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天殿,易青羊凝視著手中的情報,頗為緊迫地驚聲道:“天尊,邪君于洛水之上現身了。他似乎和您的那位后輩有所爭鋒,不分勝敗,各有所傷。如今之時,無論是那朝堂之上,還是那江湖之中,甚至那走卒販夫匯聚的書巷茶樓之間,也皆是對于您的討論。”
他的眸間有著諸多的不安閃爍:“或許,那幫幽冥厲鬼也是知曉了您的存在。”
陳休悠然一笑,眸子望向了那渺遠的天際,“一切如我所料,皆是在我掌握之中。”
言語之間,他緩緩抬手,似是將浩瀚天地盡入掌中,意味深長地道:“江湖四君,這是夜影閣的王牌!也是那幾位隱匿于幕后者的最后手牌!一旦,江湖四君失守,祂們將無人可用,必須親自降臨!”
“可是,幽冥邪祟有噬魂奪魄之神通.”易青羊的話語間尚有不安和擔憂。
“易青羊,你應該知曉此方天地之外,是何等模樣吧?”清冽而平靜的話語悄然響起,易青羊的眸子陡然一顫。
他的瞳孔深處,那似是為億萬邪祟封鎖的星辰再度浮現。
易青羊的拳頭下意思地握住,咬牙艱難道:“這方天地,孤身飄蕩于寂滅宇宙之中,四方虛空之中,皆是堪比天仙的厲鬼之王!”
他微微低頭,話語間多了幾分無奈和悲涼:“淌若無有天尊降世,我怕是已然近乎絕望!”
“證道天仙,即有彈指湮滅星辰大日之神威。縱然此世天地浩瀚,廣袤無垠,但在絕代天仙的眸間,亦如滄海之粟,唾手可滅!那么,問題出現了!為何諸多環伺于虛空,蠢蠢欲動的幽冥厲鬼,無有動手?”陳休淡漠開口,話語清寒,似是九幽的寒泉,讓易青羊的眸子微之一顫!
他呢喃著道:“這是身在局中,看不真切啊!它們無有動手,絕非是心懷慈悲之意,只可能是此方天地之中存在著特殊的法理,阻攔了它們的真身降臨!”
“沒錯。這份力量,不僅將天穹之外的幽冥厲鬼徹底攔截,更是讓此間大世之中的諸位造化境大神通者被迫隱匿于幕后,近乎于被鎮壓!如此霸道絕倫的力量,近乎改寫了天地的規則,這是那半卷武神典不可能達到的層次。”陳休緩緩開口,眸間有著幽深之意閃爍,話語低沉:“這,也是那幾位造化境同道即使被鎮壓,也心甘情愿彌留于此的真正原因——足以鎮壓造化境大神通者的力量!”
“這,也是此間大族得以萬古存活至今的真正原因!”
陳休緩緩昂首,他直視著天宇之外的邪神,五指微微合攏,天地間的風云陡然聚合。
星空之中的龐大身影轟然寂滅!
龐大的身軀如煙花般綻放,血腥而瑰麗的玫瑰綻放于天際,諸多的殘骸如流星般墜落。
這時,易青羊注意到,那般蘊含著陰邪之意的斷肢殘骸,在即將沒入大齊天際的那一刻,徹底被火光吞噬,化為了塵埃。
偌大的星球之外,有著恍若虛無般的光明壁壘屹立。
縱然是天仙境的厲鬼之軀,都無法撼動這份壁壘分毫!
“天尊,青羊心中還有不解。”易青羊的眉頭緊鎖,“既然如此,那幾位造化境大神通者為何不親自動手?以祂們的神通,湮滅滄海眾生不過須臾,為何沒有選擇動手?是有所忌憚嗎?”
陳休的話語間多了幾分戲謔:“這個你說對了,就是因為恐懼!”
他怪笑著道:“此方壁壘足以壓制造化境大神通者,那么于此間布局者,定然也是造化境!造化之戰,諸天皆知,九天皆聞!一旦祂們現身于紅塵之中,為守護此世的大神通者察覺,那定然有大戰起!戰火燃起的那一刻,這里的一切便再也無法隱瞞,將公之于諸天萬界!祂們想要獨吞此世的霸道力量,所以選擇了隱匿行動!”
