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輯,彭九他們還沒有趕到白虎節堂,商人們已經趕過來了,圍在大門口伸長了脖子往里面看。
衛兵明晃晃的槍尖也不能讓他們多一絲一毫的顧忌,都是蜀中人,甚至大部分都是蜀中商行的人,對這些殺器早就習慣了,還有多嘴的指責衛兵握槍的姿勢不對,想要上前糾正一下的。
京西軍在東京是惡鬼一樣的存在,但是在蜀中,這些商賈都把這些悍卒當子弟兵看,年紀大一些的裝成一位和善的長者和小兵談話,話里話外的就是想知道云侯會不會準許商賈進入草原,現不能得逞,老賊的嘴臉立刻暴露,滿嘴的污言穢語罵的小兵只想拿長槍捅死他。
頂盔貫甲的梁輯,彭九進了白虎節堂,立刻就有叫好聲出來,肥碩的老黃急的脖子上青筋暴跳,跳起來囑咐彭九在大帥的面前多說說好話,他和彭九馬上就成兒女親家了,周圍都是蜀中商行的人,沒有那么多的忌諱。
蜀中商行的人歷來蠻橫慣了,因為財大氣粗,武力強悍所以只要是蜀中的大生意,他們立刻就會抱成團先把生意搶下來,然后再怎么分配另說。
對他們來說京西軍所創造的生意,就該是蜀中商行的獨門生意,所以在剛才,他們已經把別家的商人統統打跑了。
趙旉趙延年帶著一群第一次進白虎節堂的皇族正在相互檢查鎧甲。他們脖子上特意圍上了出征時才使用的紅巾,整個京西軍體系中聽到戰鼓聲最激動的就是他們。
云崢麾下的軍隊軍紀嚴厲是出了名的,聽說大帥也最討厭那些衣衫不整的人,所以他們用最快的度洗了澡,換了衣服才過來的,如今一個個顯得精神抖擻。器宇不凡,充分的將皇家優良的基因展現了出來。
不過就在剛才,有兩個臭人挖著鼻孔從他們的身邊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原本非常挑剔的打量軍容的猴子似乎對他們的邋遢視而不見。
趙旉看到了這些皇族子弟眼中的不滿,咧開嘴笑道:“如果有一天你們也能混上一身的野獸味道,大帥就算是再有潔癖。他也會捂住鼻子一句話都不說的。
走吧,小子們,你們的第一次戰斗來臨了,但愿回來的時候不要缺少幾個人,不過你們放心,我會把你們的遺物交到你們父兄手里的。”
人都到齊了,云崢也就從后宅走了進來,坐在椅子上嗅嗅,漫不經心的道:“老虎。豹子,你們就不能洗干凈了再過來嗎?”
老虎腆著臉湊過來道:“您是知道的,俺們幾個都是斥候,太干凈了當不了斥候,我們剛剛回城就聽到聚將鼓,那里還敢多停留。”
云崢用手帕捂住鼻子皺眉道:“離我遠些,說說,草原上又有什么大動靜了?難道說高原上的吐蕃人下了高原?”
老虎正色道:“高原上的吐蕃人現在沒有可能下來。道路已經被冰雪覆蓋,他們想要下來。最早也需要等到開山之后才成,倒是大理國的皇帝段思廉總是派斥候打探滇西的動靜,據我們抓到的斥候訴說,端氏有意經略草原。”
云崢笑道:“幾年不見段思廉竟然也起了和大宋爭雄的心思,當年樞密院就該批準狄帥的大軍挺進洱海。手尾沒有收拾干凈,以至于留下今日的禍患。”
梁輯呵呵笑道:“大理軍隊來的正好。咱們如今在訓練新軍,正好給他們找一個合適的作戰對象,免得新軍沒有上過戰場將來見到大場面之后拉稀。”
趙旉搶前一步道:“大帥,新軍的訓練科目已經完成七成,如今所欠缺的就是實戰。請將此戰交給新軍來完成。”
趙旉說完,趙延年就帶著其余的皇室子弟單膝下跪求戰。
云崢搖搖頭道:“你們想要參戰,那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現在把你們送上戰場,是對陛下的不負責任。
皇家子弟不多,雖說你們每個人都有隨從,可是啊,死一個就少一個,你們是陛下精心挑選出來的可用之材,不能這么簡單粗暴的就把你們送上戰場。”
趙延年大聲吼道:“末將等人也是大宋將士,請大帥盡管下令,我等一定竭力向前,雖死而無憾。”
云崢笑道:“勇氣可嘉,不過你和趙旉兩個人的生死本帥才不會在乎,我在乎的是他們的生死,有些人已經做好了準備,有些人還是沒有準備好了,訓練,訓練,重在練而不在訓,陛下想必已經訓示過你們了,到了我這里就是練兵,如今訓練科目都沒有完成就送上戰場,是我這個主帥的錯。
這樣吧,將所有新軍編練進少年軍,先熟悉一下自己將要面對的環境,而后再說其它。
至于段思廉,哈哈哈,他應該沒有膽子面對本帥。
判禮儀院差遣何在?”
