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殺光他們?”
“沒有把握,葉法善,張果,李淳風都是很有神通的人,再者,火器殺人,總會出現意外,不如刀劍來的明確,而我們打掃戰場的時間不多,總會有遺漏的。”
“那么,只能加快破襲速度了。”
“番長,這樣做會加大我們的傷亡。”
“沒有辦法啊……花郎徒本身就是新羅人在大唐安居的先鋒軍,犧牲在所難免。”
“我們這一次突襲之后,還會被大唐百騎司追殺是嗎?”
“是的……不過,都是值得的。”
殷二虎聽了片刻就發現不對勁,從這些人的談話中,他居然發現突襲的黑衣人竟然是新羅花郎徒。
自從君侯在洛陽東宮大展神威殺了,活捉了很多花郎徒之后,這群人就一直被百騎司追殺中。
還以為在強大的百騎司的追殺下,這些人活不了多久,沒想到,人家竟然活得好好地。
既然是花郎徒這個老對手了,殷二虎就不打算立刻撤退了,他覺得上一次君侯利用花郎徒干擾了百騎司的視線,給他們這群人披上了一層隱身衣,現在,是不是也能這么做呢?
很明顯,花郎徒們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一定是投靠了一位大人物,現在,他們也被大人物所用。
這在殷二虎看來問題不大,人嘛,總是被利用來利用去的,這沒有什么好驚訝的,他唯一不滿的地方在于――為何這群花郎徒手中會出現火器!
這樣做是不成的,君侯在西域作戰的時候,為了減少暴露火器,在很多時候寧愿跟敵人硬拼,也不曾動用火器。
就算是君侯暗中支持的那些強盜,刀客們在西域混的時候,憑借的也是手中的橫刀,鎧甲,以及冷兵器,至于火藥,一兩都沒有支持過。
透過望孔,殷二虎看到一串串的火流星從白云觀外的高墻飛向觀里的建筑群,很快,原本是暗紅色的火流星在剛剛接觸到建筑物之后,就轟然爆開,在黑夜中炸出大團,大團的火球。
對這個東西,殷二虎一點都不陌生,這是大唐軍中制式火油彈,是突襲敵軍,打亂敵軍的好法寶。
這東西一旦用好了,有時候比雷火彈還要好使一些,畢竟,雷火彈爆炸的時候,光冒黑煙,跟亂飛爆破片。
如果敵方身披甲胃,爆破片就談不到殺傷力了,不像火油彈,一旦沾上,就會著火,而且短時間內很難撲滅。
白云觀起火了,整個道觀就變得亂糟糟的,周邊柳林里的夜梟叫的越發凄厲了。
殷二虎眼看著那些黑衣人將梯子搭在墻頭,然后就潮水般的涌進了白云觀。
夜梟的聲音叫的越發的凄厲,而且,聲音也越來越聚集,越來越靠近。
尤其是當殷二虎聽到最近的一聲夜梟叫聲就在他頭頂的時候,就掀開蓋子走了出來。
剩下的那一個花郎徒也發現了事情不對勁,當他抽出刀子防備的時候,正好看到從地里鉆出來的殷二虎。
“你是誰?”
崔鐘鉉在看到殷二虎從地里鉆出來的第一刻,就知道事情麻煩大了,在他們充當螳螂捕蟬的時候,沒想到一只黃雀就這樣突兀的出現了。
殷二虎沒有回答,他覺得自己既然已經把臉蒙起來了,這個時候多說話,會顯得他非常的愚蠢。
于是就吹響了口中的竹哨子,挺著橫刀正面向這個花郎徒發起了沖鋒。
崔鐘鉉的注意力被眼前這個身高八尺的敵人給吸引住了,就在他防備著殷二虎的攻擊的時候,一張漁網從空中落下,正好把他扣在漁網中。
殷二虎第一時間就斬斷了崔鐘鉉握刀的左手,同時用腳踩踏住了崔鐘鉉的右手,根據君侯說的,這些花郎徒最擅長的武技就是雙刀。
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柳樹上跳下來,不等漁網中的崔鐘鉉作出抵抗,就一棒子敲在崔鐘鉉的腦袋上,崔鐘鉉受到重擊,他努力的睜大眼睛,想要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惜,棒子再一次落下來,他不得不昏厥過去。
又有四道黑影從柳樹后邊轉出來,他們掀開帶著鉤子的漁網,只用了片刻功夫,就把崔鐘鉉身上的衣衫給剝光了,還仔細檢查了這個家伙的嘴巴,頭發,腳底板,以及肛門,確認他身上沒有暗藏著工具,就給崔鐘鉉的嘴里塞上帶孔的麻核,用帶子綁在腦后,防備他自殺。
手腳自然也捆綁的極為仔細。
等這一套做完,四個黑衣人就扛著崔鐘鉉離開了,瘦小的猴子將自己的漁網重新整理好,對殷二虎道:“你確定我們要參與進來是吧?”
