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康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對方是保健局的負責人,態度非常客氣,說話也很直接,將上面專家顧問們整理出來的結論,還有建議,都一一轉述給了衛康。
足足花了十幾分鐘。
衛康才吸收完所有信息,徹底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頓時驚呆了,怪不得專利申請一直沒消息,說是要申請保密專利,原來還有這么一回事。
然后,沒有一絲猶豫,他一口答應下來道:“沒問題,我很贊同你們的看法。”
“腦神經干細胞再生因子這款新藥,哪怕以后上市了,也必須列為出口管制藥物。”
“國內可以上市銷售,但國外的話,就要嚴格制約出口渠道。不管是哪個國家,哪個機構,想要獲得這款藥物,都必須和我們保持良好的關系,或者付出巨大的代價。”
“我有信心,只要專利保密,最少五年內,國內外任何一家醫藥公司或者科研機構,都無法破解核心技術。”
“所以,完全可以用這款藥,去換來我們需要的各種儀器和設備,急需的技術,以及國家之間的友誼。”
王桂清心中感嘆不已,不愧是人民企業家,也不提任何條件,就直接答應了?
他此刻的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不由問道:“衛總,你有沒有什么條件要提嗎?”
“要知道,你這樣做,相當于放棄了國外市場,三清集團將會少賺很多很多錢。”
“我已經可以預見到,只要你這款新藥上市,就會引領一個新的醫學時代,你可以換來很多利益,也許過不了多久,全球首富的位子就是你的。”
聽到這里,衛康神情澹然,微微一笑道。
“我首先是一名華夏人,其次才是一名生意人。”
“既然國家需要,我自然義不容辭,我深深知道‘有國才有家’這個道理。”
“我可不是‘不求大國崛起只要小民尊嚴’的那種人,恰恰相反,只有國家強盛,人民安康,我的事業才有意義,三清的存在也才有意義。”
“好!”王桂清激動地一拍手:“不愧是衛總,國士風范,自當如此。”
“這件事,國家不會忘記你的貢獻。”
“具體事宜,我們制定好計劃后,會再告訴你,你放心,我們會爭取一個雙贏的結果,對你,對國家,都有好處。”
衛康笑著點頭,答應下來。
王桂清隨即關切地問起三清集團的科研和經營狀況來,詢問有沒有什么地方需要支持和扶助。
雙方開誠布公,談得非常融洽,在彼此之間構筑起了一道友誼的橋梁。
掛斷電話后,衛康一聲長嘆,心中百味雜陳,思緒萬千。
這一幕,何曾熟悉啊,若干年前,在某些領域,華夏不就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以前都是己方受制于人,到處低聲下氣地求人賣貨。
花費天價買回來的都是過時的技術,落后的設備,更高級的東西,人家直接不賣,出多少錢都不管用。
后來,隨著國家的強大,慢慢地在很多方面都擺脫了這些鉗制。
雖然還有一些技術和設備比不過國外,還是被制裁了,但大體上都能做到自給自足。
直到現在,竟然實現了技術反超,他非常贊同,讓西方也嘗嘗禁售的滋味,以及求售無門的痛苦。
此時此刻,衛康感覺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一看竟然是老熟人安德烈。
他心里隱隱猜到對方的來意,果然,接通之后。
安德烈寒暄片刻便直入主題:“親愛的衛,恭喜你了,研發出全球唯一的腦神經再生新藥,是這樣的,不但我們輝瑞很感興趣,FDA的興趣也很大。”
“FDA想讓我問問,這款藥物什么時候去鷹國申請臨床實驗呢?他們保證給予最大的方便,盡快通過審核上市。”
衛康心想,好家伙,竟然把FDA都引來了,只怕不止FDA感興趣,整個鷹國估計都在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想要分析彷制自己的藥物了吧。
他也沒打算隱瞞,直截了當說道:“安德烈,非常感謝你們的熱情,這次的新藥已經成為戰略物資,進入管制名單,甚至專利也成了保密專利,恐怕無法在海外上市了。”
“不過,我一向都心善,看不得普通老百姓吃苦,所以鷹國人民如果需要這款藥物,等正式上市后,歡迎他們前來華夏看病。”
安德烈頓時無語,嘴角不由一陣抽蓄,好你個濃眉大眼的,這鱷魚的眼淚算怎么回事?要不是我了解你,還就當真了。
這明明是暗示我們鷹國人在海外就別指望了,想吃藥就趕緊來華夏。
他幽幽說道:“衛,你可真是個善良的商人啊,我會把你的意思傳達過去的,至于他們聽了有什么想法,就不關我的事了,畢竟,我只是個無情的傳話筒啊。”
衛康會心一笑,安德烈就是這點好,聰明懂事識大體,作為傳話筒,表現非常完美。
他心中一動,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安德烈,你不覺得在輝瑞工作有點屈才了嗎?我感覺以你的能力和人脈,完全可以在更廣闊的天地發展。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資助你,就當投資一位老朋友。”
安德烈感到非常意外,一時有些怔住了。
半響才反應過來,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驚訝地問道:“親愛的衛,你這是,這是要做我的金主嗎?”
