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官府里混的人,最講究一個有始有終,且一定要把自己的人設做成一個完美的閉環才好。
上完三道奏折之后,云初對于勛貴東渡事件的看法,也就完美閉環了。
從八月二十二日,所有需要上泰山的人,就開始了自己齋戒,沐浴的生活,直到九月一日開始跟著皇帝攀登泰山才算結束。
在這九天里,別說吃肉喝酒了,就算是過一下夫妻生活也是砍頭的大罪。
九天夫妻生活沒有就沒有,反正大家帶來的都是大老婆,也習慣了。
可是,早就被云初養的嘴巴刁到極點的長安勛貴們,九天不吃肉,不喝酒,這就是大問題了。
八月的泰山,野菜都老的吃不成了,再加上這里人口不多,周邊連一個大一點的城市都沒有,但凡人們想吃一點可口的素菜,都成了妄想。
皇帝不讓眾人吃葷腥,眾人那是一口都不敢吃,哪怕是家中的幼子如何哭鬧,最終喂到他們嘴巴里的也只有粗糲的鹽菜,或者干菜。
這就導致整個家屬區的營地里孩童的哭聲不絕于耳。
虞修容所在的帳篷是不一樣的,云鸞早上剛剛吃了葛根粉條,豆腐,黃花制成的素包子,他很喜歡吃包子里的粉條,再加上又喝了一碗白粥,還吃了飯后消食的山楂果肉制成的山楂皮,肚皮鼓鼓的趴在云錦的后背上瞅著那些哭鬧的孩子。
云錦已經十歲了,她與云瑾不一樣,更多的傳承了虞修容的氣質,雖然年紀不大,在崔氏的幫助下卻已經開始插手云氏的生意了。
云家最著名的生意不是殺毒藥生意,而是棉被,以及內宅用的各種床品生意,這些年以來,云氏的棉被早就被各路大戶人家所熟悉,并使用,于是乎,在出產棉被之余,云氏出產的床上用品,也逐漸被大戶人家們所使用。
云錦記得父親曾經說過,這世上最大的生意莫過于衣食住行,人們但凡是有了一點錢,首先想到改善的就是自己的衣食住行,所以,她對自己的床品生意充滿了信心。
也喜歡把自己全部的心思用在改良這些東西的品質上。
云氏門下的生意多的數不過來,但是,虞修容從不允許云錦去碰女工,女紅以外的生意,盡管那些生意更加的賺錢,也從不允許她去觸碰。
在虞修容看來,女孩子家家的,擺弄女工,女紅生意最好。
至于別的那種大開大合的生意,交給李思這種天生就是政治人物的人好了。
之所以會這樣選,不是擔心云錦這個女孩子會分薄兄長云瑾,弟弟云鸞的產業,而是云錦這個孩子天生的心胸狹窄,只能做一些水磨石一般的慢生意,長生意用來磨練心胸。
萬萬不可接手那些太過復雜的生意,那樣的話很容易讓這個孩子誤入歧途。
崔氏見云錦背著弟弟看那些孩子看的出神,就在一邊低聲道:“這是一個不錯的打開內宅生意的好機會。”
云錦笑道:“我也是這么覺得,不過,不能把吃的給小孩子,只能說是孝敬各路長輩的。”
崔氏道:“一家八個好,還是十二個?”
云錦搖頭道:“一家六個就足夠了。”
崔氏笑道;“確實,要連續九天呢,花樣也跟著換?”
云錦道:“不換,費工。”
崔氏又道:“要不要通過春嬤嬤敬上呢?”
云錦咬牙道:“她圖謀我阿耶,不通過她,找思思姐姐去。”
崔氏又道:“皇家有素齋,人家素有葷名,素有葷味,素有葷形。家主有一次參加了陛下招待佛門的大宴,回來之后說啊,御廚制作的素鴨脯,素火腿,素肉,蘿卜卷,發菜卷,還有宮燈大玉、三絲卷筒雞、芝麻果炸,干炸蒲棒、香酥大排、扇面白玉甜菜,清湯魚圓點心,看起來神形具備,可見,那些御廚們是下了工夫的。
我們只送一些類似包子這等粗陋之食,只恐皇家看不上眼。”
云錦掩著嘴巴笑道:“嬤嬤只說前面的,怎么就不說后面的呢?”
崔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擦一把笑出來的眼淚道:“不類人間珍饈,也非人食,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云錦跟著笑了一會,就道:“第一鍋就讓思思姐姐送過去。”
崔氏聞言就去找二肥她們開始操持,順便問一下夫人,看看這樣做到底妥當不妥當。
原本在哭泣的一眾小孩,在被家里的大人收拾了一頓之后,早就不哭泣了,云鸞沒有熱鬧看了,就伸手抓住了云錦的耳朵,想要換一個地方。
云錦清冷的聲音立刻傳來:“我數到三!”