殷二虎點點頭道:“花郎徒呢,背后應該還有高人,我們不能浪費了。”
猴子瞅著烈火熊熊,又殺聲震天的白云觀道:“不用進到白云觀里吧?”
殷二虎道:“我們是來撿便宜的,不是來救誰,幫誰的,多抓一些花郎徒活口,如果遇到白云觀逃出來的道士,該抓也必須抓住,到時候一并送到東宮去。”
“為何不送去長安,給我們的主上?”
“主上說了,洛陽這邊所有收獲,只需交給太子殿下即可,別嗦了,快去,他們攻擊白云觀,我們就在白云觀外狩獵。”
猴子點點頭,就重新爬到柳樹上去了,這家伙真的跟猴子一般,在樹上走路,比在地面上還快一些。
殷二虎四處看看,發現地上沒有多少打斗的痕跡,就掀開蓋子重新鉆到了地坑里,他覺得那兩個殺進白云觀的花郎徒說不得還會回來。
鐘馗的咆孝聲即便是白云觀的烈火燃燒聲,以及戰斗的聲音都遮蓋不住。
殷二虎自然是聽到了,他還從鐘馗的怒吼里聽到了一些悲憤的意味,看樣子,他的信徒損傷不小。
來的時候,君侯就說了,鐘馗勇冠三軍,只要他想逃跑,這世上能攔住他的人不多。
如果這家伙戰死了,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根本就沒打算逃走,是自愿光榮戰死的。
這個時候,誰拉他離開,說不定反倒會被鐘馗砍上一刀,得不償失。
殷二虎數著數呢,這種突襲一般不會維持太長時間,最多到月亮落山時分就該停止了,否則,烏漆嘛黑的敵我不分,對誰都沒有好處。
白云觀里的爆炸聲不絕于耳,在明滅不定的火光中,里面的廝殺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看的殷二虎熱血沸騰的。
林子里的夜梟聲此起彼伏的,每一聲夜梟聲,就代表著自家的伙伴有了新的收獲。
事已至此,殷二虎就拿出臘羊肉夾餅子,就著溫和的米酒,一口口的吃了起來,片刻功夫,地坑里就滿是肉香,酒香。
臘羊肉是秀娘在去年十月的時候臘制的,餅子是他在洛陽東街口那家胡人店鋪里買來的,臘羊肉咸香,油脂完全與羊肉融合,咬一口感覺不到肉絲的存在,就像是咬了一口肉凍一般。
這東西是家里的小閨女最喜歡的東西,殷二虎每年都讓秀娘臘兩只羊,可以讓閨女吃一整年。
想起那個軟乎乎的小閨女躲在他膈肢洼底下睡覺的模樣,殷二虎的心就像是融化了一般。
以前他總覺得女人孩子只會影響他為主上效力,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兩者好像并不沖突。
因為主上說了,有秀娘跟丫頭做人質,他可以十成十的相信他殷二虎。
殷二虎一向覺得就算沒有秀娘她們母女,自己對主上的忠瑾也是十成十的,自從主上把這種剜人心的話說出來之后,殷二虎認為主上說的很對,十成十的忠瑾不是一句空口白話。
將最后一口臘羊肉夾餅子吃完,殷二虎再一次來到望孔上朝白云觀瞅一眼,發現花郎徒的數量多的驚人,粗粗數一下,居然不下五百人。
殷二虎也看到了戰斗中的鐘馗,他這個時候正站立在高墻上,手中的陌刀不斷地噼出,就不斷的有黑衣人被噼砍成兩截,在配合上他如雷的怒吼,巨丑的面容,整個人在清冷的月光下,真的如同一具魔神。
此時,月亮已經落到了邙山的山巔,柳樹的影子變得很大,只有白云觀里的大火越發的囂張,火苗舔舐著暗青色的天空,讓附近的夜空隱約發紅,雷火彈的爆炸聲此起彼伏,大團大團的硝煙從地面上升騰而起,讓戰事顯得越發的激烈。
