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康匆匆走進辦公室。
“安美,幫我查一下大夏智造的所有資料。”
“好的。”甜美的女聲在藍牙耳機中響起:“讓我先向您介紹一下大夏智造這家公司……”
“大夏智造是華夏基因測序上游設備研發龍頭,根據公開資料,公司三年來收入復合增長率超過200,在國內基因測序儀市場占據約三分之一的市場份額,全球裝機量超1100臺,涵蓋16個國家及地區,用戶超過300家。”
“基因測序技術已經從一代測序發展到了四代測序技術,但是由于這四代測序技術各有優缺點,應用的領域也不盡相同,因此第一代測序技術仍未被淘汰,目前的測序市場是四代測序技術并存,整體上以第二代NGS測序技術為主。”
“目前大夏智造和因美納競爭的就是第二代NGS測序技術市場。雖然大夏智造發展得還不錯,但是它的利潤率還無法與因美納相提并論,其原因就在于,它的測序設備主要供應母集團大夏基因,以及其相關公司的測序服務。”
“雙方其實是大夏集團發展的兩面一體,前者生產測序設備,后者承接前者向市場提供測序服務,若是沒有大夏基因的支持,大夏智造也走不到今天。”
衛康突然問道:“這家公司目前最大的風險是什么?有沒有什么丑聞?如果要達成長期戰略合作,這是我需要慎重考慮的地方。”
“主要風險有兩點,一個是上市問題,大夏智造一直都在申請科創板IPO,但是遲遲未能達成。主要原因是與大夏基因的關聯交易,這一點受到許多證券從業人員和媒體的質疑,好幾次上市申請都以材料缺失為由,被交易所中止了。”
“如果順利上市,大夏智造將融資20多億,極大地促進技術和銷售,否則的話,光靠大夏基因在背后支持,難免會讓人對其未來發展信心不足。”
“其次,該公司還深陷訴訟泥潭,近年來遭遇了競爭對手因美納的一系列專利訴訟。”
“因美納在境外對大夏智造及其子公司,經銷商和客戶都發起了曠日持久的專利訴訟。涉訴國家和地區包括鷹國,歐羅巴等12個國家和地區,在這些訴訟中,部分訴訟大夏智造敗訴,相關產品被禁售,一些訴訟被駁回,還有一些訴訟還在審理中。”
“大夏智造何時能從訴訟泥潭中脫身出來,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是,可以預見,如果不盡快處理這些馬拉松式的專利訴訟,未來肯定會給公司帶來更大的風險。”
“此外,大夏基因的老板掌控了大夏智造53的股份,而這位老板風評有些極端,大夏基因的口碑也非常差,丑聞層出不窮。而網絡資料顯示,大夏集團的工資全行最低,導致員工紛紛離職,無法留下真正的人才。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風險。”
衛康不由有些好奇:“工資全行最低?到底有多低?”
“深市總部,本科3000。”
“這…”衛康不由驚呆了:“好家伙,這比某富康的血汗工廠還低啊。”
“大夏基因的老板王青已經69歲,初中畢業,白手起家,比較喜歡夸夸其談,善于資本運作,大夏基因上市后,股價從20塊漲到300塊,現在已經又跌回去了。”
安美在不斷補充搜集來的資料。
“王老板在公司漲跌之間,減持了超過20的股份,賺得盆滿缽滿,而且又非常雞賊地把公司最優質的資產大夏智造單獨申請上市,其中居心不問可知。”
“總體來說,大夏智造綜合評級為B,大夏基因綜合評級為D。”
衛康搖了搖頭:“70歲的掌舵人,跟我肯定有代溝。不是我對他有偏見啊,主要是初中學歷的老板,要搞高科技企業,想想都不靠譜。”
“您說得有道理,我這里有一些他的事跡,也許能給您的決策參考一二。”
“王青號稱大夏基因的終極目標就是永生,他曾經提出,人人都能活到100歲,而他能活到120歲,還堅稱自己已經實現了顯著的逆生長,照片拍出來后70歲比50歲還年輕,這一奇跡甚至火上了熱搜。”
“他四處奔走呼吁,存錢不如存命,藏50年茅臺,不如存自己的細胞,竭力勸說全國富豪們投資‘延長壽命’的技術領域,也就是大夏集團。”
衛康不由咋舌道:“嘖嘖,王老板真是炒作高手,我自愧不如。”
他摸著下巴,沉思道:“你這么一說,我更感覺這公司作秀成分有點大,有點懷疑要不要跟大夏智造長期合作了。”
“不過,真要用國產測序儀的話,目前也沒得選,只有大夏智造這一家成氣候。”
“對了,大夏智造的客戶對其產品評價如何?”