衛康坦白說道:“是的,我非常看好你,跟你的長期合作也非常愉快,相信你也看出來了,現在國際上的摩擦很大,為了爭取更多的利益,我必須要有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
“你現在只是輝瑞的一個副總裁,但是成為三清的朋友,有我的支持,你完全可以走得更高更遠。”
“有三清的存在,以后醫藥方面,華夏會發展得越來越快,甚至會將輝瑞這些公司遠遠拋在身后,這是一趟順風車,只要搭上車,你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至于要不要上車,就看你的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友好的建議,不會有任何脅迫,也不會讓你做違背內心議員的事情,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
安德烈有些動心,不,事實上他非常心動。
他已經四十多歲了,雖然輝瑞副總裁的職位已經非常好了,但也不過是一位職業經理人罷了,再往上的空間,也很有限,要是出了任何問題,隨時都有背鍋離開的可能。
而且,他能走到這個位置,又何嘗不是靠著與三清的友誼呢?
眼下,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從天而降。
誰能拒絕繼續往上爬的誘惑呢?
就在這時,衛康又加上了最后一個籌碼。
“安德烈,可能你還不明白我的友誼意味著什么,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三年前,三清就能研發出抗癌藥,到了現在,已經研發出了腦神經再生藥物。”
“那么,在不遠的未來,再生器官移植技術,延壽技術,這些科技突破發生的地方,你以為會是輝瑞嗎?不,只可能是在三清。”
“而這些治療技術,你以為是錢能買到的嗎?相信你心里已經有答桉了。”
“如果你擁有我的友誼,無論你有任何病癥,都不用擔心無藥可醫,這相當于給自己提前買了個健康保險,相信你會明白它的分量。”
安德烈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他顫聲道:“親愛的衛,你的建議非常有誘惑力,我,我無法拒絕,我相信任何人都無法拒絕,你簡直就像一位魔鬼一樣精通人心。”
“不過,我還是想要好好考慮一下。”
“沒問題,就像我所說的一樣,這只是來自老朋友的友好建議。”
“不論你拒絕還是接受,都不影響我們之間的友誼。”
衛康隨口說道,其實他也是接到王桂清的電話以后,一時心血來潮,想著可以下一步閑棋。
鷹國是一個非常巨大的醫藥市場,哪怕會遭遇一些困難,他也并不想放棄。
幸好這個地方夠大,也夠亂,不同的利益團體爭鋒相對,給了外人許多可操作的空間。
也許,潤物細無聲的潛伏路線,會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他心里這么想著,打算做一些嘗試。
而安德烈無疑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處于暗處,完全可以發揮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三清海外慈善基金會則是明面上的棋子,一明一暗,協同合作,沒準能讓他的謀劃成真。
海市郊區,延和植物人托養中心。
向勇剛剛將一波前來考察的病人家屬送出們,手機就瘋狂地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又是一個陌生來電,不禁搖了搖頭,皺著眉頭接通了電話。
“喂,你好,我就是,你是企鵝投資部的?”