夜梟的聲音起了變化,從從容變得激烈起來,殷二虎吃了一驚,就迅速掀開蓋子跳上地面,朝夜梟聲傳來的地方狂奔。
“咕咕咕”猴子嘴里含著哨子,沖著殷二虎吹了一下。
殷二虎打開他面前的麻袋,發現麻袋里裝著一位雙眼緊閉明顯被猴子打昏的一個白發白須的老道。
“這家伙在被我打昏之前聲稱自己是張果!誰要是殺了他會有大因果纏身,到時候會生死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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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果的名聲在大唐非常的大,他原本是中條山人士,在當地是被百姓們當做神仙供奉的人。
沒有人知道他活了多少年,只是聽鄉民們說,他爺爺的爺爺還在的時候,張果就是這么一副樣子。現在,鄉民們都五十多歲了,張果還是這幅樣子。
還有人說這家伙本就不是人,而是一個精怪……
殷二虎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對妖魔鬼怪一類的東西不怎么相信,如果有,他在亂葬崗等著腐爛的時候,早就被妖魔鬼怪給吃了。
于是,他就拿起棒子,在張果的腦袋上又用力的敲了一棒子,徹底的將這個家伙打的陷入了深度昏迷,又讓猴子用水潤牛皮繩將這個家伙綁的結結實實的。等牛皮繩上的水份逐漸蒸發,牛皮繩就會越綁越緊,殷二虎覺得這樣防備,才能對得起張果的精怪之名。
殷二虎以前在長安對付的就是各種城狐社鼠,強盜,俠客,刀客,以及腦子不好使的游俠兒。
對于他們的鬼蜮伎倆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以前就碰到一個能從任何監牢里逃出來的家伙,逃了三次,捉回來了三次之后,再經過嚴刑拷打才知曉,這家伙竟然把一柄精鋼鋸子藏在屁股里。
因此,殷二虎下令,重新把張果搜索一番,于是,猴子就從張果的頭發里搜出一柄軟鋼做的長針,從長指甲縫里搜出一個小巧的鉤子,從耳朵眼里搜出兩團絲線,最夸張的是從這個家伙的屁股里找出來了一截白玉棒,白玉是中空的,扭開之后,從里面倒出來一件薄如蟬翼的紗衣……
來不及研究這些東西,殷二虎就讓猴子把這個家伙當成最重要的收獲,交給了前來運送戰利品的人。
月亮終于落到了邙山里去了,原本暗青色的夜空,就變成了黑綢緞一般,星空中的星星也明顯多了起來,繁星點點的非常好看。
殷二虎再一次躲進了自己的地坑里,這一夜,洛陽沒有風,導致臘羊肉夾餅的香味還沒有散發干凈。
兩個黑衣人急匆匆的趕來的時候,他們第一時間就嗅到了臘羊肉的味道,才喊一聲崔鐘鉉的名字,地面上就鉆出來七八條大漢朝他們兩個人撲過來。
黑衣人甚至來不及躲閃,他們的腿上,胳膊上,就傳來一陣陣鉆心的疼痛,看不清楚是什么東西,只覺得這些東西鉆進了他們的身體,并且刺穿了身體,還把他們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等兄弟們將這兩個人裝進麻袋之后,殷二虎瞅著還在墻頭酣戰不絕的鐘馗,暗道一聲抱歉,就帶著自己人,穿過柳林,進入了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