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康親自將聞人龍禮送到宿舍，才回辦公室。
等會，他還要面試下一個天才化學家呢。
希望這位不要像聞人龍一樣有個性。
不然他很難想象兩個人見面會發生什么奇妙的化學反應。
那畫面太美，簡直讓人不敢看。
聞人龍雖然性格有點不走尋常路，但還是很好打交道的，更不用說實力出眾。
他希望能留下這位天才，讓對方在三清多發光發熱，而不是干幾個月就跑路。
這一點，他還是相當有把握的。
想起聞人龍吐槽其他藥企的場景，他不由微微一笑，對方很快就會明白，三清到底有多寬容，到時候肯定會樂不思蜀。
很快，到了約定的時間。
衛康打開電腦，進入視頻會議。
屏幕上出現一位儒雅溫潤的男子，長相方正，鼻梁高挺，看起來三十歲出頭的樣子。
他穿黑色襯衣，戴細框眼鏡，雙眼炯炯有神，神情卻有些淡漠，整個人呈現出一種疏離感。
這便是相約面談的陳以清了，雙方相視一笑，心底都是暗暗稱奇。
陳以清是驚詫于衛康的年輕和俊朗，這個年紀能研發出抗癌藥，又把三清做大的企業家，著實罕見。
衛康則是訝然于陳以清的外形和氣質，以及兩者呈現出的矛盾感。
這人看著儒雅隨和，一副很好相處的樣子，但從他的事跡來看，內心深處必然是異常執拗的，而且氣質中透出一股淡然和超脫，仿佛這世上除了真理和科學之外的任何俗物，他都不為所動。
這簡直是他腦中所想象的科學家該有的樣子。
但這也意味，對方相當自我，要打動他不容易。
可能天才都是這樣難搞的吧。
如果容易搞定，那可能也落不到他手上來了。
衛康一邊想著一邊熱情地寒暄：“陳博士，你好，久仰久仰，想必你也知道，我們三清目前正在招聘研發總監，你這樣的高端人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不知道你那邊有什么想法呢？都可以坦誠說出來。”
陳以清露出一個笑容，慢條斯理地說道：“感謝衛總的厚愛，想必你已經看過我的履歷了。不過，里面說的內容可能不太詳盡，只列出了我一些不值一提的工作成就。”
“關于我幾次離職經歷，想必衛總也心存疑慮。事實上，我確實是為了私人原因而離職的，這個原因如果是其他公司詢問的話，我可能不會說。但是既然是三清，我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
衛康頓時一愣，咦，對方竟然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他趕緊點頭道：“確實是比較好奇，不過如果陳博士你覺得為難，其實可以不用說出來，這點我也不太介意。”
陳以清搖搖頭：“這個原因和我接下來要問的問題大有關系。”
衛康：“？？？到底誰是面試官？怎么感覺我才是被面試的那個？”
他不動聲色地道：“有什么問題，你盡管問。”
陳以清：“是這樣的，我看你似乎對新藥研發頗有一些天分，對新藥的社會應用也有獨到的見解，并能夠身體力行地應用到藥企經營中去。這是我所看重的，也是我愿意來見你的原因。”
“我想要更深入地與你探討這些方面，所以，我的第一個問題是，你未來的新藥研發方向是什么？選擇這個方向的原因又是什么？”
說完問題，陳以清雙目專注地看向衛康，等待他的回答。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道之論嗎？”衛康心中一凜，果然是大牛，一上來就單刀直入，問這種底線問題。
如果是一般的藥企老板，必然會畫大餅，灌雞湯，發表一些關于高大上的言論。
衛康眼珠一轉，決定實話實說：“我自己的話，未來的新藥研發方向還沒定下來，但是公司研發人員的新藥研發方向，由他們自行決定，我只做后續的把關。”
“只要對社會有用，能治療病人的藥物，三清都會進行研發。”
陳以清微微一怔，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直白的答案。
他雙目直視衛康，繼續發問道：“假設你研發的新藥，對社會幫助巨大，能夠拯救無數病人，但是成本高昂，投入無底線，且短期內毫無成功的希望，那你還會繼續投入下去嗎？”
衛康茫然道：“當然會啊，投入一切資源進行研發，提供社會所需要的藥物，這不就是藥企的責任嗎？”
他沉吟半響，補充說道：“當然，其他藥企要做到這點很難，不過三清肯定能夠做到，這點你可以放心。”
“因為三清非常非常有錢，目前光一款抗癌藥的收入，就非常可觀，所以必然會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繼續開發病人們需要的新藥呀，否則這么多錢放著豈不是浪費。”
“而且你也說了，只是短期內沒有成功的希望，并不是徹底毫無希望，現在的科技這么發達，一年兩年不能成功，十年二十年，難道也毫無進展嗎？”
“哪怕對我們來說是一絲一毫的進展，對病人也是天大的進步，能夠減輕他們很多痛苦了。為了這樣的進步，一直燒錢也是值得的。”
說完，他看向對面，卻發現陳以清正死死地盯著自己，臉上神色變幻不定。
陳以清盯著衛康看了半響，突然嘆了口氣，說道：“是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能讓抗癌藥進醫保的企業家，又怎會是唯利是圖之人呢？”
他臉上露出欣賞之色，點頭說道：“你很好，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還能維持初心的藥企了。”
“曾經，制藥工業也是擔當著為社會需求而提供藥物的角色。”
“曾經，醫師和化學家們經營著制藥公司，他們發揮專長，把一項科學發現轉變成一個急需和安全的藥物，從而拯救世人，促進社會發展。”
“可惜，資本把這個行業弄得翻天覆地，每個地方都充斥著一股急功近利的銅臭味。”
“現在的藥企，是經濟學家，金融家和市場營銷者們決定了如何去花錢，他們無所謂候選藥物能有多好，只要他們認為這種藥物難以占領足夠的市場份額，難以創造巨額利潤，就會將其徹底廢棄。”
“如此一來，制藥公司失去了為社會需求服務的初衷，也失去了智力核心，科學家再難在制藥業出頭。而他們本該才是關心社會并有資格做出決策的人。”
陳以清緩緩道來，神色從淡然變得逐漸有些激動，語速也加快了許多。
“制藥業不該是這樣的，我們研發一款新藥，難道首先不是看它是否能夠治病救人，是否被社會所需要嗎？”
“為什么現在藥企如此短視，只肯研發能看得到成果的藥物？”
“當看到成果時，他們就像鯊魚一樣一擁而上，制定高昂的價格，吃著人血饅頭；當看不到希望時，他們就如一群猢猻般轟然而散，毫不顧及病人的死活，哪怕他們只需要再多堅持一段時間，就能拯救無數人命。”
他忍不住慷慨陳詞，表達著自己對醫藥行業的見解。
衛康安靜聆聽著，默默點頭贊同。
聽著聽著，陳以清忽然對著他發出靈魂拷問。
“衛總，你對阿爾茨海默癥有什么看法？”
“整個醫藥行業目前都對它束手無策，輝瑞甚至宣布徹底放棄了這方面的研發。”
“三清愿意投入一切進入這個研發領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