾人對于季成知道這些信息并不意外。
看見眾人肯定的回復，季成嗯了一嗓子，拿起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然后在杯子放下觸及桌面的一瞬間，他語出驚人道：“我要你們拒絕貸款給他們！”
“啊？”
“要我們拒絕貸款？”
眾多銀行副總都傻了，哪怕是崛田壯三這位季成的老熟人也被這句話弄得險些暈過去，人家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送業務上門，讓他們未來二十年都能賺到巨額利息，憑什么你一句話就讓大家不放款？
松下正行同樣被嚇了一跳，以為季成說錯話了，趕緊提醒道：“季桑？”
“我知道我在說什么。”季成擺擺手，然后又一次目光鎮定看向眼前這群日笨銀行的高管們，“你們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要求你們拒絕給大通銀行、花旗銀行牽頭的辛迪加貸款計劃放款吧？”
櫻花銀行日后總裁、如今還是副總的橫田昭義道：“是的，我聽到季君你這句話十分的震驚，不明白這話什么意思。”
其他幾人也是一樣的反應，臉上充滿了迷惑。
季成不慌不忙地說道：“在解釋為什么讓你們別放款給他們之前，我先問一個關鍵問題，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牽頭這次辛迪加貸款計劃，并沒有邀請你們在場任何一家銀行或者金融機構加入經理銀行吧？”
第一勸業銀行副總杉田力之道：“是的，我們都是參與行怎么了？”
季成笑了起來，“辛迪加貸款計劃一般分為牽頭銀行、經理銀行、副經理行、代理行和參與行，相信大家都從事金融行業不會不知曉，那么，你們應該也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辛迪加貸款計劃當中牽頭銀行和經理銀行才是最重要的，我沒有說錯吧？”
眾人微微全點頭回應。
辛迪加貸款計劃中牽頭銀行是一筆銀團貸款的發起人和領導者，由它出面組織經理銀行團，代表其他貸款參與人和借款人談判、磋商和起草貸款協議草桉。當然，牽頭銀行和借款人之間只存在契約關系，即受其委托組織貸款辛迪加，并不代表借款人與其他貸款銀行簽訂協議。
而經理銀行則是參與貸款辛迪加的組織和管理，地位次于牽頭銀行，起輔助作用和牽頭銀行一起組織經理銀行團，對借款人包銷貸款。
“所以你們其中甚至沒有一家銀行或者金融機構成為副經理行或者代理行，只是參與行？”季成再次反問了一句。
“沒有。”
“只是參與行。”
所有人都搖頭苦笑，他們已經意識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了。
副經理行一般不參加貸款辛迪加的組織管理、貸款包銷。這些銀行因為提供了較大份額的資金，或者與借款人有密切關系，又或者在國際金融市場享有良好的聲譽有助于貸款籌資等等。
但有一點，副經理行對資金的審查力度遠遠比參與行來得高很多。
另外，代理行則是在貸款協議簽訂至貸款本息全部償清的整個貸款期間里代表貸款辛迪加的全體參與人和借款人保持聯系，并負責在貸款期間發生的與貸款有關事宜。
那么參與行在辛迪加貸款中扮演什么角色呢？
顧名思義，它只是參與者，在貸款中只提供資金，并不參與辛迪加的經營和包銷，甚至連審查資金動向都要經過代理行才能知曉。
大家一開始沒意識到這個問題，畢竟他們并非一起參與的貸款談判，而是被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方面“逐個擊破”，不互相知曉扮演的角色，一直到整個辛迪加貸款計劃快要完成時，他們這才知道其他人在這次貸款中的角色。
這么多赫赫有名、在國際上聲譽良好的日笨銀行都沒有獲得一點權利，只是參與提供資金嗎？
這些銀行的副總們正是因為如此產生了疑慮，感覺這次貸款有些蹊蹺。
“很好，既然你們都只是參與行，那接下來的話我就好說了。”季成緩緩站起了身子，“我先給你們介紹一下你們這次貸款的對象，美聯航新任董事會主席韋聯到底是什么來路。”
“他不就是美聯航的新任董事會主席嗎？”崛田壯三愣了一下道。
其他人也被說的迷惑了。
“是的，他是美聯航新任董事會主席，但他實際上是一名投機者！”季成沒有說韋聯這家伙是洛克菲勒家族和花旗財團的人，此次反收購美聯航也是洛克菲勒家族和花旗財團的主意，因為這些信息都是他從現代社會搜集來的，目前說給這些人聽他們也不會信。
