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仙宮。
“大王!”
“大王!”
子受意識剛從帝獄回歸現世,就聽到了商容的喊聲。
他看了眼桌上的湯藥,還在冒著熱氣。
商容依舊是剛才的姿勢。
“丞相,你剛才說到哪里?”
子受試探著問道。
商容一怔,小心說道。
“微臣實在不知,大王為什么這么拼命?”
子受點了點頭。
他在太古帝獄里至少待了一個時辰,外界的時間,只過去了一息。
這說明,在太古帝獄時,外界的時間幾乎是不動的。
一開始還擔心意識離開,本體會昏迷,現在看來這個擔心是多余的。
子受揉了揉腦袋。
和洪易聊了這么久,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位真是一個狠人。
足足把自己拍死了十幾次,才安靜下來和他討論怎么消弭殺劫。
據洪易所說,他是在進入彼岸之后,看到了一個更在彼岸之上的世界。
剛想靠近,就被強大的力量拘住,送進了這座監獄里。
他施展一切神通,都離不開牢房半步。
直到第一任牢頭打開了牢房。
告訴他,他是殺劫臨身,道行不圓滿,只有洗清殺劫,才能出獄。
殺劫。
這個詞匯,子受并不陌生。
封神量劫的起因之一,正是源于此。
闡教十二金仙,為了躲避殺劫,以九州大地為棋盤,以人族為草芥,又陰謀算計第三代弟子為他們抵擋殺劫,企圖以殺止殺,渡過殺劫。
最終,還是被三霄娘娘用混元金斗,削去了頂上三花,胸中五氣,才逃得一死。
可見。
殺劫難渡。
……
子受收斂思緒,發現商容雙腿顫抖,大汗淋漓,快要撐不住了。
“別站著,坐下說話。”
子受揮了揮手,商容心中如釋重負,也顧不得君臣之禮,坐在紫檀椅上大口喘著粗氣。
“以后來匯報工作,找個侍衛用輪椅推著。”
“匯,匯報工作?輪椅?”
商容撓了撓頭,他又聽不懂大王的話了。
子受嘆息一聲,道:“老丞相,你問孤天下太平了,為何還是憂心忡忡。因為,這天下不僅僅是人的天下,還有仙、神、妖、鬼啊。”
子受接過奏折,隨手拿起一份,打開道:
“比如趙啟的這份奏折。”
“你看看匯報的是什么。”
“淇水司隸校尉趙啟啟奏:
臣推行水車、轆轤等農業設施至淇水受阻。
此地族老、縣丞宣揚其褻瀆神靈,帶頭阻攔!
臣暗中查知,族老、縣丞多年來以祭祀河神為由,苛捐賦稅,每年收取數百萬錢,用其二三十萬為河神娶妻,與祝巫共分其余錢。
自古以來,淇人苦于為河神娶妻,貧困不堪。
又懾于河神神威,不敢言。
臣欲破之,竟被百姓所阻,怕河神怪罪,不降雨水。
臣不知如何處置,叩請圣裁。”
子受念完,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老丞相,你九州四海跑了個遍,對這種事不陌生吧。”
子受將一堆折子都拍在了桌子上,聲音抬高道:
“你問孤,如今天下太平,為何憂心忡忡。”
“現在,孤問你,這天下太平嗎?”
“這幾十張奏折,都是在上奏河神欺壓百姓,蠱惑民心對抗官府!”
“人間太平?”
“這些禍害人間的神不殺完,人間怎么太平?”
商容一個踉蹌,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他瑟瑟發抖,試探著問:
“大王,河神是主管一方行云布雨的神差,動不得啊。”
“一旦殺了他們,天災不斷!”
子受扶著額頭,恨鐵不成鋼道:
“老丞相,伱以為我們為什么要推行這個農業計劃?”
“大商第一個農業計劃就是一把刀,斬神的刀!”
