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宮。
道祖站在云床前,自合道之后億萬年,神情第一次發生了變化。
他始終超然于物外的目光,從眼中消失,一道許久許久未曾出現過的威壓,鼓蕩在他周身道袍之上,流轉在身前的紫霄宮中。
那是道祖的氣息。
那是仙道掌道者的氣息。
那是斬殺羅睺的鴻鈞道人的氣息。
這道氣息出現之后。
紫霄宮內的天道世界,隨之發生著變化,道觀與洞天重疊的幻境逐漸褪去,山川宇宙消失不見,最終只剩下一座平凡的道觀,一處不大不小的院落,一方放著兩盞清茶的石桌。
茶香鳥鳥,散發著清香。
院落之中,天道冷漠的目光凝視著道祖,斷斷續續的聲音,開口道:
“原來,你一直……在等這個機會。”
“你阻攔我,是為了激我……與諸圣一戰,你好壓制我……對鴻鈞的掌控權。”
天道身前的命運長河之中,武道氣息打穿了一道道命運,赤色紅光消散不去;一道道太極的力量流轉在其中,讓他失去了對那一處命運的掌控之力。
云床前,道祖鴻鈞眼神平靜,他蒼然白發與須眉,漸漸消失不見,顯化出的歲月從耄耋老者化作一位年輕的道人。
道人露出和煦的笑容,走到石桌前,拿起一杯清茶,開口笑道:
“不錯。”
“巫妖大戰時,我就在等這個機會。可惜,巫族和妖族中竟然連個帝辛也沒有出現。”
“最終,還是讓你吞噬了巫族和妖族氣運之中的大道法則。”
天道冷聲說道:“你與我本為一體,為何非要與我作對?”
年輕道祖笑了笑,道:
“你執掌天道權柄之后,好像就徹底忘了自己是誰,忘了鴻鈞是怎么從混沌神魔時代活到現在,怎么躲過了開天大劫,怎么躲過了兇獸大劫,怎么擊潰了魔道成為一代道祖。”
“天道,是混亂,是無序,是膨脹,是吞噬。”
“但你不是天道,你是鴻鈞。”
“你不能用你的意志,去擾亂天道的秩序和發展。”
“你表現的再澹漠無情,也終歸是一個生靈。”
天道鴻鈞壓制住命運長河之中的武道氣血和太極之力,冷聲說道:
“任由此方天道去發展,只怕洪荒世界,早已經在某一道時空長河的交匯之處,被其他天道世界吞噬。”
“你還能坐在這里和我講道理?”
道祖目光平靜,抿了口清茶,道:“那又如何?你我不過在一個新的世界里,再重新走一遍成為道祖的路。”
天道聞言,目光中閃過一道道復雜的情緒,最終冷笑一聲,道:
“你勝了,你言之有理。”
“今后此方天地如何,貧道也懶得再管。”
天道鴻鈞話音落下,轉身離開了紫霄宮,聲音從混沌之中傳來,道:
“貧道去混沌里散心去了。”
年輕道人看著天道鴻鈞消失的方向,露出笑容,道:
“別死了。”
此時。
南都。
大瘴之地。
此時天地毒瘴消失,蘊含其中的大道法則碎片彌漫在天、地、人三界。
天道氣運。
地道氣運。
人道氣運。
三道承載著大道法則的氣運長河激蕩不息,將三界之中散落的大道碎片吞沒在其中。
同時,一位位大教弟子在九天十地的天地重疊之處,坐而悟道,參悟其中的道則。
呂岳。
藥師琉璃。
楊嬋。
余化龍。
一位位執掌疫病和醫道的仙神,在大道法則氣運長河容納之前,坐而悟道。
揚州奠定。
九州已有六州山川梳理,祖脈綿延,再現古九州之氣象。
氣運大漲的人間氣運,將盤古郁氣之中流轉的八成大道法則,容納承載,讓人族求學悟道的法則再多十數條大道!
自此之后。
懸壺濟世的醫者,突然多了起來。
天下的疫病好像徹底從人間消失了。
太素天。
女媧坐于圣位蒲團之上,修為起伏不定,自身的命運在眼中不斷流轉,一道道空白的片段出現,讓她的圣人威壓,斷斷續續,時有時無。
她身上強大的武道氣息和生命氣息流轉,不斷推演,演化,將命運補全。
云霄坐在殿中,揮手祭出混元金斗,里面赫然是一汪幽冥血海。
幽冥血海之中,比天地毒瘴更為霸道的污穢之力,流轉不停。
但其中,赫然流轉著生命道則。
其中的生命道則,甚至比云霄的還要強大。
云霄喃喃自語,道:
“不愧是創造出阿修羅一族的冥河教主。”
“娘娘說的對。”
“洪荒之中,最被低估的便是這位冥河道人。”
“眾生皆知,他學女媧造人成圣失敗,學太上立教失敗……”
“但諸天仙神,只有他有此神通,能學圣人之舉。”
“創造生命,哪有這么容易?”
