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有錢人家一般都居住于城西的錦江上游。
因為這里風景如畫,有錢的和尚們也一般居住在此地。
兩匹駿馬奔馳而來,貴公子風度翩翩。
河邊開滿了淡黃色的野菊花,一叢叢一簇簇的,開的熱鬧極了。
溫歡停下馬蹄對云瑾道:這里的雛菊開的遲,我記得剛剛離開長安的時候,那里的雛菊剛剛開始打花骨朵,顏色也與長安的雛菊不同,長安雛菊是白中帶著一縷紅色,這里的是黃艷艷的一大片。
云瑾笑道:若是在長安,你可以采好多,拿去孝敬嬸嬸。
溫歡笑道:是啊,我阿娘最喜歡雛菊,還說這東西寓意好,有一股子藥香味,可以開到冬前。
云瑾道:花開的遲也算什么好特點嗎?
溫歡道:我阿娘說,不爭不搶的挺好,不像那些在春日里就胡亂開花招蜂引蝶的妖艷。
盡管云瑾覺得嬸嬸的話有失偏頗,見溫歡開始下馬摘花,他也就上前幫忙,不一會,兩人懷里就多了兩大捧艷麗的雛菊。
溫歡將手里的雛菊遠遠的丟出去,盡量的讓雛菊散開,飄落在水中,見云瑾不解的看著他,就拿過云瑾手里的雛菊,同樣丟進了眼前的溪水里。
我喜歡這溪水能幫我把這些花送到長安給我阿娘。
云瑾不解的道:這里的水通錦江,錦江通長江,到不了長安。
溫歡道:長江水到揚州,過邢溝入運河,跨淮水一路北上,最后浩浩蕩蕩抵達洛陽,再到長安,那時候我阿娘就能看到了。
云瑾吞咽一口口水,挑挑大拇指道:對極了。
溫歡見云瑾似乎不相信,就固執的道:我阿娘一定能看到!
云瑾堅定的道:一定能看到。
兩人上馬,沿著錦江溪順流奔行,追著繁星點點的雛菊在水中浩浩蕩蕩而下,眼看著溪水逐漸變寬,溪水之上也多了不少的舟船,溫歡就指著楊柳岸道:以后如果長居成都,當在這里修建一座茅屋,僅僅是這一帶水,一岸的楊柳,以及天邊的白鷺就足夠快慰平生。
唯一可惜的是平康坊不在這邊,如果在,就完美了。
兩人并轡而行,馬鞭不時的指點錦江溪,不約而同的認為,此時此刻,除過少了美女,啥都不缺。
一個和尚掉水里了,很是狼狽。云瑾,溫歡騎在馬上哈哈大笑,溪水很淺,應該淹不死人。
此時,行駛在道路上的一輛馬車卻陡然停下來了,一個黃衣女子帶著一個青衣小婢女急匆匆的跑到錦江溪邊,從岸邊找到半根枯竹試圖將那個和尚從水里拉上來。
和尚是一個胖和尚,岸邊的泥土濕滑,主仆二人雖然盡力了,卻拉不動那個胖大的和尚,黃衣女子不滿的看了一眼騎在馬上看熱鬧的云瑾跟溫歡兩個,希望他們能伸出援手。
誰料想,這兩個紈绔子再一次看到胖和尚掉水里掀起大片的水花,笑得越發大聲了。
幸好,替她們趕車的老馬夫跑過來了,主仆三人這才費盡力氣才把那個沉甸甸的胖和尚從水里拖上來。
胖和尚被拖上岸,已經是筋疲力竭,躺在地上劇烈的喘息著,黃衣女子擔心的問道:大師平安否?
胖和尚喘息著伸出一只肥膩膩的胖手舉著一朵雛菊對黃衣女子道:溪水浣花,貧僧僥幸撈得一朵,贈與施主,只愿女施主得我佛庇佑,嫁得一個好郎君。
黃衣女子衣袖掩面,接過那朵雛菊,青衣小婢女則笑嘻嘻的放下一串錢,就準備帶著老仆走了。
仰面朝天跟烏龜一樣翻不了身的胖大和尚又道:我佛慈悲,見女施主有大慈悲,送來一溪的蓮花從此之后,此錦江溪,便可更名為浣花溪。
這浣花溪因女施主而起,也必將因女施主而興。
黃衣女子三人驚愕的朝溪水里看過去,果然如此,此時的溪水之上,漂浮著一串串的金黃色雛菊緩緩而至,此地水波不興,平緩如鏡,陽光落在水面上偶有微瀾,微瀾簇擁著大片大片的雛菊,真的如同神跡一般。
在云瑾,溫歡目瞪口呆中,那個黃衣女子虔誠的如同一個佛女,面朝溪水盈盈下拜,至于她身后的婢女跟老仆則早已磕頭如搗蒜。
拜謝過神跡之后,黃衣女子拔掉頭上的釵環,褪掉皓腕上的玉鐲,恭恭敬敬的放在依舊作烏龜躺的胖和尚身邊,躬身道:多謝大師祝福。
胖和尚終于翻過身來了,作佛陀側臥,一手捏拳支在頭上,慈祥的揮手道:去休,去休。
黃衣女子起身,再朝呆滯的云瑾,溫歡兩個紈绔子看一眼,嬌哼一聲,就無比驕傲的舉著一朵雛菊,上了馬車,而后疾馳而去。
她長得那么丑,有什么理由看不起我們兄弟?人走了,溫歡才曉得自己被人鄙視了。
云瑾跳下馬,捏著拳頭道:雛菊是我們兄弟幸苦摘的,本是獻給嬸嬸的一片孝心,這倒好,被這個騙子和尚拿去騙錢不說,還引得我們兄弟被人恥笑。
溫歡聞言也立刻跳下馬,兩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依舊作佛陀側臥姿勢的胖大和尚面前還沒有說話,就見胖和尚舉起一根手指道:緣,妙不可言。
胖和尚見云瑾,溫歡停下腳步,就笑道:這浣花溪之名,本該是出自兩位少年俊彥的,可惜,被那個小女子先登一步,可惜,可惜啊。
若是兩位少年,平日里多滋養一份敬佛之心,早一步拉貧僧上來,兩位就會與我佛結緣。
天時地利之下,佛緣被那個小女子奪走,可見一飲一啄莫非天定…·
暴怒的溫歡一腳踢在胖和尚的肥碩的肚皮上,胖和尚慘叫一聲,再一次恢復成了烏龜躺的模樣,雙腳,雙手護在肚子胸前,大聲道:打死人吶!