“大夏智造的測序儀的優勢在于,能在保證相同DNA片段讀長和產量的同時,極大地節省成本。”
“去年,棒國的研究團隊在基因學雜志上發表了研究文章,分析比較了大夏智造與因美納的測序儀在全基因測序層面的性能。”
“研究人員利用測序儀對來自棒國肺癌患者的正常和腫瘤組織進行測序,并對產生的數據做了平行比較,通過評估兩個平臺原始數據發現,在質量控制層面,兩者均表現出相似的質量和基因組覆蓋深讀。”
“同時,研究團隊將全基因組序列對比到參考基因組,結果顯示,所有樣品覆蓋率均在99.9以上。兩款測序儀測序結果非常相似,重疊比率相當高,每個樣本分別為92.0和93.0。”
“通過多方面的數據支撐,研究團隊認為兩個平臺都提供了高質量的測序數據和足夠的基因組覆蓋率,均適用于全基因組測序分析,且測序性能具有高度的一致性,這表明兩個平臺的性能表現都已經達到了國際領先水平。”
“此外,國內的瑞基醫院和京大腫瘤醫院,都利用大夏智造的測序平臺,對癌癥患者進行了基因測序,并在‘細胞’等雜志上發表了文章。”
“其他還有數十篇使用大夏智造測序儀進行研究并發表的論文。”
“由此可見,大夏智造的測序儀已經被成功應用于多個領域的研究。”
衛康忍不住點點頭,有些猶豫不定道:“大夏智造跟大夏基因雖說是同一集團,同一個老板,但終歸還是不太一樣,不如這樣吧,先買幾臺過來試試,機器好用就行。”
“您的決定非常英明,不過,安美還是想要提醒您,雖然目前二代測序技術是主流,但三代單分子測序技術,以及四代納米孔測序技術,都在飛速發展,已經開始在臨床和科研上得到應用。”
“三代和四代測序儀相較于二代,擁有高讀長,低成本的優勢,能將一次全基因組測序的成本拉到100美元以下。同時一次可以檢測的基因片段比較長,測序速度也提升很快,四代技術可以將時間壓縮到4小時以內,而二代測序需要數天才能完成。”
“唯一的缺點就是技術還不夠成熟,無法達到一個滿意的測序精確度,準確度約為86左右,無法獨立使用,大多數情況下只能做為對二代測序的一個補充。”
衛康有些驚喜道:“這個確實不錯,我們也可以進一批四代測序儀來補充使用。對了,四代測序儀有什么公司的產品可用嗎?”
“國外的牛津納米孔公司這方面技術比較成熟,公司已經上市,也量產了一款備受矚目的手持式納米孔測序儀,能夠在太空等極端環境下使用,也曾以最快的速度破譯埃博拉病毒序列。”
“除此之外,科學家在無網絡無實驗室設施的南極,僅憑一臺迷你手持設備,一臺便攜式電腦,就完成了實時基因測序。”
衛康搖搖頭:“這也是外國企業,還是獨此一家,不能要。國內有納米孔測序儀公司嗎?”