“而因為這方壁壘的存在,以至天外幽冥無法入局,世間厲鬼皆為無上神力鎮壓,那幾位造化境大神通者又無法親自現身,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祂們選擇了培植人間勢力以作耳目。那座夜影閣,或許便是祂們干涉人間的‘手腳’!而今之際,江湖四君已然出手,證明那夜影閣也再無可用之人!一旦這所謂的四君都徹底失敗,那意味著,幕后者定然會親自降臨!因為,在我此前的諸多布局之下,祂們只會覺得陸仙到達皇城,會有無比不妙之事發生。”陳休冷笑著開口,話語間多了幾分嗜血和陰冷,“一旦祂們徹底現身,那即是休斬邪屠鬼之日!”
原來如此!
易青羊忍不住吞了唾沫。
這就是造化境的博弈嗎?
看似平淡,似則步步為營,殺擊無量!
這是真正的一著不慎,即將滿盤皆輸的博弈啊!
行過大門,走進了皇城前的驛站之中,陸仙等待著明日入皇城,而蕭龍象和劍九則是選擇了踏入城市。
此間之街道縱橫相交,成棋盤狀。
這時,有著微風吹過,掠起遠處淡白的茶旌!
砰——
驚堂木之聲響起,回蕩于空曠樓閣之間。
劍九難得掠起幾分笑意,饒有興趣地道:“今日說書先生的主角,應該是你。”
“我?”蕭龍象微微眨眼。
“洛水之戰,驚天地,泣鬼神,誰人不想知曉其中萬般的細節?邪君應天親至,卻是落敗而歸,僅此便足以引動軒然大波。更何況,傷及于他的,僅是您那位師尊的一抹真意殘留,如何不叫人震撼,如何不叫人好奇?”劍九戲謔地道:“倘若不相信的話,我去茶齋聽聽便知。”
說著,他徑直撩起了幕簾,走入了茶齋之間。
此刻,說書先生已然坐在了中央,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一席青衫的說書人慢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淡笑著道:“感謝諸多捧場,今日給各位好漢講述的故事,那可是不一般。諸位若是聽到盡興之處,還望賜我幾文賞錢,讓在下不至于白喝這店家的幾碗清茶。”
長袖蕩起,說書先生輕搖折扇,按住了驚堂木,朗聲開口道:“今日講述的,便是白日時分,皇城之外,洛水之上的那一場驚世之戰!此一戰,可謂是空前絕后,驚天地泣鬼神,讓那風變色,山海搖動!”
“卻說此一戰,是兩位絕世存在的博弈!功者,是為如今江湖四君之首,夜影閣的供奉之一,號稱為邪君的應天!多少年前,他已然證道一品,堪比五方道主!而今之時,已然過去許久,他的真正實力,無人知曉!甚至可以說,倘若江湖之上無有隱世的先輩,那么,他就是江湖武道第一人!”
此話一出,偌大的茶齋之間,有著諸多的議論之聲響起!!
“說書的,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那位四君之首的邪君應天,他真的出手了嗎??倘若真的是他,那又怎么會受傷呢?”有大漢滿是不解地辯駁道。
說書人平靜一笑,神色淡然而從容,他輕輕敲了一下驚堂木,示意在場的諸位都保持安靜。
驚堂木起,聲音回蕩,喧嘩逐漸散去。
說書人的話語悠長而從容,頗為隨意地道:“閣下,在下就這么一說,您也就這么一聽!相信與否,全然在于您自己!畢竟,我只是一介漂泊四方的,賣的便是心中的故事!而故事嘛,從來都是三分為假,七分為真,如何辨別,怎么看待,全看您自己!我呢,只是讓您聽個過癮,聽個痛快,然后撈點賞錢罷了。”
此時,他呵呵一笑,悠然道:“邪君應天的對手,想必諸位也很好奇吧?作為防守者的他,正是那位火將軍赤怒炎赤大帥的麾下正六品折沖校尉,蕭龍象!今年,據說才二十出頭,是年輕小伙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說書的,伱是在胡謅嗎?別以為我不知道大齊的軍制!我大齊以武立國,軍中的官位皆和武道修為一脈相承!倘若只是正六品的折沖校尉,那他的修為定然在五品之下!這樣的家伙,怎么可能擋得住邪君的攻勢?更何況,那位邪君可是受了不小的傷!”有漢子在一旁厲聲吼道。
說書人再起驚堂木,頗為淡然地道:“諸位別急我,我的故事還沒有開始呢!那位蕭龍象,確實只是正六品的折沖校尉,他的修為依舊是六品,平常稀疏!”