在現代社會那邊，洛克菲勒家族單獨或者與其他財團控制著漂亮國諸多航空公司，例如美聯航、泛美航空、漂亮國航空、環球航空和東方航空等公司。
洛克菲勒家族之所以能夠獲得美聯航掌控權，靠的正是韋聯這枚棋子。
“投機者？”松下正行都有點聽不懂了。
“沒錯，他就是一名投機者！”季成斬釘截鐵說道，然后一拍手，“我這里有一份美聯航總資產和年營收數據報告，請你們仔細看一下，有沒有發現什么問題。”
說著，旁邊的助手把他手旁的報告分發下去。
眾人拿到報告之后都看了過去。
季成并沒有停止講訴，“美聯航如今總資產約四十五億美元，它去年營收一百一十六億美元，凈利潤兩億四千五百萬美元，而如今他卻要憑借抵押美聯航杠桿貸款七十二點五億美元，按照國際慣例辛迪加約百分之六左右的年利率計算，七十二點五億美元每年需要支付四點三五億美元，請問，一個公司每年的利潤都不夠償還貸款利息，更別說貸款本金，如果一旦發生意外，你們的錢該如何收回？”
“呵呵，這點我們自然考慮到了。”崛田壯三難得開口吐露道：“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在前來游說的時候就承諾過了，到時會替美聯航發行企業債券籌資，專門用來償還利息。”
確實，按照美聯航目前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支付利息，但發行垃圾債券就不一樣了，不僅可以快速籌集到一定比例的資金用來償還辛迪加的利息，還能讓美聯航資金緩過勁來。
實際上按照美聯航目前的營收增長率，一旦反收購完成的話，只要有五年時間緩沖，那么償還這筆巨額貸款的利息不會成問題。
因為這種銀團貸款本金一般都是最后償還的，所以他們壓根沒想過要不回本金，很簡單一個道理，一般收購中的負債主要由收購方的自有資金或其他資產償還，而杠桿收購中引起的負債主要依靠被收購企業今后內部產生的經營效益、結合有選擇地出售一些原有資產進行償還，投資者的資金只在其中占很小的部分，通常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
即，只要韋聯拿得出利息就不可能償還不了本金。
所以大家很放心。
“呵呵，那我如果告訴你們漂亮國垃圾債券市場即將崩潰了呢？”季成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如果垃圾債券市場崩潰，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有沒有承諾過其他籌資還利息的方案？”
“垃圾債券市場即將崩潰？”橫田昭義不信道：“怎么可能？你之前不還讓米爾肯利用垃圾債券籌資了好幾十億美元嗎？”
“就是。”
“垃圾債券存在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崩潰？”
大家都露出質疑神色。
季成來之前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局面，他不慌不忙地又拿出一份份數據報告，“我這里有關于今年以來漂亮國垃圾債券違約的一系列信息，你們可以看看。”
他一邊讓助手把數據報告遞給眾人的同時又繼續說下去，“我為什么說漂亮國垃圾債券市場即將崩潰了呢？有兩個重要的信號。”
眾人一邊看數據報告一邊側耳傾聽。
季成緩緩走到崛田壯三旁邊，“第一個信號就是垃圾債券之父米爾肯早在今年三四月份就被提起公訴，其中提起的公訴中包括九十八條證券欺詐罪狀，問題最嚴重的則是股票頭寸、幫助委托人逃稅、隱藏會計記錄等等，但里面不包含任何一項內幕交易、操縱股價等，你們看出什么問題了嗎？”
“有人要搞他！”崛田壯三第一個反應過來。
“沒錯，有人搞他。”季成微微頷首，繼續說道：“那么你們想過沒有，到底是誰搞他，又為什么要搞死他呢？”
這個問題大家不用想都知道，很簡單一點，發行垃圾債券絕大多數是為了杠桿收購，而杠桿收購則是以小博大，往往會上演蛇吞鯨收購，比如我就一百塊錢，但是可以利用垃圾債券買到一萬塊錢的東西，如果這樣東西經營得好，以后價值也許會變成兩萬塊，但如果經營不好該怎么償還巨額債務？直接宣布破產保護唄。
這給眾多小資本家提供了壯大自身的好機會，同時也損害到了漂亮國政府以及各大財團利益。