“先前我還顧忌這群行云布雨的神差,現在第一個農業計劃已經普及,百姓旱澇不懼,要他們也沒什么用了。”
“傳旨,讓趙啟將那老巫婆扔進淇水。”
“讓她告訴河神,提著腦袋來朝歌認罪。”
“如果消息傳不到,就再扔一個族老去催,把這群橫行鄉里的蛀蟲,扔完為止。”
噗……
商容聞言,一口口水險些嗆死自己。
他終于明白了。
原來大王的心事,不是因為人而是因為神……
原來大王不惜動用兵馬,也要推行的農業計劃,也是劍指這些神靈……
大王他……究竟想做什么?
商容小心翼翼的琢磨著用詞,問道:
“大王,若淇水河神不配合……”
“不配合,就讓聞仲去斬了。”
子受聲音很平靜。
自從他繼位之后,這種神靈欺壓人族的折子,就沒斷過。
半年前,布局封神,這群身受香火的神靈就在他的必殺榜單上。
一直以來,他擔心殺了這群神靈,會導致天災不斷,民不聊生,同時大商國運崩塌,失去了護體BUFF。
所以他一直忍著,沒有下手!
現在,他推行的各種農業設施,已經普及四海八荒,是時候攤牌了。
子受站起身來,身上的帝王威嚴讓商容不敢抬頭,只聽他道:
“這群神靈受百姓供奉,在香火中修行,卻欺壓百姓。”
“他們早就該死了。”
“淇水河神害了這么多人,就從他開始斬神吧。”
商容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大王……河神,畢竟是凌霄寶殿玉筆欽點的神差,您這么做,會不會觸怒玉帝?”
子受看了眼商容:
“人族境內殺幾個神差,還要看玉帝的臉色?”
“一方河神,不庇佑百姓,留著干什么!”
“我大商,不養閑神。”
……
子受話音里藏著刺骨的殺意,商容聞言,嚇得老腿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說話,擦著額頭的冷汗,戰戰兢兢的離開。
走在出宮的路上,商容背后的冷意還沒消失。
他嘆息一聲。
以前,大王只是讓聞太師殺幾個妖怪。
現在,連河神也要殺了嗎?
商容一邊嘆息著,一邊往外走,誰知還沒走幾步,渾濁的眼神似乎打了個盹,身子一哆嗦,像換了個身一樣,冷不丁的挺直了腰板。
一瞬間,氣勢都變了。
“好!”
“大王殺得好!”
“為了大商子民,神都敢斬!”
“不愧是大王!”
“可恨,老臣我沒有太師的法力,不能為陛下赴湯蹈火!”
商容挺胸抬頭,不過還沒走幾步,突然又是一哆嗦,眼神突然再次變得渾濁。
他眨了眨眼,擦了擦頭上的汗,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么。
……
商容離開后。
子受看著九霄云外,敲打著桌子,心中沉吟。
他做出斬神的決定,并不是魯莽行事。
子受能想到的提升國運的手段,已經用完了。
后面提是提不起來了,只能靠搶,靠武力收回本該屬于人族的氣運。
人族自從誕生以來,氣運一直在被瓜分。
圣人就不提了。
昊天執掌天庭之后,也開始用香火神道,將人族所剩不多的氣運吸到了天庭。
這些天庭冊封的神靈,修為不高,卻像一群趴在大商身體上的蛀蟲,不斷吸食著大商國運,反饋給天庭。
對子受而言,想要提高國運,必須斬了這群天庭的神差。
如今,封神即將開始。
這一戰,是西方二圣拉攏元始、太上,一起誅殺截教萬仙的神戰。
神戰永遠都伴隨著國戰。
商朝從一開始,就是截教在人間的代言人。
注定,要和截教一起覆滅。
哪怕大商治理的再好,這些高高在上的仙神,也會想出無數種手段,從暗中毀了大商國運。
天庭那位大老爺,始終沒有現身,躲在凌霄寶殿里面,準備坐收漁翁之利。
對他而言,商朝必須滅亡。
大商和天庭,注定勢不兩立。
商容害怕觸怒天庭,子受卻絲毫不怕。
現在的昊天,不過是一個剛剛接手妖庭的光桿司令罷了。
玄門三教勢大,西方教更坐著兩位圣人。
昊天的天庭,連大商境內的能人異士多都沒有。
有他的愚忠老太師聞仲在,打不過還搬不來救兵嗎?