一個白面文官從左面走出躬身道:“判禮儀院差遣杜泉在!”
云崢正色道:“給大理國一份文告,告訴他們再敢從南詔的林子里出來窺伺滇西草原,休怪我進山打獵!”
杜泉領命之后就下去辦事,云崢讓趙延年這些人起身,溫言道:“打仗這種事情要看有沒有必要去打,如果有必要去打,不管敵人愿不愿意,我們都會動手,如果沒必要去打,能避免的戰事就要避免。
這一次本帥要你們全軍進草原,目的在于練兵,不在于作戰,草原上有我們的內應,你們要做的就是消滅掉草原上所有膽敢反抗的力量,能減少一些殺戮就減少一些。
身為先鋒軍,你們小心了。”
老虎回頭看看那些干凈的過份的皇族子弟大笑道:“歡迎來到少年軍,在老子的軍伍里,你們最好不要穿的這么花里胡哨的,鎧甲上多些牛糞才是合格的少年軍。”
云崢揮手把老虎以及皇族子弟攆出中軍,這才命猴子懸掛起一張被線條分割成無數小塊的滇西地圖道:“此戰的目的,就是分化草原,將草原上殘存的人口打亂安置。
先鋒軍之后,就會有商賈隨軍進入草原,一旦到了草原上,你們就是審判者和執刑者,商賈們強勢,你們在處理糾紛的時候可以相對的偏向那些吐蕃人,我們預備將滇西變成養馬場的意愿沒有改變,這些吐蕃人還有大用處。
你們一定要記住,水草豐美的地方一定要優先展畜牧,尤其是戰馬,承諾展畜牧的商家,可以優先安排土地,有一個原則,想要種地的商賈購買的土地邊緣,一定要安排一圈子純粹的畜牧戶……”
軍事會議一直開到了晚上,軍營外面的商戶不但沒有離開,反而越聚越多。
當一個胖胖的年輕人到來之后,心存忐忑的蜀中商行的人這才松了一口氣。
老黃上前施禮道:“崔先生,云侯如今還在商議草原事宜,您來就太好了,這樁買賣不能落在外人的手上。”
崔達笑道:“我就是為此事來的,不過這次滇西草原的事情很麻煩,所有能伸手的人都在伸手,利益層面牽扯的人數太多,東京還想著在蜀中摻沙子,我們想要獨吞滇西草原難度很大。”
老黃怒道:“滇西草原是我們費心盡力的才禍禍成目前的樣子,別人憑什么插手?想摘桃子自己種樹去。”
崔達笑道:“我們這些年太顯眼了,已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如今我們的生意在東京,在江南,在河北處處受挫,就是這個道理,云侯在竭力的平衡這種關系,希望能通過這一次讓利能打開我們在其他地方受到的桎楛。”
老黃苦澀的道:“利益交換罷了,何時我們才能痛痛快快的做生意,不受這些鳥氣?”
崔達看著6續走出來的將佐笑道:“只要我們足夠強大就成!”
崔達走進軍營的時候看見云崢正在和張方平喝茶,兩個人神情從容淡定,好像沒有任何的沖突。
聽他們說的話語里也沒有什么機鋒,完全是老朋友坐在一起聊一些家長里短。
張方平見崔達進來了,放下手里的茶壺指著崔達對云崢道:“當年就是這小子被他母親拖回家的吧?嘖嘖,蜀中還真是人杰地靈,做商賈能做到官家親自封誥六品的商人實在是罕見啊。”
崔達堆起一張商賈臉拱手道:“老大人過獎了,過獎了,崔達也就是占了勤快這兩個字,能從諸位老大人牙縫里得到一點唾余就心滿意足了,庫布司員外郎的官職不過是陛下可憐我忠慜給的一點賞賜而已,不值得老大人如此夸獎。”
張方平大笑道:“此言差矣,崔氏豪富令人神往啊,聽說今年在建康珍珠市上,景福宮使和崔氏族人同爭一顆罕見的海珠,景福宮使因為拿不出五萬貫銀錢,被崔氏族人買走那顆珠子,回到宮中之后仍然耿耿于懷,不知賢侄可曾知道此事?”
崔達的臉色頓時就變了,眼睛的瞳孔都在急劇的縮小,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自然,拱手道:“家祖母素有心悸之癥,聽道家仙師說用最好的海珠研磨服下有奇效,家堂兄這才冒著大不違的罪過做下此事,崔家已經尋得另外一顆好珠子,已經快馬送往京師,請景福宮使恕罪。”
張方平點點頭道:“原來是這樣,孝道大于天,皇家也不能阻礙百姓行孝道,既然你已經知曉,那就快些將其中的不快解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