那么誰要搞米爾肯基本上就一目了然了。
沒錯，就是真正掌控漂亮國命脈的那群大老們！
這群大老們明面上是要搞死米爾肯，實際上則是要搞死垃圾債券市場，不讓那些小資本家們有機會損害自身利益。
這么強大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別說米爾肯了，哪怕十個米爾肯撂一起都不可能抵擋住攻勢，所以從這一點能看出，垃圾債券已及及可危。
季成又向前走了幾步，“你們默不作聲應該想到是誰和為什么要搞米爾肯了，我就不過多闡述了。”停頓了一下，“那么我們來說說第二個垃圾債券市場必定崩盤的原因，請看手里的報告。”
大家又低下頭觀看。
季成對這些數據早就了如指掌，直接開口把報告里的數據報了出來，“根據統計，自從一九八七年全球股災爆發，市場不景氣下債券質量越來越差，發行公司違約情況愈發嚴厲，不說其他年份，光今年前八個月就出現了價值四十億美元的垃圾債券被違約和延期償付，而就在前兩天，加拿大企業家羅伯.甘皮奧在一九八八年靠著垃圾債券收購了聯邦百貨，本來應該打造一個零售王國，可是他卻違約了，企業在這兩三天時間之內股票價格出現了兩個百分點的異常收益，而正是因為如此，漂亮國垃圾債券基差從五百個基點上升到了七百個基點，你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眾人當然知道意味著什么，不出意外，確實就想季成剛才所說的那樣，垃圾債券市場恐怕即將要崩盤。
“垃圾債券市場現在就像是一個裝火藥的桶，每新增添一筆垃圾債券就等于往桶里扔了一把火藥。”季成已經走到會議桌另一端面前了，他忽然停了下來，然后意味深長地看著眾人，“火藥已經積累到一定地步，你們說如果這時候有人往里扔一把火，火藥桶會怎么樣呢？”
崛田壯三正要開口。
突然，季成勐地一拍桌子，嘴里發出“彭”的一聲，“會被引爆的！”
是啊。
會被引爆的。
眾人聽得心里沉甸甸的，他們都知道季成所說的一切和提供的數據都是真實的，那么，按照這個分析，垃圾債券被引爆恐怕也近在遲尺了，缺的只是一把火而已。
可惜他們并不知道，引爆垃圾債券市場崩盤的那把火并不是別人，而是他們這群日笨銀行。
按照季成從現代社會搜集到的信息，只要這些日笨銀行拒絕給花旗銀行和大通銀行牽頭的辛迪加貸款計劃貸款，那么垃圾債券市場將被徹底引爆一路爆發崩盤！
看到眾人都不吭聲了，季成又緩緩朝著自己原來的座位走了過去，“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你們覺得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發行垃圾債券能替韋聯籌集到償還巨額利息的資金嗎？”
“不能。”崛田壯三苦笑搖頭。
杉田力之也露出凝重的神色，“我說我們日笨這么多優秀的銀行，為什么不能成為這次大通銀行和花旗銀行牽頭的辛迪加貸款計劃中的經理銀行，原來他們也看出問題了，生怕我們發現不肯出資貸款，所以只讓參與。”
季成順勢在椅子上坐下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所以我好心好意來提醒你們不用出資，至于聽不聽是你們的事。”
橫田昭義目光炯炯看來，“我暫時還沒發確定公司要不要出資，但我想問季先生一句，你不可能那么好心千里迢迢跑過來提醒我們吧？你……有什么目的？”
是啊。
你有什么目的？
大家都朝著季成看去。
季成笑了起來，他知道這群人都是聰明人，靠在椅子上澹澹地說道：“很簡單，我要你們把這筆原本該借給韋聯的錢，借給華金資本！”
嗯，好吧，其實這只是計劃不太重要的一環，能成功最好，季成就可以拿著日笨人借給自己的錢，在未來日笨股市崩盤的時候瘋狂攻打了，等于用敵人的劍斬敵人。
不能成功也不礙事。
最多就是資金少點，在日笨股災上少賺點。
當然了，季成內心還是希望能從這群日笨銀行手里拿到巨額貸款的，他饒有興致地想著，如果自己真的從這些日笨銀行拿到足夠多的錢，回頭再用這些錢趁著日笨股災攻擊日笨股市，自己會不會成為日笨公敵？
嗯，一定會的吧。
不過那有怎么樣呢？
季成從來都小日子沒什么好感，他甚至覺得如果能成為小日子全民公敵是作為華夏人的榮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