“國內的話,只有一家叫碳基的公司發布了首款納米孔基因測序儀,該產品即將量產,并推向市場。”
衛康不由有些失望:“即將量產,就是還沒有量產,那我們還是再等等吧。”
他想了想,又道:“其實四代納米孔測序儀非常適合共享實驗室,還是可以買幾臺回來試試。”
隨后,他給趙曉杰發去了指令,要求這兩家公司的測序儀各采購幾部,發去研發部試用。
趙曉杰收到指令后,擦擦額頭汗水,又開始馬不停蹄地奔走起來。
碳基公司的總裁齊軍,收到詢價電話后,同樣也非常驚喜。
他拿著手機,開始滔滔不絕地介紹起自家的產品來。
“趙總,非常感謝您的來電,我們去年底已經在蜀市投資2億建立生產基地,計劃投產納米孔基因測序儀以及試劑盒等一系列產品。每年產量可達2000臺,配套檢測試劑100萬人份。”
“歡迎您來蜀市進行考察,過去一年中,我們已經與本地的川大,蜀西醫院等機構,在感染診斷,司法鑒定,腫瘤研究等領域開展了密切合作。”
“這些您都可以在我們公司看到合作桉例,目前我們客戶反饋最好的就是法醫領域。”
“全球法醫實驗室廣泛使用DNA檢測來偵破刑事桉件,而我們的便攜式納米孔測序儀非常適用于犯罪現場分析,準確率高達99.8,近來逐漸在這方面嶄露頭角。”
“在科研領域,納米孔測試儀主要用于病毒或細菌測序,因為它們的基因組比人類小得多,不過在人類大規模的全基因組測序中也極具潛力。”
“這方面,我們跟許多醫院也有科研合作,客戶對我們的反饋都是非常積極和正面的。”
“您放心,我們下周第一批量產機器就能落地,到時一定第一時間給三清發過去試用。”
雙方很順利地談妥了第一批訂單。
手持式測序儀非常便宜,國外的產品也才1000美金一臺,國內的價格不到5000塊,所以趙曉杰一口氣訂了十臺,等合同簽訂后,就能正式發貨了。
趙曉杰放下沒電的手機,揉了揉眉心,只覺得口干舌燥,疲憊不堪。
他打了一天的電話,跟兩家公司的老總不停溝通,總算是在一天之內把兩個訂單敲定下來。
就等周一飛過去考察工廠,再簽訂合同了。
兩家公司,一家在蜀市,一家在深市,他一天跑一家,估計要累得夠嗆了。
不過沒辦法,誰叫他風險控制和預備方桉沒做好,差點把事情給搞砸了呢。
該死的因美納,該死的鷹國人,簡直就是卑鄙無恥下流。
希望這兩家國產檢測儀能頂上來,讓衛總滿意吧。
他心里默默想著,倒了杯濃茶,又打開電腦,準備繼續奮斗。
還有個全面國產化的設備清單要這周搞定呢。
八點一刻,黃勤匆匆走進位于盤古大廈11樓的基因實驗室。
自從接連研發出幾款基因藥物后,生物實驗室成立了專門的基因實驗室,主要研發單基因疾病藥物。
黃勤人如其名,非常勤奮好學,又一直跟威廉姆斯這樣的全能博士大牛共事,所以進步很快,已經升職成為一名研發組長了。
他的好基友威廉姆斯也升職了,成為了副組長,還是跟他一組。
兩人共事愉快,堪稱黃金組合,在整個生物實驗室都算出了名。
畢竟一高一矮,一壯一瘦,外形截然相反的兩個人,成天呆在一起,同進同出,還是相當引人注目的。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威廉姆斯這樣的厲害人物,竟然只提升為副組長,還是自己的助手,領導也也太不慧眼識人了。
他都有些慚愧了,因為日常工作,還是對方做出的貢獻更大一些,而且學歷也比他高。
可能是種族歧視吧,三清畢竟是華夏企業,喜歡培養自己人,外國人升職就是沒自己快,而且威廉姆斯還是個博士后,前途遠大,說不定干幾年就走了,不一定能留下來。
他只能這么安慰自己了。
剛在辦公室坐下來,就聽到威廉姆斯招呼自己。
“勤,快過來,實驗室新裝了幾臺華夏自產的基因測序儀,我們去試試。看看跟因美納的測序平臺有什么區別。”
威廉姆斯中文說得很流利,沒有什么外國人的口音,不過他發‘勤’這個音的時候,還是在音調上有些微弱的變化,聽起來更像一個熟悉的稱呼‘親’。
這個稱呼讓黃勤有些哭笑不得,自從威廉姆斯這么稱呼他之后,實驗室所有同事一個個都開始像貓淘小二一樣,熱情地稱呼他為‘親’了。
問題是,這個稱呼從威廉姆斯這么一個滿臉胡茬的一米八大個頭口中說出來,總感覺怪怪的,似乎哪里不對,有些基情四射的樣子,就連新來的美女同事聽到后,看他眼神都有些奇怪了。
黃勤應了一聲,披上白大褂,跟在威廉姆斯后面,走進了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