云鸞剛剛抓住云錦耳朵的手,就觸電一般的松開了,還奶聲奶氣的道:“小鳥兒喜歡姐姐。”
云錦立刻換上一張笑臉,將云鸞抱在懷里親一口道:“回去不許跟阿娘告狀,后果你是知道的。”
云鸞立刻道:“不說,阿娘要是問起,就說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云錦又在云鸞的臉上親一口道:“小鳥兒乖,姐姐也是不小心用后腦勺碰了你的頭,我也很痛的。”
云鸞抱著云錦的脖子,伸出胖胖的手撫摸著云瑾的后腦勺道:“吹一吹就不痛了。”
云錦就把云鸞重新背到背后道:“那就給我吹。”
在云鸞不停的朝姐姐后腦勺吹氣的功夫,姐弟兩個來到了虞修容居住的帳篷,正在專心做繡活的虞修容看一眼還在給云錦后腦勺吹氣的云鸞,就迅速把這個胖孩子抱過來,果然,這孩子腦門隱隱有些發青。
“哇——阿娘,阿娘,姐姐拿后腦勺碰我……”
云錦見云鸞哭了,第一時間就躥出帳篷,轉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云家的孩子,包括溫歡,狄光嗣在內,在眼看著要挨罰的時候,是允許跑的……只要跑掉就不用挨罰,不過,跑不掉的話就要做好挨更重的打的準備。
云初從不認為孩子要嬌生慣養,該挨的打那是一樣都不能缺,畢竟,他就是被他父親從小打到大的,上了初中父親去世之后才開始不挨打的。
云錦很清楚,營地里人多眼雜,母親不會追出來丟人現眼的,要是在家里,母親跑的比她快多了,她根本就逃不出內宅。
找到李思的時候,李思正在吃包子,見云錦過來了,就把吃剩的半個包子放進云瑾的餐盤,自己擦一把嘴巴迎過來道:“嬤嬤跟我說了,是我去,還是我們一起去?”
云錦道;“一起去,我還做了一點繡活,也想拿給皇后看。”
李思看著云錦的眼睛道:“你啥時候學會干繡活的?”
云錦波瀾不驚的道:“自從阿娘讓我操持棉被生意之后。”
李思抬手捏捏云錦的臉蛋道:“就喜歡伱這種當面撒謊還面不改色的樣子。”
云錦誠懇的道:“真的是我帶著做的繡活。”
李思皺眉道:“啥樣的?”
云錦道:“一方龍鳳呈祥的帳子,用了三百多個繡工才繡成。”
李思嘆口氣道:“是一個人用了三百多個人工,還是用了三百個繡娘才繡成的?”
云錦攤攤手道:“你覺得哪一種說起來可以更值錢?”
李思長嘆一聲道:“三百個繡女的那種更貴,也更討我母后喜歡,不過,你拿去的東西一定要是最好的,我母后那里就不缺高手繡娘,被拆穿了可就不是沒臉這么簡單的事情了。”
云錦也學著李思的樣子長嘆一口氣道:“不說繡工栩栩如生,也不說針法就用了二十六種之多,僅僅是染絲線用的染料,就足足花了我六百貫的私房錢。
別的繡娘只有五色絲線,而我在刺繡這座龍鳳呈祥帳子的時候,用了二十七種絲線,每一種顏色的絲線從濃到淡就有八種,你算學好,告訴我到底用了多少種顏色?
所以,你不用問繡工如何,僅僅是這些色彩,即便是宮中的高手繡娘恐怕連這些絲線見都沒有見過。”
李思聞言倒吸一口涼氣道:“原來你說的三百多個繡工不是胡說八道啊。”
云錦得意的道:“六個高手繡娘,用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么慢?”
云錦得意的道:“以后熟練了就快了,阿耶還教我讓這些繡娘流水線作業呢,每一個繡娘只負責最拿手的一點,登繡娘們都熟練了以后啊,能省二十天的時間,現在,我就靠絲線的顏色唬弄人呢。
這就是阿耶常說的賣點。”
李思咬著牙道:“為啥到我這里師父就大撒手?”
云錦抱住李思的胳膊道:“我是親閨女,你是徒弟,以后最多是云家的大婦,你怎么跟我比啊。”
李思不解的道:“難道不該是我更重要一些嗎?”
云錦大笑道:“我阿耶與眾不同。”
云錦跟李思說話的時候,云瑾,溫歡,狄光嗣一般是不參與進來的,不是他們不想參與進來,而是不知道什么時候說了什么話,或者是哪一個動作不對,就惹怒了云錦,還要花費很大的力氣跟時間去哄,是一件極為得不償失的事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