截教出了名的又抱團,又護短。
子受想到聞太師,突然敲了敲桌子,自言自語:
“殺劫的問題,可以去問問老太師。”
“順便,將斬神的計劃告訴他。”
……
翌日。
九間殿。
子受躺在王座上,聽著文武百官一遍勸他保重王體,一遍把折子往上遞,嘴角抽搐,恨不得都拖下去砍了。
這群虛偽狗才!
罵完,子受心中嘆息。
這真是他自作自受。
自從他發明筆墨紙硯之后,大臣們最喜歡干的事,就是上折子。
子受翻了翻,都是一些小事,隨手批注之后,看到了趙啟的奏折。
據趙啟所說,他把50多歲的老祝巫扔下水去,不但沒有淹死她,她還真的把河神喊出來了。
“祝巫沒入水中,頓時有水浪卷起,將她托出水面!”
“異象出,百姓越發敬畏。”
“河中,傳出滄桑聲音。”
“言:人王相邀,本神不日便去朝歌一敘。聽說朝歌的女人,肉質鮮美。尤其,后宮內院……”
“還真是找死啊。”
“聞太師留下,其余人散了吧。”
子受將折子草草批示結束,吩咐文武百官退下,只留聞太師一人。
他將趙啟的折子,扔給了聞仲,半躺在王座上,直截了當的問道:
“這貨是什么來歷?”
聞仲看了眼折子,開口道:
“回大王,據老臣所知,這淇水之中河神,本體是一只九頭羽蟲,身上是西海龍王的血脈,自稱九頭大圣。十年前,被玉帝冊封為淇水河神,司淇水河行云布雨之職。”
子受喝了口自制保溫杯里的藥湯,道:
“能斬嗎?”
聞仲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道:
“能斬。”
“大王,確定要對天庭神差動手了?”
子受挑了挑眉:
“如今,第一個五年計劃已經推行,基本可以保證大商境內旱澇保收。”
“神靈沒用了。”
“這些本該屬于大商的氣運,是時候收回來了。”
子受眼中閃過凌厲的殺氣,冷笑道:
“從今往后。
壞我國運者,殺無赦!”
聞仲似乎早有準備,淡淡開口道:
“大王決定了,那便斬了吧。”
子受突然嘴角翹起:“不用去請幾位道友?”
他想見截教眾人已經很久了。
聞仲搖了搖頭:“此妖不過人仙境界,老臣還行,不用請人。”
子受遺憾的嘆息一聲,旋即若有所思的看著聞仲。
原著中,聞仲就是人仙修為,竟然敢說“不過人仙”這種大話。
難道他是地仙之下第一人?
據子受從聞仲處得知,洪荒的仙人從低到高分別是人仙、地仙、天仙、不朽金仙。
一旦證道不朽,則能凝聚道果,更上一層。
金仙境之上,則是太乙,大羅,混元,混元大羅。
金仙之上,每一個境界,都會凝聚一枚道果!
其中混元金仙被尊稱準圣。
混元大羅金仙被尊稱圣人、教主。
更高者,只有那高居紫霄宮的道祖鴻鈞一人,不知修為。
成仙之前,修行者的進度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最后渡劫成仙。
成仙失敗,則為人仙,又叫散仙。
聞仲、李靖、姜子牙等人,渡劫失敗,都是沒有仙緣之人。
若無機緣,終生停留在人仙境界。
子受翹著腿,道:
“太師威武!記得斬神的時候,喊我一起去。孤要看太師斬神!”
聞仲:“……大王,身體好了嗎?王后娘娘,還在宮外等著大王。”
子受雙腿一顫,險些從王座上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