云霄話音落下,揮手將這一汪幽冥血海傾斜在栗廣之野,成為一汪污穢的血池。
“圣潔也好,污穢也罷;上人也好,下人也罷;皆為生命。”
云霄澹澹開口,周身生命法則,在這一刻瞬間升華。
身前憑空出現層層疊疊的祥云,祥云之中,好像有聲聲心跳響起。
云霄揮手一抬,云朵飛入空中,仙氣氤氳,生命的氣息流轉太素天,一只只仙禽飛過云朵,竟有生靈從云朵中生出,被仙禽出落在栗廣之野。
云霄笑道:“娘娘,云霄悟了。”
大羅天。
太上端坐在八卦爐前,一位穿著舊棉袍的中年道人,跪坐在太上身后,給他捶著背,嘴里嘮叨個不停。
“您說您一把年紀了,非要去打架,打又打不過……”
“以后啊,你就在這八景宮好好休息……”
“人教,交給弟子吧。”
玄都一邊說著,一邊拿起了太極圖。
太上看了他一眼,道:“多去給我收幾個好徒孫,別只知道收一些好吃懶做憨貨。”
玄都尬笑一聲,道:“憨者,敢從心也。老師,你這是對天蓬的偏見。”
金鰲島。
碧游宮。
通天回宮之后,便回碧游宮閉關不出。
此后數年,截教弟子只感到一股橫亙天地之間的強大劍氣,在金鰲島之上緩緩凝聚,劍氣之中似有心跳不停。
碧游宮中。
通天坐于蒲團之上,眼中一道武道精氣射穿了時空長河,射穿混沌。
玉虛宮。
元始天尊目光看向紫霄宮,本該怒意橫生的眼神,卻平靜無比,看不出悲喜。
他身后的闡教氣運始終在不斷抬升,身上的氣息越發的澹漠,開口道:
“老師,你早該隱去了。”
“吾等圣人,才是天道的執掌者。”
他收回目光看向人間的仙宗,一道法旨落下,化作玉虛仙光,印在了仙宗山門之前。
“仙宗弟子當以斬妖除魔為己任。”
“每月十五,當去混沌斬妖,以磨練道心。”
西方極樂世界。
雷音古剎。
接引和準提看著眼前被五色劍氣斬的七零八碎的道場,怒意橫生,道:“孔宣!本尊定要將你踩在腳下,生生世世成為我西方教的坐騎!”
準提揮手將無形劍氣抹去,一切恢復了原先的神圣,他看向西方教諸弟子,道:
“道祖退隱,不再管洪荒之事。”
“吾等圣人,也被下了法旨,不可再臨洪荒。”
“此后西方教的興盛,便要依賴諸位道友了。”
“如今西方大陸,已逐漸恢復靈氣,雖無東土之繁華,卻也足以立教立國。”
“爾等可下人間,合天道氣運、香火神道、人間信仰,立西方神國!”
準提話音落下,一位位相貌穿著與東土不同的道人,在雷音古剎中現出身形。
有女神頭戴皇冠,手持權杖,懷抱生命之瓶。
她自雷音古剎中落下西方大地之后,腳下生出三個天神,隨之又有十二泰坦巨神,三個獨眼巨人,三個百臂巨人,在周圍的天地之間生出。
她聲音傳遍天地:“吾為大地女神蓋亞,來西方拯救蒼生。”
她眼前的西方大陸,貧瘠荒涼,靈氣稀薄無比。
但西方二圣的天道功德散落在此,修復滋養著大地,原本靈氣稀薄荒蕪的大地,也漸漸產生了靈脈,并且讓這日漸稀薄的西方之地,開始產生了不下于洪荒一些山頭的靈氣程度。
而且,億萬年來,接引準提和西方仙神,不斷的從洪荒各處地方接引萬千靈脈移植到這西方之地,捕捉無數妖獸扔入其中,也讓貧瘠的大地上多了不少生命的氣息。
雖說這些靈氣還是很稀薄,比不上洪荒一些地方的仙山福地,但已經有一些靈氣充沛的地方,足以孕育生生靈。
蓋亞落下之后。
一道又一道身影雷音古剎中走出。
有神有四方臉,持吠陀經,身若黃金,騎天鵝下人間。
有神手持權杖,如一具年久干癟的干尸,落下人間,看到了一頭母獅子。
有神長髯潔白,身披金甲,臉上只剩下一只獨眼,手持一柄先天靈根打造的長槍,走到北方。
此日之后,一方方神國在西方大陸創立!
一道道不同于王朝氣運的氣息,在西方大陸出現,這些氣運之中只有奴隸和服從的意志在流轉。
與此同時。
一位中年書生,正坐在西方一處巨大的巖石之上,他手持一本書,停下了口中講法,靜靜開口說道:
“邪神降世。”
“爾等,可有斬神的勇氣?”
人間。
七日之后,天下歡慶結束,子受也從荊州的邑下學宮中走了出來。
他雖然從盤古的嘆息中,感受到了盤古的意志,但也只是感受到而已。
當日。
他能在心中觀想出那一道身影,不僅僅是感悟了盤古的嘆息,更來自于他的記憶!
當初。
他憑借前世定數給鳳九畫了元鳳本相。
如今,他也是憑借前世定數,融合了盤古的郁結之氣,觀想出了盤古本相。
這七日,他在邑下學宮,將這一道盤古本相,從時刻都有可能潰散的虛影,觀想出了一道朦朧的存在。
但也只是一個存在,一道因果而已,甚至連一根發絲,都沒有觀想出來。
邑下學宮。
子受剛出學舍,頓時愣在那里。
整座學宮早已被一道道身影圍住,他們眼中帶著求知和疑惑,手中捧著書,足足排出了十幾里。
諸學子見子受現身,眼中頓時大放光彩,齊聲行禮道:
“吾等拜見大王,拜見老師!”
而在更遠處,還有不知多少南都子民,捧著獻禮,躬身行禮,喊道:
“草民拜謝大王破瘴之恩!”
子受放言望去,只見有人獻五谷,有人獻靈果,有人獻牛羊,還有人抱著一塊粗糙的璞玉,高喊著此玉乃荊山玉璞,乃絕世之寶玉……
子受目光看向那塊玉璞,眼中望氣術凝聚,只見那玉璞之上,一道運勢沖霄而起……
聞仲見子受臉色有異,突然開口說道:“陛下……您在學舍閉關七日,要不先休息休息?”
子受瞥了他一眼,道:“傳國玉璽來了,朕豈能休息?”