“噢?你要跟我談投資的事?我確認一下,托養中心我不賣的,這個沒得談。”
“好的,了解,我有時間的,你隨時可以過來面談。”
掛斷電話,他不由有些意外。
企鵝投資部的大名他也是聽說過的,只是沒想到這么快就有互聯網巨頭找上門來投資了。
自從托養中心出名以后,不斷有人找上門來說要收購,讓他出個價,真是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這幫人把他當成什么了?
他創立這個托養中心,難道是純粹為了錢?
出名了就想要套現離場?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如果是為了賺錢,為什么不好好呆在三甲醫院做個神經外科醫生,哪怕去私立醫院,也比建托養中心要掙得多,還舒服自在。
哪像現在,勞心勞力五年多,房子都投進去了,也就沒虧本而已。
想要回本甚至賺大錢,簡直是遙遙無期。
這幫人一看就不是想正經做醫療照護生意的,想進場干嘛?
他懶得想,也懶得去了解,他只知道,好不容易這些植物人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可不能砸在自己手里。
叮鈴鈴
手機又響了。
這次來電的是一家如雷貫耳的投資公司,紅杉資本。
對方表達了想要投資的意愿,向勇也答應見面詳談。
掛斷電話后,向勇長吁一口氣,好歹這兩個投資人看起來靠譜一點,不像那種買下來會亂搞事的。
他心里也明白,趁著托養中心名氣大漲的時候,爭取一些投資,做大做強,才是正路。
這樣才能拯救更多的植物人患者。
眼下這個托養中心實在太小,也太缺錢了。
沒辦法再容納更多的病人了,這幾周,他已經陸續婉拒了上千個求助的病人。
每次拒絕對方,他的內心都很痛苦。
尤其是電話那頭的家屬痛哭流涕,就差跪下來求他了。
這種時候,他都在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果他有足夠的錢就好了,就能把中心再擴大好幾倍,把這些求救的病人都收容進來。
幸好,托養中心終于出名了,也引來了資本的興趣。
按照他的意愿,肯定想要找一個錢多事少不逼逼的天使投資人。
但用腳后跟想,肯定沒那種好事。
不過往好處想,這些專業投資公司總比要收購的買家要好,起碼不會對托養中心的經營插手過多。
他主要是挑選一個跟自己經營理念比較相近,目光長遠一點的投資機構。
那種急功近利,愛指手畫腳的投資人肯定不行。
所以他已經拒絕了來自阿里的投資人,連面都不想見。
因為據說阿里投資的公司,都是收購以后,一腳踢開創始人自己運營,結果都搞得半死不活。
被踢開倒也罷了,他可不想自己的心血毀在對方手上。
反觀企鵝投資部,則是完全不同,更像一家純粹的投資機構,投資的企業運營都還不錯。
接下來,向勇接連面談了好幾家投資機構。
紅杉資本,深創投,達晨創投,盈科資本,等等,簡直把國內頂級投資機構都見了一遍。
這些投資人給的條件都很不錯,愿意投入幾千萬,甚至上億的資金來發展,也答應不會對經營指手畫腳。
只不過,看著投資意向書上面密密麻麻的條款,向勇不由猶豫起來。
不但有極其復雜繁瑣的對賭協議,還要求必須在海外開曼群島重新注冊,延和托養中心也會變成境外公司的一個子公司。
向勇覺得自己還是得好好考慮一下。
投資機構追求的主要是上市,如果不能上市,就要追求利潤最大化。
這無疑與他的意愿背道而馳。
而且風險實在太大,萬一無法賺取足夠的利潤,完成對賭協議上的目標。
他完全有可能被投資人一腳踢走。
辛苦一番,卻為他人做嫁衣裳。
這一點他絕對無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