胖和尚喊就命的聲音洪亮如鐘,頓時,就引來了路人的主意。
云瑾連忙道:速戰速決。于是,云瑾,溫歡兩腳雨點般的落在這個無恥的胖和尚身上。
胖和尚喊救命的聲音越發的急促,也不知道這里的人是喜歡和尚還是怎么回事,一個個提著木棍,叉子,鋤頭一類的東西就喊叫著殺過來了。
云瑾,溫歡跳上戰馬,轉身就跑······跑出去四五里地,回頭不見鄉民追來,云瑾就對溫歡道:今日晦氣,換一條路去白云寺。
溫歡嘟嘟囔囔的道:遇見和尚就晦氣。
云瑾瞅著溫歡還沒有徹底長長的頭發道:不久前,你我兄弟都是和尚。
溫歡道:就因為當過和尚,所以才覺得晦氣。
云瑾笑道:下次把這話對我阿耶說。
溫歡呆滯一下道:忘了你家其實是佛陀世家這回事了,兩人避開浣花溪邊上的大道,穿行于農戶小道上,這里的人很喜歡養狗,兩人很是費了一番周折這才穿過農戶住宅區,來到一座隱沒在蒼松翠柏楊柳中的白云寺。
白云寺看著就很干凈,白墻,青色的磚帽,一角平直的飛檐從樹木中探出來,再加上隱約可聞的梵唱,絕對是一座佛門凈土。
兩人將戰馬拴在寺廟前的拴馬樁上,云瑾朝門口掃地的小沙彌施禮道:阿彌陀佛,還請小師傅向渡海禪師稟報一聲,就說,云氏子攜師弟溫歡前來拜會。
小沙彌看了云瑾一眼道:師父剛剛回來,此時應該正在更衣,兩位施主隨小僧來。
云瑾,溫歡兩人還禮,規規矩矩的隨著小沙彌來到了大佛殿,先是拜佛,而后燒香,直到一個老僧敲一下金磬,待金磬悠揚的聲音停止,兩人這
才雙手合十起身。
知客僧帶著兩人去了偏殿,已經有小和尚煮好了茶水,看模樣應該是罐罐茶的喝法,云瑾喝一口,稍微回味一下,忍不住對知客僧道:這茶,似乎是出自我云氏的新茶。知客僧笑道:大將軍未曾入蜀之時,在大慈恩寺曾經與我家方丈盤桓過三次,兩人極為相得,方丈贈大將軍經書兩卷,大將軍還贈我家方丈清茶十斤。
這等好茶,非貴者,知者,尊者,我家方丈平日里從不拿出來。
云瑾,溫歡兩人聞言,立刻從蒲團上站起來,向知客僧行晚輩禮。
知客僧瞅著云溫歡笑道:果然不負云氏慧者之名。
云瑾還準備客氣兩句,門外就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慧者,渡心你看錯了吧,玄奘大師當年說的很清楚,云氏盡出棒槌,陛下也說云氏盡出二百五,所以,云氏子哪來的慧者可言?
在云瑾,溫歡呆滯的眼神中,一個身著月白僧衣得胖大和尚從門外走進來,雖然臉上還帶著剛剛生成的瘀傷,一張胖臉卻笑得如同太陽一樣,讓人覺得溫暖。
云瑾,溫歡對視一眼,兩人朝進門來的渡海禪師行晚輩禮道:不知是禪師在弘法,晚輩孟浪,多有得罪了。
渡海禪師哈哈大笑道:無妨,無妨,貧僧修的是伽葉法,講究的就是一個隨心所欲,既然你來了,那就仔細說說,我們如何才能把百姓給文殊院的香火錢從他們的錢庫里弄出來?(,XS52la,方便下次閱讀,或且百度輸入“xs52”,就能進入本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