“可是!”他的話語間陡然多了幾分凜冽,將此間的氣氛提了起來。
“可是,在一個暴風雨之夜,蕭龍象夜宿神廟,正欲閉眸養神之時,卻是見到漫天的風雨悄然。那渺遠處的遠山之上,有著一道高大的身影緩緩而至,恍若神明!那一位,可是降世的神明,古老而強大的存在!祂親自傳授了蕭龍象無上的武道,以及精妙的神通,更是在臨走之際,于蕭龍象的體內留下一抹印記.”
說書人說的搖頭晃腦,抑揚頓挫,頗有節奏感,讓在場的諸多聽眾聽的無比入神。
蕭龍象此時,也隨著說書人的娓娓道來去分析戰斗之局。
洛水之上的交手,那位邪君應天縱然借助了涌動江流之勢,花船遮掩的陰影之勢,以及蒼天鎮壓之勢,但卻是無有徹底壓垮自己。即使對峙之中,自己處于氣機交鋒的下風,但依舊存在著反抗之力,無有被徹底攝魂奪心。
面對他的殺招,自己是施展了《先天乾坤功》之中的“山兮鬼神驚”,借五岳群山之力以抗衡。
如今仔細思索,卻是頗為不妥。
“彼時,我在洛水之中,是水之力。倘若彼時的我能夠施展第二式‘水兮滔天’,或許能夠化浩瀚洛水為己用,以此擋住那家伙的驚世之拳。”蕭龍象托著下巴,分析著此前的戰局,他的眸間有著諸多的光影閃爍。
自己的應變之力,終究還是遜色了幾分。
這時,說書人的故事,已然講到了高潮:
“那一日,在洛水之上,蕭龍象的竹筏和邪君應天的花船擦肩而過。此時,花船的陰影灑落,將竹筏徹底遮掩。這一瞬間,應天踏空而起,殺向了蕭龍象。”
說書人輕拍驚堂木,正聲道:“邪君畢竟是邪君,武道超然,對于元神之法也頗有鉆研!他一拳,不僅是蘊含萬鈞之力,更是有著破滅元神之威!縱然是一品武者,都難以抵御!”
說到這里,他的話鋒一轉,朗聲道:“但這位蕭龍象,又豈是凡塵俗子?他可是為神明教授的絕世天才!在這呼吸之間,已然揮拳而出,如神明般詔令五岳神山之力量!這一拳,既有五岳之沉重,又有五岳之氣魄,近乎堪堪能夠擋住邪君的殺拳!”
此刻的茶齋之間,已然座無虛席。
聽到這一幕,更是驚嘆之聲連連。
那個蕭龍象,居然能夠擋住邪君的殺拳?這份實力,足以讓他傲視天了!!
“走吧,都是些場面話。”蕭龍象緩緩轉身,朝著驛站走去。
劍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輕聲道:“那說書人說的,幾成為真,幾成為假?你的師尊,真的是降世的神明嗎?”
“我還沒有得到前輩的認可,如何能夠稱得上他的弟子?”蕭龍象微微搖頭。
此時,兩人走過石橋,忽然,他們的正前方不知何時多了一位白衣中年。
他恍若鬼魅般現身,無聲無息!
中年人就這么安靜地坐在橋頭的石階之上,神情淡漠而平靜,他的身前拄著一根青木拐杖,整個人似有似無,仿佛存在于真實和虛妄之間,著實讓人感到驚奇!
蕭龍象的神情陡然間變得無比凝重,擺開了戰斗的姿勢!
不知為何,這個中年給他的壓迫感,甚至還在那位邪君之上!
“聽說,你在洛水之上曾經和應天交鋒而不敗。我心中十分好奇,想要見識一番。”中年緩緩起身,氣勢陡然變幻!
遙遠的監天殿之中,陳休陡然睜開了眸子:“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